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变得不对劲。

当自己坐在会客室里的时候，萨利文这么想道。

在喀戎星，也有当地一个较为有名望的Alpha邀请他去往自己的势力范围，并把萨利文·加西亚视为贵宾，诚惶诚恐地献上自己的一切——信息素、财富，以及自己的性命。

萨利文从未遭受到无视，甚至是冷落。

或许他不应该挑战如此高等级的Alpha。萨利文感到了烦躁。

他应该在更有把握的时候与他们——拉克和方去回——相遇，但充满了诱惑力的果实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这两个Alpha，像拿下自己的所有物那样拿下他们的所属权。

——我失败了。

萨利文翻阅着脑机系统里的协议（它甚至是由卡帕而非方去回传输过来的），抬眼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Alpha，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这位天外巨企的Alpha坐姿一如既往地优雅，一举一动都带着叫人觉得赏心悦目的韵味。萨利文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一个由财富和权势捏造而成的集合体。

“您要赶我走吗？”萨利文垂下眼，摆出一副柔弱而无奈的姿态，“我也看到了，您身边没有太多的Omega，我的出现一定给您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是很麻烦。方去回感觉有点儿呼吸不畅，不耐烦地扯了下领带。

在Omega求爱失败的当天，他就应该把这家伙送走的，但不知为何，这个决定的优先级被他无限降低，直到今天，才因为秦珏一些举动的推动，被方去回临时提了出来。

实际上，方去回对萨利文是轻拿轻放的：如果换一个人做过萨利文之前的做的那些事，现在绝无可能好端端地坐在他的面前，还拿着一份待遇优渥的协议，预计在24个首都星时间被打包丢到非霖系。

他为什么会对萨利文·加西亚如此宽容？

方去回潜意识地规避了这个问题。

只是平淡地宣布：“离开这里。”

[怜惜我]

[依赖我]

[不要怀疑我]

萨利文尝试释放信息素改变方去回的决定，但高等级的Alpha意志无比坚定，几乎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碍事的Omega送走。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萨利文的心里翻滚着不甘而怨恨的情绪，表面上还得摆出听话又乖巧的姿态，以免引起Alpha的怀疑。

他对高等级Alpha的脑控还不能达到完美的程度，之前那次失败的铤而走险已经踩在了脑控的极限，如果他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暴露了本性，毫无疑问会促使对方摆脱自己的脑控。

“我听您的。”萨利文毫无怨言似的，只用那双可怜的眼睛悄悄瞅着方去回，“那我之后……还可以见到您吗？不用您专程为了我走一趟，只需要您在路过非霖系的时候，还能记得那里有一个等候您的Omega，让您愿意在百忙之中，抽空赏赐给那个Omega一个和您面对面交谈的机会。”

在话语间，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极大地满足了Alpha“万事万物围着我转”的傲慢心态。

方去回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萨利文说不准Alpha的态度是默认还是另一种拒绝，但面对毫无优势的现实，他明智地选择了忍耐。

很快的，在脑机系统里，方去回就收到了萨利文签好名字的协议。

内容大致是萨利文·加西亚承诺不会宣扬自己和尤加利叶集团的一切纠葛，同时迁居非霖系的一颗人工温室星球“月亮22”。月亮22是尤加利叶集团管辖下的一颗特殊星球，居民主要为Beta和Omega，如果是Alpha想要进入月亮22，必须经过严格审判和路线管理。

方去回的意思很明显：觉得Omega在自己身边实在不太安分，于是想要把人送到自己势力范围内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但要说就这么放弃Omega，好像也不太甘心，因此不肯让Omega接触到其他Alpha。

态度矛盾，但是Alpha的常态。在萨利文看来，这就是Alpha天生的劣根性。

不过，没关系，只要这些Alpha臣服于他，他就愿意成为他们的大脑、他们的意志与他们的精神核心。

忍耐。

萨利文对自己说。

操之过急的苦果他已尝到，不能再品尝到第二次了。

·

·

当一个指示从金字塔的最顶端吩咐下去的时候，再臃肿的机构都能以超乎寻常的高效运转起来。

哪怕那个指示简简单单，仅仅是安排一个Omega去往非霖系定居。

秦珏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但出乎方去回预料的是，某个爱吃醋的Alpha并没有过来找罪魁祸首商讨什么，比如说试图留下萨利文·加西亚。甚至，在接下来的几天，秦珏都显得相当正常，就好像他的确如自己表现的那样，对Omega——特指萨利文·加西亚——没有了任何情谊。

对此，方去回持以怀疑态度。

他怀疑的不是秦珏不同于原著那样，轻松放下了对主角的感情；而是怀疑，就凭萨利文的手段，他是如何吊住那么多Alpha的？

方去回把之前没在意过的萨利文的调查结果仔细翻阅了一遍，做出判断：不合理。

难不成信息素的影响力果真无穷无尽，可以成为尤加利叶集团待开发的商机？

不对劲。

方去回想。

但等他冷静下来思考的时候，萨利文·加西亚早已坐上了前往非霖系月亮22的飞船。方去回不想叫回启程的飞船，让自己像个做事毫不沉稳、喜欢临时变卦的倒霉上司。

而之前的决断都是有惯性的，于是，方去回心里也不免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或许萨利文·加西亚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呢？或许一切只是他毫无理由的过分猜忌呢？

哈，这可真是个不太妙的征兆。

不过，在方去回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另一条消息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萨利文·加西亚乘坐的那架飞船在亚空间航行时遭遇了意外。当尤加利叶集团的紧急救援队在某个亚空间裂隙附近接收到飞船的信息时，那架飞船已经变成了一团介于血肉和虫壳之间的怪异物质。理所当然的，紧急救援队没能在变异的飞船上找到任何一个生还者。

飞船的所有乘客都失踪了，包括萨利文·加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