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这场冒险让他们二人俱都累得不轻，但好在依旧没真闹什么岔子，看样子老鼠的事不得不暂且告一段落了，索迈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心里恨不能把那只咬扫帚的老鼠大卸八块。

学习与生活照常进行，某一天他同小巴蒂吃饭时恰巧碰见了好久没有机会说话的多萝西，因为他的饭量比小巴蒂略小，吃得也快一点儿，这使他有机会和大忙人多萝西闲聊几句：

“你们级长好辛苦，每晚还要巡夜，再加上还要准备O.W.L.s的考试，会不会太累了？”索迈问道。

多萝西依旧戴着那些时尚的配饰，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劳累。

“巡夜倒是也没有那么累，相当于睡前的散步罢了。”她轻松地说：“但O.W.L.s确实辛苦，在这个考试中取得满意的成绩是走向成功的第一步。”

“这对一年级新生来说有点太早了。”索迈笑着打趣，而多萝西也赞同地点头，索迈这才接着询问：“我想问的是‘老鼠’，你在巡夜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老鼠呢？”

“没有。我听说了你之前飞行扫帚被老鼠咬坏的事了，我很抱歉，从去年的下半学期就偶尔听说在霍格沃茨碰到了老鼠，但我本人从没遇到。”

多萝西摇了摇头，看起来并不害怕老鼠的样子。想想也是，老鼠对巫师来说不仅是魔药原料，还能被当作宠物带到霍格沃茨呢，怕老鼠的似乎只有赫奇帕奇那一位黛西·胡克姆，她因为见到老鼠而惊慌大叫还招来了一群新生嘲讽。

“这是好事，我那天意识到自己卧到在一根老鼠踩过咬过的扫帚时，洗了三次澡都觉得不干净。”

他圆滑地开了个玩笑，小巴蒂似乎吃得也差不多了，索迈还在想一会儿回宿舍午休要做什么，突然看见了一个‘不认识的熟人’——

那天他们违反宵禁去厨房偷吃时碰到的赫奇帕奇级长，一名头发微弯的赫奇帕奇女生。几天不见她似乎精神了不少，和周围人说说笑笑，活泼开朗的样子完全不像那天独自夜巡时的死气沉沉。

“那个女生是不是也是级长？我有一天看到她了，戴着级长徽章，一副很累很困的样子。”他给多萝西指了指，多萝西抬头看了一眼。

“是的，她是弗洛伦斯，赫奇帕奇五年级的女生级长，但你说她很累，是不是认错人了？”多萝西并不认同索迈的说辞：“她精力总是充沛得过分，是个相当有活力的姑娘，我还从来没听她说过累字呢。”

“不过我们开学以来还没说过话呢，她总是很忙，当然，我也是。”她又挖下一勺冰激凌，不怎么走心地说：“但我还是要说，我觉得你应该是认错人了，她应该不会露出一副劳累样子的。”

索迈明智地没有反驳，他怕一来二去就牵扯出自己是在宵禁时候碰到她巡夜的，岂不是在多萝西这个级长面前暴露了自己违反宵禁的事情了。

恰巧小巴蒂也用完了餐，他拿起一旁的方巾动作优雅地擦擦嘴，朝着索迈点头，索迈也就借此机会和多萝西道了别，终止了这场对话。

——

寒来暑往，索迈在霍格沃茨的时间已经比在霍华德宅的时间要长了，现在是十月下旬，天气已经不像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样炽热。

他早已收到了家里给他寄来的回信，以及随信附带的三五支制作精美的钢笔，还好羽毛笔的墨水与钢笔没有冲突，他在其中挑了一支黑金色的送给了小巴蒂，还拿起另一支白色的亲自示范该如何注入墨水。

小巴蒂拿着那只钢笔把玩，放在手里相当有分量，饶是他从来没用过这个所谓‘钢笔’，也能看出其中所蕴藏的工艺绝非平民所能拥有的。

“谢谢。”小巴蒂发现他似乎和索迈说过好多次谢谢了，“我会努力练习该如何用钢笔写字的。”

“不，巴蒂，完全没必要。”索迈见对方郑重地把那支钢笔收好，连忙劝道：“这只是你的习惯，用钢笔和羽毛笔没什么不同，不管是收藏还是使用，只要你收下了，那我就会高兴的！”

小巴蒂定定看着索迈，交朋友是件好事情，索迈是他人生以来的第一个同龄朋友，与父亲不同，也与母亲不同，更与克劳奇家族的家养小精灵闪闪不同。

不是敬爱，也不是溺爱，但小巴蒂仍然能感到一颗蓬勃向上的种子正蠢蠢欲动地在他心底发芽，托举着他领会越来越多的情感，比如这个世界竟然还有人对他没有其他任何额外的要求，只是因为自己收下礼物就会高兴。

不需要他乖巧懂事，也不需要他刻苦学习，更不需要他小小年纪做出一副大人样子，只是坦然地接受好意就已经是对方所需要的作为回报的一切。

如果送礼是交朋友的一项任务，那他也很乐意送给索迈什么东西，只是显然没什么合适的选择，况且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万圣节马上就要到了。

这标志着他们的第一年的第一个学期其实已经过去一半儿了。

时间总是这样不讲道理，此时的二人坐在图书馆，他们正在写黑魔法防御术的课程论文，威尔逊教授给他们的题目是《在野外遇袭的应对方法》。

这项家庭作业并不难，尤其是没有人能指望一年级学生掌握什么大杀招，与其说是要求独立创作，还不如说是要求学生认真在课下复读一遍《黑魔法自卫指南》课本然后从上面摘抄几段来强化记忆。

但索迈并不想敷衍糊弄，而是实实在在地拉着小巴蒂来到图书馆又借了几本黑魔法防御术相关的书，总结了几项简单但好用的魔法。

好巧不巧，他们还正好坐在开学第一天索迈来图书馆的那个位置，当时还在处心积虑地躲小巴蒂，谁知道快一百天过去了自己竟然会和小巴蒂一起坐在图书馆写作业。

他无奈地笑笑，小巴蒂还沉浸在论文中，索迈扣上笔帽开始思绪纷飞，当时好像还碰到了威尔逊教授呢，当时在读那一本《同笼之鸟》，而此时他竟然就在写威尔逊教授布置的作业。

哎呀，真是无巧不成书……

索迈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一惊，身体都禁不住打了个颤，突然的异样让在一旁写东西的小巴蒂也连忙搁下了手里的羽毛笔，带着疑惑地看向索迈。

“怎么了？”小巴蒂的表情有点担心。

“我突然想到了我们之前漏掉的细节。”索迈尽可能地放低声音，几乎是在用气声说道：

“你想，之前家养小精灵和多萝西都有说老鼠是从去年的下半学期出现的。”索迈见小巴蒂点头，接着说道：“你还记得吗？威尔逊教授不是这个学年新来的老师。”

小巴蒂的瞳孔微微放大，聪明如他，几乎是瞬间就懂了索迈所指，接道：

“他在第一节课的时候说过，他恰好是在‘去年的下半学期’来这个学校的，当时给保护神奇动物课的凯特尔伯恩教授代课。”

“没错，他任职的时间与老鼠大肆扩张的时间完全相同。”索迈神情认真，认为自己已经抓住了真相，他接着推理：

“时间对上了，而且他也有作案嫌疑，那天咱们去厨房的时候，赫奇帕奇的幽灵胖修士说过，最近威尔逊教授经常朝北方走去，而北方——”索迈用他扣好帽的钢笔圈了圈论文的题目，“野外，霍格沃茨的北方就是禁林——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那天给咱们上课时衣服有块儿脏污的原因，禁林有些地段非常不好走，即使是成年人也会不小心蹭到。”

“衣服有块儿脏污？”小巴蒂似乎没印象，他光顾着看索迈为了小声交流而凑过来的脸了，下意识地重复了遍自己所错过的索迈的论据，索迈这才想起来他当时并没有把这事告诉小巴蒂。

“有的，巴蒂，有的。之前有次上课，在大衣下摆，一块儿不明显的泥土印，开衩的调节扣那里。”

小巴蒂只是点了点头，但似乎还有很多问题，他接着问道：“就算他去了禁林，也没道理指控他有饲养老鼠并且失控的嫌疑，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他当然有作案动机！所有人都知道，威尔逊教授是个亲近大自然的人，他喜欢动物也不是什么新闻，所以肯定对猫头鹰也有好感。”索迈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出于对猫头鹰的喜爱之情，他有充分的动机在霍格沃兹圈养老鼠作为猫头鹰的食粮。说不定他从北门出去后没去禁林，而是去猫头鹰塔了！”

索迈越说越起劲，尤其是发现一切都说得通，几乎要形成一条严丝合缝的逻辑链之后。

小巴蒂皱着眉头，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插嘴，索迈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痛痛快快地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可老鼠也是动物啊，你的意思是说他喜欢动物，所以就要养动物去让别的动物把他养的动物撕碎吞咽下肚？”

……有道理。

巫师和麻瓜的部分看法确实不一样，索迈这个21年资深经历的麻瓜下意识就没把老鼠当宠物，而是一些负面特征的集合，把猫头鹰吃老鼠这件事完全等同地投射于人吃烤土豆。

但在巫师看来，老鼠和猫头鹰一样，都是一种巫师家庭常见的动物，养老鼠喂猫头鹰是件顾此失彼的事情，堪比麻瓜同时养育狐狸和兔子，但养兔子的原因是为了喂狐狸一样。这个论据显然立不住脚。

索迈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才雀跃的劲头全不见了。

“也许威尔逊教授就是喜欢猫头鹰胜过老鼠。”小巴蒂见不得索迈消极的样子，于是贴心地替他找好了补：

“总之他确实有很大嫌疑，没道理一名教授夜不归宿无缘无故去禁林。”小巴蒂拍了拍索迈的背，他论文也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东西已经用不到图书馆的藏书了，回到拉文克劳休息室或宿舍写也一样。

“所以我们需要跟踪他。”索迈低头沉思道：“最起码要搞明白他去禁林干了什么。”

小巴蒂疑惑地抓住索迈的胳膊，微微用力扯了扯，吸引过来对方的注意力后低声说：“这怎么可能？难道要每天凌晨都从霍格沃茨北门蹲点吗，即使是博金-博克也没有能随时洞察别人所在地点的道具。”

这似乎是个问题，他们两个一年级学生怎么会随时获得一名教授的动向呢……

脑海中灵光乍现，小巴蒂的话简直像是提示一样，索迈猛地抬头看向对方，小巴蒂不解自己哪句话又触动对方了。

——上次类似的反应还是分院前自己想要安慰索迈结果莫名吓得索迈魂不守舍呢。

“巴蒂，我早就说过——你很聪明。”

索迈目光坚定地看着小巴蒂，对方被他的夸奖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是不解。

而索迈之所以做这反应，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个此时不在他们手上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