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定在八月二十八号开始拍摄，许琢算起来还有三天假期可以放松。

人生地不熟，还处在一个极其落后的城市，许琢哪里都不想去。就这样在酒店呆了三天。

最后一天晚上，许琢洗漱完，穿着浴袍随意往沙发上一坐，准备再补点这个世界的娱乐圈知识，没想到安静了三天的T21开口说话了。

［T21：别玩手机了。］

T21一开口准没好事，许琢快速跑到床上，盖被子闭眼，“我睡觉了，听不见你说什么。”

［T21：哦。李余现在在酒吧被人欺负。］

许琢装死。

［T21：沈藏春刚好要去那个酒吧，你猜他俩会不会碰到？］

许琢磨牙，一个又一个，没有让他省心的！亏他上午还说这两天过得平静，有点不太适应。

好了，这下子又要忙活了。

许琢磨磨唧唧换好衣服。

［T21：快点，沈藏春要出门了。］

许琢蹬上鞋要出门，被T21提醒现在的身份，他只好找出来帽子和口罩戴上，帽檐压得低，把脸挡了个严实。

又照了照镜子，没什么大问题，他出门，碰上沈藏春也一副见不得人的打扮。

两人对上，沈藏春明显一愣，“你这是出去？”

许琢先发制人：“嗯，憋了好几天，去酒吧玩玩。”

沈藏春倒也没藏着，直言道：“好巧，我也去，一起？”

许琢点点头，两人做贼似的出了酒店后门。

沈藏春的助理早就开车前来等着，并体贴的为他俩开门。

许琢看得眼红，怎么他就没这待遇，都怪孙立德打着磨砺他的名义，连助理也不给配一个。

两人上了车，都把遮挡物摘下来。许琢看了眼沈藏春眼下的乌青，询问：“你最近很忙？”

“嗯，抽空录了个综艺。”

许琢对这些不懂也不感兴趣，只要不给他闹事儿就行，他闭上眼，困意很快袭来。

许琢只觉得没睡多久，就被沈藏春给拍醒了，眼神困倦还未消散，他看了眼手机，01：58。

他打了个哈欠，重新戴上口罩与帽子，随沈藏春一同下车。

刚进酒吧，许琢就后悔了。

无他，只因环境太过考验人的意志，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味，还混杂着劣质香水味。耳边的音乐经音响扩音，嘈杂电流滋滋，再好听的歌也成了噪音。

人挤着人，群魔乱舞。

李余来这里干什么？

酒吧领班眼尖，一下子就看出来许琢与沈藏春两人气质不凡，他谄媚笑迎：“二位，来。”

许琢与沈藏春被迎到相对干净安静的一处地方。

“您二位需要点什么？”

沈藏春微微一笑，道：“莫吉托，谢谢。”

领班的笑容不变，转而问向许琢，“这位先生呢？”

许琢看到环境就打消了要喝酒的心思，道：“橙汁。”

领班脸上的笑容难以保持。

许琢的口罩摘下来，露出小半张脸，灯影闪烁，明暗交错，唯有右耳的耳钉一直折射亮眼的光芒。

“怎么，不行？”许琢漫不经心瞥领班一眼，富家公子哥的傲慢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领班汗颜，“当然、当然可以。”

领班说完，正准备走，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服务生跑过来，脸上满是焦急。

领班将人拽到一边询问怎么回事，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领班跟着那服务生离开。

许琢在旁边看着，脑海中传来T21的声音。

［T21：李余在被人……欺负？］

T21的语气有些犹疑，似是不太确定什么。

许琢问：“黑化了吗？”

［T21：一点。］

许琢冷哼一声，“他怎么成天被欺负？人家河豚一生气是鼓包，他倒好，一生气就黑化。是看我太闲了，非要给我找事干？”

［T21：难道你不闲么。］

“闲。”许琢站起身，脱掉外套扔到座位上，对沈藏春道，“我去趟卫生间。”

沈藏春本来想说跟着一起去，但看许琢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只好住口，点点头。

［T21：你这架势看着不像是去拉架，而是打架。］

“我就是去打架啊。”等他见到李余，先把欺负他的人给揍趴下，然后再给李余揍趴下。

一个为民除害，一个为己除害。

许琢大师总结：“如果不能解决问题，那就把有问题的人解决。”

［T21：你别冲动。］

许琢没理，一直跟着领班上到二楼一个包厢。

领班前脚刚进去，许琢后脚就跟进去了，入目是一片狼藉，男男女女混在一起，尖锐调笑声，暧昧下流声，全无阻碍地钻进许琢的耳朵里。

他看见李余被一个男的摁在身下。

瞬间，大脑充血。

许琢不顾一切，上去一拳把那个恶心的男人揍倒在地，血液沾满了许琢的手，他被人拉扯着，耳边传来尖叫声，嘈杂、混乱、不堪。

直至保安前来，将许琢与那人分开。

一片混乱中，许琢的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挤掉了，他从愤怒中退出来才想起要遮掩住自己。

“给你。”

熟悉的男声。

李余递过来那顶被挤落的帽子。

许琢不接，李余走近拿起帽子往许琢头上一扣，把人挡在身后。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酒吧老板跑上楼。

那死胖子颤颤巍巍站起身，捂住流血的鼻子，满脸的血迹配上他哭诉的腔调，触目惊心中夹杂着滑稽好笑，“就是他！他揍的我！！！”

他手一指，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李余身后的许琢身上。

李余咽了口唾沫，“不是他，是我。”

“你他娘当我瞎啊！刚才我把你压身下，就是这个傻逼过来给了我好几拳！”

老板和领班几人一听，皆是面色不太正常。

许琢被护在李余身后，将信息发送后收回手机，抬眼看向李余的侧颜，视线缓缓挪到他发抖的手。

他推开李余，冷声傲慢道：“你就是我揍的。不服？需要报警吗？”

那胖子被激怒，身边立即有人拦着，不让动弹，胖子只好破口大骂：“我去你奶奶个腿的，老子要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头！然后再把你送到警察局好好反省！”

“我的膝盖只跪死人，你是吗？”

一时，鸦雀无声。

“是的话，我不介意给你磕个头。”许琢笑着说，从兜里只摸到几张红票子。

妈的，许琢暗骂，钱带少了！凑合用吧。

许琢面不改色拿出几百块，往死胖子身上一甩，结果重量太小，轻飘飘落在地上。

“碰你那张恶心的驴脸，你都得倒贴我精神损失费。“

他顿了顿，“但谁让我心善，这几张就留给你整整容，大晚上别出来吓人了。”

［T21：你上下嘴皮子一碰都得进医院。］

许琢挑眉，看着胖子被打击到说不出来的样子，他好像知道原因了，忽然轻笑。

令所有人再次看向他。

还是酒吧老板先反应过来，冲死胖子赔笑脸，“先生，这样吧，您也是有错在先，跟我们员工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嚯，这老板挺会看人。

许琢打完人就跟他工具人舅舅说了这个情况，看样子应该是摆平了，还好他是关系户。

剩下的事儿就不需要许琢掺和，他带着李余下楼，跟沈藏春说一声，让沈藏春先自己回去了。

李余看着沈藏春远去的背影，眼神一刹那的黯淡被许琢捕捉个正着。

许琢拎着李余的领子把人给薅出来。

酒吧侧门的暗处，李余借着昏暗灯光看着李余，一言不发。

方才的一幕又冲进脑海，被无限放大。许琢气得心脏骤疼，怒火噌一下子就上来了。

此刻，再也忍不住脾气，抬脚踢人，“你他妈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李余一句话不说，不为自己去辩解。

许琢在此时终于知道他小时候挨揍，为什么越站着不动挨得越疼了。

哑巴就要吃哑巴亏。

许琢又是一脚上去，加大了力度，李余被踹的晃了晃，之后还是一动不动。

“好，李余你真牛逼！”许琢从兜里找出烟，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大口，勉强稳定住情绪。

“抬头，看我。”许琢吐出烟雾，声音有些喑哑。

李余缓缓抬头，与许琢对视，平静的仿佛刚才那场荒谬事情的主角不是他。

“很晚了，回去吧。”李余声音没什么起伏。

意外地，许琢烦躁的心被李余的声音抚平。

“你怎么在这？”

许琢问完就后悔了，他看着李余身上的统一服装，懊恼骂了一句，“气昏了。”

“怎么在这里上班？”许琢重新问。

“这里赚钱多。”

“超市的工作养活不了你？”

“还要还钱。”李余轻声道。

许琢好不容易平息心情，又被这一句话激怒，他不免抬高音量：“钱钱钱，你为什么一直提钱？！难道没有钱你就没有自我了吗？！没有钱就可以任由别人骑到你头上欺负你吗？！”

他不明白李余为什么对钱这么在乎！

“那你来告诉我，没有钱我能干什么？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还回去，然后赔不起钱被关进局子？还是在要快穷到吃不起饭的时候告诉别人我要上学？”

李余的一直隐忍如洪水般地汹涌而出，蔓延至心尖，通过语言来宣泄。

“许琢，我没你这么有钱，你没办法共情我，所以别多管闲事儿。这次是，下次也是。”

李余说完话，轻轻掸去身上的脚印，从口袋抽出烟，熟练地点燃，狠狠了一大口，勉强压住躁郁。

许是灯光太暗，许琢竟从李余的眉眼中看出阴冷，与人前受欺负的模样大相径庭。

【神灯系统：警告！警告！反派黑化程度严重加快！】

T21叹气，破罐子破摔。

［T21：……小事儿，你自由发挥吧。］

许琢帮人还被说成多管闲事，不过脑子直接骂出来，“李余你真恶心，为了钱不择手段。”

“哦。”李余将烟蒂往地下一丢，踩灭火星，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