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底,南部前线。
戈尔茨站在坦克指挥塔上,望向前方无尽的草原,滚滚硝烟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弥漫,空气中弥漫着燃烧的柴油气味和泥土被炸开的焦糊气息。他所在的第四装甲集团军,正随着霍特将军的战线南推,向着伏尔加河前进。
这是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南方集团军群在曼施坦因的指挥下越过顿河,企图围歼斯大林格勒的苏军,而他的第四装甲集团军则要在顿河一带保持推进的势头,确保南翼的稳定。
戈尔茨知道这是一场硬仗,但他喜欢战斗,真正的普鲁士军人不会在战场上迟疑。这些日子,他所在的装甲师是集团军中最精锐的队伍,部队不断南下,每天都有小规模战斗发生,苏联人的防线很难完全击溃,即便他们的防御已经千疮百孔,依旧在草原的村庄、铁路、河岸构筑防线,展开狙击战、巷战、伏击战。
霍特将军的命令是推进至科捷利尼科沃方向,这座苏联的铁路枢纽,是德国装甲部队继续东进的重要据点,而苏军正调集大量兵力进行顽抗。集团军先锋部队已经开始与苏军交战,战线极不稳定,战斗状况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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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日,顿河西岸,作战会议
在简陋的战地指挥部里,尘土随着士兵的脚步腾起,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汗水的气息。地图被摊在桌上,霍特将军和几名师长、团长们围在一起,分析着最新的战场态势。
“苏军在斯大林格勒投入的兵力正在急剧增加。我们必须尽快推进到伏尔加河,否则,他们的反击会让我们陷入被动。”
第14装甲军的指挥官点了点头:“苏军正在调集部队,尤其是在北翼。昨天,我们的侦察机发现,铁路上不断有运输列车抵达斯大林格勒,他们正在强化防御。”
“那么就必须加快进攻节奏。”
“我们需要时间。”第24装甲师的指挥官说道,“如果没有补给,我们推进不了多久,坦克部队的燃油供应越来越紧张。”
“时间?”霍特看向众人,“战争不等人,柏林的命令也不等人。我们要在9月初之前抵达伏尔加河!你们所有人——”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军官,“必须带着部队向前推进!我们不能让苏联人在这里站稳脚跟。”
戈尔茨靠在桌边,目光落在地图上。他们师此刻在前线,与苏军的集团军交战,负责沿铁路推进,清除沿线村庄的残余苏军,确保装甲部队能顺利南下。而根据最新的战报,苏军的装甲部队已经在北翼展开反击,形势愈发复杂。
“命令很清楚,”霍特目光落在戈尔茨身上,“你的团明天必须推进到顿河东岸,确保我们的补给线畅通。”
戈尔茨点头,没有半点犹豫:“保证完成任务,长官。”
会议结束后,戈尔茨走出帐篷,迎面吹来的风带着草原的尘土。他抬头望着天空,那里没有乌云,只有太阳如烈焰般燃烧。这是一场伟大的战役,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战役,而他将会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他并不害怕战争,相反,他渴望它,期待它。
但在他的脑海中,贝莱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她的笑容,她柔软的身体,她在巴黎时穿着那条低胸纱裙时的样子……这些记忆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那是远离战火的世界,是温暖、奢华、充满欲望和快感的世界。戈尔茨几乎可以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她用指尖轻轻滑过他胸膛时带来的战栗感。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
克拉科夫的街道在初秋午后显得格外安静,斜阳洒落在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Jama Michalika 位于弗洛里安大街,这家咖啡馆已有半个世纪的历史,在战前,它是波兰艺术家和知识分子的聚集地,如今则是德国官员及其伴侣们最喜欢光顾的地方。尽管战争改变了克拉科夫的一切,这里的内饰仍保持着原本的华丽装饰,彩色玻璃窗将阳光折射成斑斓的光晕,木制家具和深色天鹅绒座椅仍然透着旧世界的奢华感。墙上挂着波兰画家的作品,透出一丝讽刺的意味——这个地方曾经属于波兰的文人墨客,而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却大多说着一口德语。
玛格丽特、贝莱和克莱尔坐在临窗的角落,咖啡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瓷杯和银质糖罐,服务生恭敬地为她们送上新鲜烘焙的糕点和黑咖啡。
“贝莱,你尝尝这个,”玛格丽特推过一小盘奶油蛋糕,脸上带着惯常的热情,“我敢打赌,这里做的蛋糕比巴黎的还要好。”
“巴黎的糕点师可能会因此与你决斗。”贝莱轻笑了一声,拿起小叉子尝了一口。糕点确实不错,松软的蛋糕裹着轻盈的奶油,入口即化。
“哦,亲爱的,我喜欢巴黎,也喜欢米兰,但我必须承认,克拉科夫的咖啡比我想象得要好。”克莱尔接过侍者送来的浓缩咖啡,优雅地搅拌着,“虽然我们现在都被流放到这里了,但至少还能找到点乐趣,不是吗?”
克莱尔是个身材高挑的法国女人,头发染成了亮丽的金色,眉眼带着几分妩媚,笑容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逗意味。她的军官情人是个陆军少校,据说在东线战场混得不错,所以克莱尔的日子也过得风生水起。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最近盖世太保的活动频繁了许多?” 玛格丽特放低声音,侧头看了看周围,尽管她的未婚夫路德维希是空军军官,但她对盖世太保始终抱有本能的警惕。
贝莱的手指微微一顿,杯中的咖啡泛起了轻微的涟漪。她想到阿尔伯特·林德曼,那个最近总是出现在她面前的盖世太保上尉。
“确实,”克莱尔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们成天忙着监听、审讯,还要在这里装出一副文明绅士的模样,真是可笑。”
“克莱尔,”玛格丽特瞪了她一眼,“小心点,别让人听见。”
“哦,亲爱的,你太紧张了。”克莱尔翻了个白眼,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咖啡杯的边缘,“反正这座城市里,我们这种人不算多,德国人给我们提供食物、衣服和房子,但说到底,我们不过是他们的玩物。”
贝莱没有说话,她知道克莱尔说得很直接,却也很真实。她们三个人,只有玛格丽特是正牌的未婚妻,而她和克莱尔不过是情妇——当他们厌倦了,就会换一个新的。
“不谈这些了,我们来聊点愉快的事吧。”
“比如?”克莱尔挑眉。
“比如婚礼。”玛格丽特笑着说道,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路德维希答应了,等战争结束,我们就回意大利结婚。”
贝莱抬头看着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玛格丽特和路德维希的感情很好,尽管他们是战争中相识的情侣,但他们的关系是真实而坚定的——不像她,或克莱尔,或者说,像她们这样的人。
“那你呢,贝莱?”玛格丽特突然问道,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你和……戈尔茨上校……你们有计划吗?”
贝莱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咖啡杯。她的喉咙有些发紧,嘴唇微微开合,最终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
克莱尔轻哼了一声,语调慵懒:“哦,别这样,亲爱的,我们都知道,你和那位上校的关系不一般。”
“只是朋友。”贝莱的声音很轻,“我不是玛格丽特。”
“当然。”克莱尔轻轻耸了耸肩,“但他至少还把你放在这座城市里,而不是像那些被抛弃的女人一样,被随便丢到某个地方。”
贝莱没有接话,她低头看着杯中的咖啡,心里涌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