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本不想与宋衡吵架，但听到宋衡倒打一耙，东西也不拿了，将卧室门一甩，坐到客厅。

直呼姓名道：“宋衡，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再提我妈的事，你非要说，”他点点头，“好，那就今天说个明白。”

宋时归是在对宋衡说话，眼神却看向苏延，“是你告诉宋衡的。”

眼神清明，看透一切。

苏延心颤，还未说话，宋衡抢先袒护。

“是我让延延说的！”

“延延。”宋时归冷嗤声，嘲弄道：“还真是亲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亲爹。”

“苏延，我不会让出这个名额，谁说也没用。”

宋时归视线又落在宋衡身上，目光巡视，“宋衡，你真的配当一个父亲吗？”

“天底下的男人这么多，我妈怎么就看上你了？”

“她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是你逼死了她。”

语气不重，却犹如沉钟一下一下敲击宋衡的心上，宋衡追溯往事，打了个寒颤。

……

［T21：许琢，不好了！反派黑化值加深了！］

许琢本来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哄着大福玩，听T21这么一说，一个激灵坐起身，不愿相信道：“什么？！”

［T21：宋时归的黑化值还在增加！］

许琢换衣服穿鞋，“他不就是回去拿东西吗？好好的谁又惹他了？！”

许琢全副武装，暗骂那个惹事的人，手刚搭在门把手，听见T21还在提醒。

［T21：楼上，快去！］

［T21：宋时归挨打了！］

［T21：任务重要！］

T21再次提醒一次。

妈的！

许琢飞奔上楼，拍门：“开门，宋时归！是我！”

许琢拍的手心发疼，也没有人来开门，他忍不住踹门。

［T21：不好意思，刚才是我看错了。］

许琢终于骂出声：“我操！这他妈是儿戏吗？！”

［T21：抱歉。先回去吧。］

许琢来都来了，还想要敲门，想到他刚才说出名来敲门，根本无人应答。现在敲门估计也是一样，只好原路折返。

“T21，你知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

［T21：……不好意思。］

许琢也没有回家，下楼去买了包烟，在楼下抽起来。

此时，天完全黑下来，只有路灯的光亮照着行人。

许琢站在路灯底下抽烟，这个世界的背景主要是校园，他为了符合人设没有抽烟，此时，香烟的味道却让他有些沉迷。

烟雾袅袅上升，许琢吐出浊气，在空中化成白雾，与烟雾交缠，散于半空。

许琢索性抽了个痛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散味儿，“T21，你说你看错，看错什么了”

T21的语气比寒冬还要冷些。

［T21：其实我没看错。］

许琢炸毛，“耍老子好玩吗？！”

“所以宋时归真的挨打了是吗？”

许琢摸兜又拿出一支烟，没有抽，放在手中捏玩，“给个理由。”

没有任何起伏，也难以窥见许琢此时真实反应。

［T21：你要以任务为重。］

许琢几乎被气笑，“T21，你他妈还真是个冰冷机器。”

T21自顾自地说下去。

［T21：任务失败的后果会很严重。］

上次就听T21提过一嘴，这次他还非要再听一遍，“严重？来，跟我说，怎么个严重法儿？还能让我一个存档死亡的人再死一遍么。”

轻蔑、无畏。

［T21：你会被传送到非常规世界观，在那里你不仅要面对任务，还要面临未知的危险，有极大的可能你会在那里死亡，从此连灵魂也不复存在。］

“倒是有点吓人呢。”许琢道。

T21还没松一口气，就听许琢继续说话。

“可是，我活着也没有意义。”许琢勾唇一笑，抚平了眉心的暴躁。

［T21：人活着怎么会没有意义？！］

T21似是非常不认同，因此说了许多话。

［T21：每个人生下来都是有意义的，在这个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即使他并没有出色的成就，又或许犯了错误，但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T21：这也是神灯系统存在的意义。］

［T21：就算是你，也不能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听明白了吗，许琢？］

许琢先是低沉嗓音闷笑，后来忍不住放声大笑，“T21你呆愣得有些可爱。”

“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干嘛当真？”

许琢站起身，抖抖寒意，大步上楼。

T21难道被许琢逼得有些哑言，却还是忍不住说话。

[T21：许琢，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T21心中祈祷，希望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他听见许琢轻轻一笑，语气轻快道：“知道了还问。”

[T21：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

T21语气有些恼怒，他方才把任务失败的后果说的这么严重，就是想要许琢想明白，没想到许琢非要一条路走到黑。

“我知道啊。”

许琢丝毫没有感受到T21不同往常的口气。或者说他听出来了，但不想与T21争辩。

[T21：你一点都不知道！]

T21语气加重，彻底冷下来。

许琢也刚好进入电梯。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许琢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希望我能够平安完成任务，回到真实世界。”

“但……T21，我觉得不公平！”许琢的脸有些红，是在外面冻的。

“凭什么苏延做完那些事之后，我还要帮他？帮一个从小就品行不端的人么，那我这算不算助纣为虐？”

“T21，这个任务我完成不了。”

“我做不到为了完成任务，去伤害受害者。”

[T21反驳：我没有让你去伤害宋时归。]

“保持冷漠么，”许琢轻笑，“在我浅薄的认知里，无作为也算是欺凌的一种。”

[T21：你是喜欢宋时归，才会这么想！]

“不是！”许琢道，“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坐视不管！”

[T21：这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你不用这么较真的。]

电梯门开了，许琢走出去。

“我当真了，T21。”许琢说完这句话，回到家里，任由自己陷入柔软的沙发。

[T21：许琢……]

“别这样叫我，没用。”

许琢想要伸手去抱大福，而大福鼻子灵敏，闻到许琢身上难闻的味道，死活不肯让人抱。

许琢笑了一声，由着大福跳下沙发，回到自己的猫窝。

“你看吧，我只是吸烟，大福就不肯靠近我了。宋时归比猫还要敏感，我要是做了错事，他就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了。”

“这么鲜活的人，怎么能是假的呢。”

［T21：那你知道宋时归为什么会成为反派吗？！］

T21全盘而出。

［T21：原本的走向是宋时归故意参加比赛的，他激怒苏延，逼得苏延无路可走捅了他一刀，之后他借此在高考前夕逼苏延坐牢，苏延心有不甘才开启这个世界的。］

许琢不说话了。

……

宋衡抹了把眼泪，佝偻坐在沙发上，看向宋时归的眼神悲伤而无奈，“时归，你一定要逼爸爸吗？”

“是你在逼我，逼我做不喜欢的事，却反过来说我的不是。”

“爸爸、爸爸只是爱子心切，你妈离开后，我一直对你有所愧疚，不知道怎么弥补你才好……”

苏延听此，低下头，抬起手掩住唇角。

宋时归看见苏延动作，更是一阵作呕，“宋衡，苏延都笑了。你不觉得很假么，谁会信？”

说完，抬手看表，想着许琢还在家里等自己，不愿再此纠缠。

宋衡眼见着宋时归要走，最后的父慈子孝不再演下去，先一步将门锁上，看向宋时归。

宋时归脸上还印着他留下的巴掌印。

“今天你要是不退赛，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苏延接到宋衡暗示，从厨房拿菜刀递给宋衡，宋衡抵在脖间，竟是以死相逼。

“你在逼我？”宋时归看到这一幕，心彻底冷下去。

全身血液倒流，冲向大脑，发出怒吼：“你他妈要死就死！去给我妈陪葬！”

宋衡被吼得刀一抖，脖颈划出一道血线，往外冒着血珠。

苏延见状，虚情假意关心：“宋叔叔！你没事吧？！您不用这样……”

宋衡听见苏延的声音，握住菜刀的手又是紧了几分，“延延，这不管你的事！是宋时归他冷血无情！”

“随你怎么说，我不可能把名额让出去。”宋时归不管宋衡发疯，回到沙发上，给许琢发消息。

手刚碰到手机，没防备被宋衡夺过去，使劲往地下一摔，手机黑屏了。

“宋衡，”宋时归即使再不愿与宋衡见识

也是被激出一身火，拽起宋衡的领子，眼睛死死瞪着人，“你他妈真该死。”

“来啊！”宋时归拿起那把刀，“咣当”拍在桌子上，玻璃清脆破裂，“别怂。”

说完，松开手，坐下盯着宋衡。

苏延还在一旁装作无辜模样，温声劝着宋衡。

真恶心。

宋时归此时恨不得拿刀捅向自己，刮去一半的血肉还给宋衡。

从此。两人再无关系。

没办法，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宋时归真的累了。

他一遍遍在心里重复：我不可能再被宋衡控制！

一遍遍喊着，试图让自己再坚持的久一些。

可是……他再见不到许琢就要死掉了。

怎么会有父亲不爱他的孩子？

怎么会有宋衡这么冷血的父亲？

养育、养育，宋衡只做到了“养”，而不“育”。

宋时归不想再与宋衡斗，即将松口的瞬间，门打开了。

宋时归看见楼道光亮，眼睛终于落下一滴泪。

禁锢的大门，终于开了。

连着旧日的尘腐，通通消散。

宋时归夺门而出。

苏若君被撞了下，放下包，茫然看向四分五裂的桌子，“怎么了？闹别扭了？”

苏延道：“妈妈，时归与宋叔叔吵架，气不过跑走了。”

苏若君听后，也没再说什么。

宋时归奔到许琢家，没有输入密码，敲门等着许琢给他开门。

［T21：许琢，不要死脑筋。］

许琢听见敲门声，疑惑前去开门，驳斥T21：“我没有死脑筋！”

打开门见到是宋时归，一脸疑惑，“你不是知──”

话没说完，被宋时归拥入怀里。

许琢费劲挪步，两人进屋后，宋时归抬脚把门踹上，依旧没有分开。

“跟你爹吵架了？”

“嗯。”宋时归嗓音喑哑。

“差点就回不来了。”宋时归又道。

许琢拍拍宋时归的脑袋，“这么严重啊。”

宋时归与许琢分开，许琢借着灯光看清宋时归脸上的巴掌印，哄人的笑容一僵，又想起T21刚才说的话。

宋时归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拉人入水吗？

太傻。

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许琢思绪一顿，颓败地想：不会再有更好方法了，所以宋时归才会选择玉石俱碎。

“宋时归，你是故意参加这个比赛的吗？”许琢问。

宋时归手松开，沉默看着许琢，他有太多理由应付过去，到嘴却问道：“你在怪我吗，许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