经历了生死线挣扎的这一遭,冉夕从清晨的阳光中醒过来时,有一种豁然开朗新生的愉悦。她爬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打开房门跑到阳台那边,仰望着挂在天空中的太阳。
昨夜同洛旗聊了许久,发现他并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人,反倒是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隐藏着脆弱敏感。她想起洛旗对自己身世的执著,陷入了沉思的状态。
早早起来的布语,被程婆婆抓去分药草去了。两人坐在天井里,一言不发地择着药草。程婆婆不时看向她,她装作不在意地加快速度干着活。
就在她说完分好了的下一秒,程婆婆突然食指按住了她的额头:“别动!”一道金光闪过后,程婆婆若无其事地缩回了手。
“你对我做了什么?”布语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未察觉到任何的异样。程婆婆则是头也不抬,平静地答:“我什么都没做啊!”
布语不信邪地冲到洗手间,紧盯着镜子自己的额头。有一道微小的金光渐渐消失在额头中间不见了,她不断地擦拭着自己的额头,试图想把那玩意重新弄出来。
“你也被点了啊!”云烝然站在洗手间的门外,保持着距离同她说着话。“什么意思?”布语转过身来,瞧见云烝然额头中间的一道金光犹如一条小鱼,尚在他的额头附近游走着。
“程婆婆干的?”布语正在想她可真是会分身术时,云烝然诚实地摇了摇头:“是爷爷点的。”
“你没躲一下?”
“我为什么要躲?再说了他突然这么一下,我也躲不开吧?”云烝然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他说是为了防止我变成疯子。”
不理解程爷爷说这句话的动机,也许是他看出了什么吧!可是云烝然这种人会变成疯子,这简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这个人看起来就是蜜罐子里泡大的,成天都是乐呵呵的。
眼看着布语的眼神变化,云烝然心中有气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说:“你对我很有意见!”
书桌上的宣纸被写满时,程爷爷推门进来了。洛旗放下了毛笔,坐起身给他让座:“爷爷,你来了。”
“你不就是在等我吗?”程爷爷没有落座,两人隔着一张书桌的距离,他观察着宣纸上的字迹,缓缓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不需要处心积虑查自己的身世,它自然会来找你的。”
洛旗的目光落到自己沾到墨水的手腕,没有对他的话感到惊讶:“你一直阻止我是因为结果不好吗?”
“我的儿子同这件事有关系,但是他死在你出生的那一年。”程爷爷闭上了眼睛,不想回忆起独子死状凄惨的遗容。
而邹雨凝和其他的孩子,便是他儿子救下来的。没想到那次分别,竟是诀别了。
“爸,照顾好这些孩子!他们是无辜的!”
程爷爷睁开眼来,试图从洛旗的脸上找到线索:“我不知道他参与到什么事件里了,他说很痛苦。”
“我和冉夕的意识曾经脱离自我,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我估计就是在那里。”洛旗主动交代了起来:“冉夕的初中同学死了,但似乎也被困在了那里。”
“我知道你们有些因果,只是没想到绑定的这么深。照这么说,布语那孩子也是......”
“嗯。就像你说的,命运的齿轮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我们联系到了一起。”洛旗开始用湿纸巾擦拭着手腕上的墨渍:“所以要怎么断开这种联系呢?万一我真的对她们造成不幸,我会后悔莫及的。”
这回换成程爷爷沉默了,他不希望洛旗有事,可事已至此一切已经回不了头:“云烝然是什么情况,他跟你们完全没什么关联。”
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洛旗知他的无可奈何,顺着台阶开启了话题:“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确实跟我们没关系。”
正在同冉夕打扫屋子的云烝然,骤然间一个喷嚏打出来。他不屑地揉了揉鼻子,满不在乎地道:“谁在骂我?”
在院中和邹雨凝一起晒药草的布语,被阳光的光芒刺了一下眼,泪水不受控制流了下来。她准备用手揉眼睛时,邹雨凝贴心地递上了纸巾:“用纸巾擦吧!”
在她擦拭的时候,邹雨凝凑到她身旁,小心翼翼地问:“程婆婆有告诉过你吗?”她目光中的担忧和心痛,悉数落入到布语的瞳孔中:“告诉我什么?”
“为了不让你死得太痛苦,所以才点了你的额头。”她充满愧疚地低下头:“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你是那种喜欢明明白白的人,你不想去猜。”
布语神情如初,就像是听无关紧要的事一般:“你还挺了解我的。你们都能一眼看穿人的想法啊?”
见她这样的平静,邹雨凝轻轻地踢了一下她的脚:“所以你是不开心吗?”
“嗯,我从来没有开心过。”如同邹雨凝对自己的坦诚,布语亦用坦诚回应了她:“你和程婆婆都是很善良的人,我很欣慰你们为我做的一切。”
说话间冉夕和云烝然跑过来帮忙了,她们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转为教冉夕和云烝然分开晒不同种类的药草。
大家在一起吃完了午饭道了别,邹雨凝重新坐上驾驶座,呼喊着这四个孩子赶紧上车:“早点回去你们还能赶上晚自习呢!”
“拜托啊师姐!你就不能带我们几个去玩一下吗?”洛旗坐在副驾驶,点开了导航生无可恋:“学习让我痛苦!”
“我想坐靠窗的位置可以吧?”冉夕瞄了一眼云烝然和布语,直接抢占了最里面的靠窗位置。她抛了个眼神给云烝然,云烝然木讷地回看着:“怎么了?你眼皮抽筋啊?”
服了!这蠢货!
“我也喜欢靠窗的位置。”布语让开车门,示意云烝然先坐进去。他正好想问冉夕想说什么,坐在中间位置询问着:“是什么暗语?你之前没跟我对过啊!”
布语关上了车门,靠在车窗玻璃上回想着邹雨凝的话,居然有了些许的高兴:一切终于快要结束了,这段人生的旅程可以说再见了。
“你在想什么呢?”见冉夕不再理会他,云烝然便主动找布语搭话。布语则更加冷漠地闭上眼睛,把他置于一个尴尬的处境。
邹雨凝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不禁感慨着:“真是苦涩的青春啊!”
窗外的风景不断地倒退着,来之前没有好好欣赏的山路,在冉夕眼中生动起来。她摇下车窗玻璃,阳光洒落进来,山林间的气息亦扑了进来:“活着可真好啊!”
洛旗从后视镜中看着她喜悦的表情,不知为何心脏跳得快了许多。他赶紧把头扭向自己这边的窗户,凉风吹进来让他红起来的脸,又悄悄褪了下去。
“你们两个把车窗关上啊!冷啊!”邹雨凝开着车,实在忍不住地教训了他们。
“对不起!”
随着摇上来的车窗,车内的温度渐渐温暖了起来。除了还在驾驶的邹雨凝,其他四人已经睡得东倒西歪了。
她摇了摇头,小声吐槽着:“小孩子这么容易就睡着了啊!”驶出了山间的路,城市的街道就在不远处了,而他们也要重新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