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坐在白玉京的屋子里抱着自己这个心肝儿一般的妹妹,在脸上亲了又亲,有些惋惜的说:“我这妹妹,最是喜欢我,一想到她要和您去禹州,我可真舍不得。”
是了,白玉京要去的,是禹州。
那个八王爷的封地,当年顾廷烨就是押宝押中了这位王爷,才杀了个腥风血雨回来。
白玉京这次,就是要提前给儿子铺好路。
至于这辈子会不会突生什么变故,顾廷烨也是担心的,母子两索性吃熟不吃生,懒得重新考量了,就他吧。
白玉京走之前,特地去拜访了庆宁大长公主,送上了一本她手书的佛经,还有一串碧玺十八子。庆宁大长公主早先听闻了宁远侯府这事,也气,可是现在看白玉京面相,却无半点怨怼,只说自己这深闺早呆腻了,想着天下这么大,想出去看看,现在也是个机会。
长公主收下了佛经,想着白玉京或许真是得到了佛陀的点化才能如此开明,于是乎,更加虔诚了起来。
年前,白玉京用了三天,一天去忠勤伯府去看望刚怀胎有孕的盛华兰,一天去拜访了自己在京城中的董姨妈,一天特地带了礼物去盛家拜访盛老太太。
两人在房里遣散了下人,关起门来聊了半天,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封信。
白玉京原本想着痛打落水狗,要那小秦氏在自己面前斟茶执礼,自己心里好痛快痛快,后来想想,算了,何必和那起子人计较。
是以,没等小秦氏进门,白玉京就搬走了一半的嫁妆,带着车队护卫还有自己的小女儿就走了。
大年初一,白玉京穿了一身新衣,和顾偃开最后一次接受全府人的跪拜,发了红包,初二就启程了,理由很好的——回娘家。
白玉京这是真的要回娘家,出了门就奔扬州去了,那是她母家的故居。
白玉京相约着董姨妈一同出门,得知这次白玉京要回扬州,董姨妈也动了心,毕竟嫁过来几十年还没再回去过,两家的车队还没走到城门口呢,就被林海提溜过来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顾廷烟。
白玉京那个气哦,拉着顾廷烟就想回头,顾廷烟这下学乖了,说:“嘿嘿,母亲,您还不容易回一次外祖家,出了门不走回头路的,多不吉利啊。”
顾廷烟这是打定主意不回侯府了,看着她穿着个花棉袄,里面绑着的,全是白玉京给的银票,白玉京哭笑不得。只得一边差人回侯府报信,一边又带上了个累赘上路了。
白玉京先是回到了外祖家,乐乐呵呵的和外祖家的什么姨婆姨妈表姨婆表姨妈,还有这个姨丈那个什么亲戚相处了一段时间,辞别了外祖出发往海宁的方向走了,这次董姨妈就没跟上了。
扬州徐家,在当地是旺族,出了几个出了名的商贾,这回白玉京回乡,是开了祠堂祭祖了的,毕竟,有钱的白女士是家里唯一一个皇帝亲封的正一品的诰命。
这是徐家上上下下都望尘莫及的,加上她带回来的,是那顾侯一大一小两个女儿,可见她在宁远侯府的地位。
看她能把宁远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家中的女眷无不让自己的女儿多学着点,是以,在白玉京人都走后几天了,徐家还恍若隔世,咱家这算是出了个一品夫人了呀。
这也是白玉京的筹划之一,若是她真合离了,这诰命就不在了,想到这里,她更坚定了禹州这一路要做的事。
她如今,只能依附那脏心烂肺的顾偃开活着,以后也只能靠儿子孙子活着,可是,她为什么不能靠自己活着呢?
白老太爷如今身子骨还挺好,每年也都有往来的书信,老太爷知道白玉京要回门,高兴得从年前就开始激动得睡不好。她回到白家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白老太爷在门口了,白玉京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那是疼了她一辈子的爹爹啊,上辈子自己难产死了没多久,白老太爷也没了,这辈子她和爹爹到死也没能再见一面,这辈子爹爹还活着,她这次回来能见上爹爹一面,哪怕要她现在死了,也心甘情愿。
顾廷烟在旁边扯着激动的白玉京一个劲儿的叫着母亲慢点儿跑,可这情绪上头哪是能刹得住车的。就看白玉京两手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在丫鬟和顾廷烟的搀扶下跑到了白老太爷跟前,到了跟前就跪下了,一边自诉不孝一边痛哭流涕。
白老太爷看着面前这疼了一辈子的心肝儿,拐棍也扔了,连忙把人扶起,父女两抱头痛哭。
所见之人无不掩面的,常妈妈和几个丫鬟在一旁也是难过得啜泣。尔后将人都扶进了厅堂,先给自己的亲娘徐氏和如夫人宋氏上过了香,家里早就备好了白玉京爱吃的菜。
此时白玉京早已重新净面洗手,又是容光焕发的模样。
白老太爷看着自己女儿,又看了看常妈妈怀里抱着的小外孙女,又仔细看了看跟在白玉京身边的顾廷烟,只觉得自己这女儿好得不能再好了。听着顾廷烟这一口一个外祖父的叫,觉得那跟着白玉京一起去的一两百万两嫁妆真是值了。
白家老头哪里想得到,白玉京这是两世为人,生孩子的时候差点死过去。现在这喜庆的时刻也不好说这事儿。
今儿给白玉京接风,还有几个她的什么叔父啦,堂伯啦。白玉京看着这几人,只要一想起上辈子这群人曾经为难过自己的儿子,这心里就不痛快,是以面上就带了些出来,弄得几个叔母也不敢说些什么“京姐儿出息了,可别忘了你的弟弟妹妹啦。”云云的话。
累了一天,丫鬟们伺候着沐浴洗漱也就睡了。第二天,白玉京特特斋戒了一整日,这天一来是休息,二来是清心。第三天的时候,带着顾廷烟跟着白老太爷去了白家祠堂,白玉京依旧穿着她的一品诰命服,当朝有规定,有品级的妇人头顶珠冠是不必磕头的,是以,她是白家第一个只跪不拜的女儿。
白玉京的那些叔母之类的,看着她身边跟着的庶女都是非同一般的气派,心里就更坚定了要把女儿往官眷上培养的心,可是她们也听闻了这位白夫人身上发生的事,又觉得那虎狼窝有些可怕。
晚上,回到家里,白玉京退下了头面穿戴,和白老头关起门来,父女两屏退了下人谈贴心话。
当白老头得知白玉京这是死过了一回,气得手都在抖,但是当他知道是他们母子两设计了顾偃开和那秦微的时候,又百思不得其解。
白老头手握着曹帮大部分势力,和盐道上也多有交际,和那官面上打的交道也多,她想着自己女儿既然在那顾府站稳了脚跟,为何不再努努力,把那姓秦的撵出府去,她把那顾侯拿捏得死死的。
白玉京扶着气急了的父亲坐下,自己趴扶在老头个膝头,掰开了揉碎了和自己的老父解释:
“爹,您可别忘了,我是继室填房,如若前头的夫人无所出也就罢了,偏偏,那顾侯和前头的秦夫人感情甚笃,自然对那大少爷也是寄予厚望的。烨哥儿也说,凭着他的本事,如何闯不出一番天地,要靠着那老男人的基业?
烨哥儿还是心善的,想着他的哥哥和父亲,不忍去争,我做母亲的,自然是要帮他一把。再说了,爹,咱家有这人脉钱财,帮烨哥儿去闯,烨哥儿他日自立门户,咱们家,便是他正儿八经的助力,他顾偃开再有意见,总没法子和自己儿子计较。”
白玉京顿了顿,叹了口气:“爹,那顾府,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虽不齿那秦氏夫人的做派,可那又怎么不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女子呢?所以,我才拼了命的逃出来,希望爹爹能体谅女儿。”
白老头拍着女儿的肩头:“傻孩子,你是爹的心头肉,爹只希望你这辈子能健康快乐,其余的,都不算什么。”
命都快没了,还要求女儿什么哟。
白玉京跪坐在父亲跟前,把自己的头埋在父亲的膝盖上,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感受到亲人的温暖。她的爹爹已然年过花甲,可是耳聪目明看着精神头在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前提就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刺激到父亲。
白老太爷:“你前面说,要给烨哥儿铺路,是怎么个意思。”
白玉京抹抹眼泪:“对了,女儿正是想和父亲说这事的。”
说完,白玉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女儿决定去禹州,投奔八王爷。这事儿,只有你我能知,日后这从龙之功,我白氏一族若是能在榜上有名,那便是惠及子孙的事。”
白老太爷今天晚上已然受了几波刺激,这便又是一个。
白老太爷惨白着一张脸:“这事儿,大不敬啊。”
白玉京:“所以,爹,这事儿,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咱们白家的几个叔父,我瞧着都是有异心的,还请爹爹不要张扬,可在白氏后人中选出几个靠得住的,让他们跟着我,日后免不了还要用到曹帮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