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墨拾君被金色的光包围,他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只觉一股暖意流入体内。
起初耳边响起像是远处雷云的低沉轰鸣声,又像是老旧风扇在高速运转时发出的嘎吱声,电流滋滋作响后,身体和这声音一起共鸣。
然后像是远处的儿歌在溪谷中回荡。
“身披熔炉色,却无匠人锻。”
“填满帝王库,偏洒乞丐肩。”
“金砖沉宝箱,此物跃云巅。”
从远处飘来什么,他情不自禁抬手,一串金色的无名碎屑,无风自绕在他的指尖。
还真的是……天选之子?
开弓没有回头箭,墨拾君突然开始犹豫,自己这个选择是否正确。
*
白云歌站在路边,精神仿佛被抽离。
周围嘈杂的人声,在她耳中幻化成尖锐的噪音,像细密的针,直直刺进心里。
有什么东西挤压在胸腔,绝望在她心间将她彻底笼罩。
这金嬗变到底是什么?!
不是已经打败了黄金屋的青铜兽了嘛!
她的占卜里面已经没有后续……可为什么他们还不能出去……
白云歌绝望心境的间隙下,她甚至还能用放空的脑袋想着,她该不会是整个占星阁第一个连头一个嬗变都过不去的人吧?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解千忧的声音拉回白云歌的思绪。
“……”白云歌好半天才意识到有人在叫她,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说:“不好意思连累了你,我们怕是打出了bed ending1。”
“说的什么话。”
墨拾君拍拍白云歌的肩膀,扭头冲她一笑,“我们打出的是最好的结局。”
白云歌顺着墨拾君的视线望向前方。
还是那个十字路口,喧嚣如织。
但是将视野放大一些,天边的晚霞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盘,橙红交织绛紫,天空被渲染得如梦似幻。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想说声,“真美啊。”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无意识地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黄昏正在向夜晚过渡,倒计时开始。
墨拾君微微仰头,目光追随着那最后那几缕阳光,轻轻抬手触摸。
“确实很美。”
*
“锵锵……铮铮……镗镗……”
古老的编钟声响彻在整个芥界空间。
霎时,信号灯不再交替,车辆整齐停下,世界仿佛刹那间安静。
街边的路灯逐一亮起,昏黄灯光与他手中的阳光相互映衬。
原来,那刚被墨拾君捕获的阳光精准地落在他掌心。
——这才是“金”。
墨拾君看着有些微微发愣的白云歌,好笑地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中指和拇指轻轻一捏。
“啪”!
响指声后。
以他们为圆心,四周的景色像是魔方的内壁,一片片四散开来。
露出了芥界外真实世界的样貌。
四周的景色正好就是曲经镇附近的那个金矿塌方现场。
“我们出来了!”
解千忧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手舞足蹈。
白云歌把视线挪到每个人的头顶,刚才还犹如路易十六的断头台铡刀一样的血条,已经不复存在。
运功在身体内里兜了一圈,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二叔说的是对的,第一个嬗变被攻破后,在她身体里的那个倒计时似乎一下子就被按下了暂停键。
暂时是没有性命之虞了。
白云歌这回才是结结实实松了好大一口气,随地大小坐靠在墙边。
终于有时间来复盘一下这几天特种兵似的经历,不过首先……
这个嬗变是怎么解出来的她还是有点不明白。
“你怎么猜到这个嬗变的终点是‘阳光’的?”
白云歌已经不想思考了,直接询问团队的“大脑”。
“对啊对啊!”解千忧撒欢够了也凑上前看着墨拾君。
“其实云歌占卜的景象就是答案。”这句话墨拾君是看着白云歌说的,仿佛为了安慰她在嬗变内产生的自我怀疑。
“什么?”两人疑惑了。
墨拾君不急不缓地和他俩解释:
原来,他们一直被金嬗变中‘金’这个字眼所迷惑了。
十字路口的三行诗,就是提示。
三个前半句单看就不是完整的意思,呼应的是带有转折意味的后半句。
而这后半句,必须得打败图书馆的守护青铜兽才可以获得。
通过三行诗的前后结合,才能猜到最终的答案。
而去青铜兽的路径,都在白云歌的占卜景象里。
“你说的我倒是懂了,可是这最终谜底我的占卜里根本没有啊,”白云歌还是很疑惑“就是蝴蝶酥、金戒指和黄金屋。”
“你再好好想想,”墨拾君一手搭在白云歌的肩上,耐心地说:“画面中真的只有这些吗?”
“……”白云歌沉下心闭眼开始回想,“啊!我想起来了!”
她看向对面,墨拾君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占卜画面的开头就是阳光射在水面上,然后中间戒指还反射着阳光,最后的画面也是阳光收尾……”白云歌单手捂脸。
“哎,都怪我,没仔细分辨到底是占卜景象还是在芥界内的阳光。”
“姐姐你也不用自责,”解千忧劝慰道:“毕竟你那占卜画面也帮了我们不是。”
不过是咱们几个运气好罢了,白云歌郁闷想。
她瞥了一眼看向两个人,心里闷闷不乐。
“千忧说得没错,即使没有发现阳光,我们也可以通过画面顺序打败青铜兽,然后获得后半段五言诗,”墨拾君读懂了她脸上的表情,“你的占卜就是最好的通关之法,虽然你目前不能很好的运用这个能力,但我想嬗变的最终目的,也许就是提升大家的能力。”
说罢,他在白云歌面前摊开手掌,一缕金色星光自掌心汇聚,缓缓升起,“噗”地绽开一朵象征胜利的小小烟花,“这便是托你的福。”
白云歌惊喜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确实,这波不亏。
哎,这占星阁的阁主到底是个什么“金贵”称谓啊,还得搭上付出生命的危险。
而且多亏了解千忧的游戏血条,她才能有点前瞻性的规划自己。
而她似乎在这时才终于意识到,她前面二十多年招猫逗狗的闲散生活,可能如今是真的走到头了。
摸着胸口,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她才第一次有了暂时解决“天灾危机”这样的实感。
忽然。
“不要丢下我啊!”
一个孩童的声音冲撞过来。
墨拾君抬头眯眼看清了奔来的东西,一瞬就将刚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目光跟随着这个小东西一路跳到自己肩膀上。
小东西不身长不过50厘米大小,通体颜色如雪,几无杂毛,形似一只小老虎。
他扭头看着小老虎用蓝色的大眼睛看自己,同时用字腔不正不圆的发音说:“主人你不能丢下我哇!”
解千忧同时也在和这小家伙大眼瞪大眼,困惑道:“你谁?”
“哼,就是你刚才捆住我不让我动弹的!”语毕,小老虎就扭扭身体拿屁股冲着解千忧,做出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
“哈啊?”解千忧不干了,撸起袖子想把这小东西给拎起来。
白云歌赶紧伸出手打断,“停停停,这是刚才里面那个青铜兽,商伏鸟双尾青铜虎。”
“它这是洗澡了?怎么变白了?”
“我之前似乎是忘了和你说,不过现在说也不算晚,”白云歌刚才郁结的心情一下子让这境况打断,她露出看戏的表情,“谁攻破了嬗变,嬗变内的守护神兽就会认谁做主人。”
“那感情好啊。”解千忧扬起下巴颏,意思很明显,主人要来揍你了。
咱们今天,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可是主人又不是你。”白云歌无辜地看着解千忧。
“第一,打狗还看主人呢,”白云歌重音落在主人二字上,并看向墨拾君,“你说是不是?”
墨拾君听见被点名,看着这小老虎也觉得挺可爱,没有忤逆白云歌,顺从地摊开手。
“第二,况且在嬗变里面,它之前的使命就是保护金嬗变不被攻破。各司其职而已,你这么小气?”
解千忧用眼睛回答,是的,就这么小气。
“第三,别看它现在个头这么丁丁点,可投射使用的能量大约是金嬗变的全部,”白云歌狡黠一笑,“你一个人打它?”
“那……”解千忧一下子卡了壳,他吭哧半天,不情不愿地说:“念在它是姐夫的宠物的份儿上,我就不计较了。”
“喂,小东西你有名字吗?难道我们要一直叫你商伏鸟双尾青铜虎?”白云歌笑嘻嘻地在墨拾君的肩膀上与那小神兽对上眼,谁能拒绝毛茸茸的魅力啊!
“我……我没有名字。”小东西睁着可怜巴巴的眼睛,好半天回复。
白云歌看向墨拾君,意思很明确,你得给它起名字。
墨拾君挑眉看向白云歌,“我的名字都是你给的。”他用口型说。
这不由的让白云歌想起自己给墨拾君起的名字:小黑。
她有点尴尬地撩了撩头发,说:“你也知道我是不擅长起名这个事情的。”
站在旁边的解千忧插了进来,“我擅长起名!让我来啊!你看他这呆头呆脑的样子,就叫小呆吧!”
听到这个名字的小老虎立刻炸了毛,马上就要像皮卡丘一样冲他发出十万伏特,白云歌一把搂住它说:“别当真,他说话不算数的,这才是你真正的的爸爸!”说罢又把小老虎塞进墨拾君的怀里。
墨拾君仍旧在苦苦思索,看起来似乎也有起名困难症。
白云歌揶揄看着墨拾君,然后又看着小神兽可怜巴巴的眼神,大发善心一样,“要不就叫‘虎芽芽’吧。”
“……好。”墨拾君无可无不可。
“好!我喜欢‘虎芽’!”小老虎得意地嘲笑解千忧,“我爸爸妈妈比你有学问多了!”
喜当妈白云歌尬在原地,连连摆手,“大、大、大可不必,你其实可以叫我姐姐的。”
二十郎当岁的我,别的不会,只会招猫逗狗,怎么能堪此大任啊……
小虎芽疑惑了,“那你也叫他爸爸吗?”它指指墨拾君。
墨拾君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解千忧这时候很不给面子,毫不掩饰的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白云歌又气又囧,她一把抓起墨拾君的衣领,“你说,咱俩谁才是真正的爸爸!”
墨拾君只是原地笑,却不回答。
白云歌贴近他的耳边威胁道:“哼,你不说就给你抓特殊户籍管理处去。”
这威胁可一点力度也没有,但墨拾君似乎是收下这威胁,用略大的声音笑着说:“大小姐,您才是真正的爸爸。”
白云歌的耳朵让这带着温度的笑声弄得痒痒,她赶紧和墨拾君拉开一点距离,眼睛也不自觉地看向别处。
就站在别处地解千忧“……”,他其他的都没听见,就听见个这,他牙酸一般冲着当事人挤眉弄眼,“你们俩不要再秀啦!咱们赶紧离开这儿找个地儿休会不成吗?”
解千忧实在是累得不行了,谁他先前在金嬗变里因为属性被压制,他就已经够难受的了,结果出来好半天,人家情侣两个在这儿不着调半天……
被迫听任家族的使命打工也太累了吧……
他不禁可怜起自己,这次倒是如他料想的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收获……
不对,他回头看向还在说悄悄话的俩人……
还是有收获的。
倏然,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三人抬头看去,一架青绿色的直升机闯入视野。
在夕阳的照射下,银色的金属旋翼恰似蜻蜓翅膀,飞速转动,切割着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
直升机逐渐靠近和降落,将地面的尘土吹得乱跑一气。
虎芽芽害怕这直升飞机的声音,它“嗖”地隐身并藏在了墨拾君的灵台边缘,只留下一句“爸爸我睡觉了!”便再无动静。
白云歌先是“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