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色独美，没有星星点缀。

两人就着月光赶路回去，妄言临走时王氏给他打包了一点喜欢吃的菜和水果，路上妄言就在啃着不知名果子，津津有味地跟乔词分享。

院门前，偏左边那块小池塘，因为最近下雨频繁，积累了不少水，荷叶才刚长出叶子，死鱼一样飘在水面上。

一个小女孩坐在池塘边，也不管泥巴沾在屁股上不舒服，伸手去够那不怎么靠边的荷叶尖尖。

在乔词的视角里，就是一个小人在水边往下看，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危险！

不敢大声呵斥，怕把人吓到掉水里，乔词冲妄言使了一个眼神。随后轻声细语的出声：“小朋友，你在那干嘛呀？”像遇到熟人一样随意的交谈。

小女孩看有人来了，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惊喜：“大哥哥，能帮我采一些这个小叶子吗？我好像够不到。”

？

乔词心里蓦地放心，差点以为是寻短见的。那根小荷叶长的确实好看，是小孩子喜欢的类型，乔词连根拔起来洗干净，递给小孩。

这才发现小女孩脸上有红痕，好像是巴掌印。

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听见摇头，听见乔词问家人在哪里，眼泪哗哗的就掉下来了，不一会儿哭地小脸都是泪水。

乔词摸了把虚汗，手足无措的哄人，“对不起对不起，哥哥说错话了，不哭啊，吃糖不？”

下午王氏给他俩的糖，妄言全塞到乔词衣兜里了。

小孩儿好哄得很，小女孩更是如此。

说几句漂亮话，就不哭不闹吃着棒棒糖。

妄言本打算在旁边做救援工作的，觉察到无事之后就站在一边当空气看戏。

尽管妄言天天跟着乔词身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看在眼里，但仍然不敢说很懂乔词这个人。

就比如现在，妄言见小女孩哭了，第一想法是乔词会苦恼该怎样去哄，或者束手无策。

结果只是最初的几秒没反应过来。

妄言此时此刻很想问一句：你平常不是很不喜欢小孩么？

两三个月前，妄言当人厌倦了就变回鬼形态,去镇上采购时遇到几个成群结队的小孩儿，一群男生趴在地上玩着用烟盒做成的小玩具。

看见乔词来了，几个人聚到一起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其中一个稍微大点的小男孩，期期艾艾的拦住乔词，结巴的问：“哥哥，可以帮我抓一下跑掉的小猫咪么？”

小男孩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顶，上面果然有一只成年猫，就是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像是被折磨过。

乔词盯着几个人挨个看过去，沉吟片刻嗤笑一声：“就不怕天打雷劈啊？人在做天在看。”扫视一遍小男孩，说：“身上也脏兮兮的，跟你人一样。”说完不等众人反应，抬脚走进街道。

妄言当时轻微震惊，乔词就算不帮人也不会随便对他人恶语相向，更别提还是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原地分析了一下，只觉得乔词不喜欢脏脏的人，但又不合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乔词不爽的样子也不打算上赶着惹人烦，想着等哪天乔词心情好了再问问。

这一拖再拖，时间长了就彻底忘了这件事。

其实不然，从妄言的角度来看，确实迷茫和不理解。

但在乔词眼里截然不同。

乔词手机里有一个群聊，以镇命名，叫云巫镇八卦群。

群如其名，八卦、瓜、小道消息什么的乱七八糟一大堆，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乔词偶尔会看点消息，但不冒泡。

偶然间看到有挂人的精华消息，点进去是几个小男孩抓着小奶狗虐待，残忍程度不大，但奶狗显然已经没气息了。

照片清晰明了，乔词看见那几个人脸上的笑是那么孩子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孩子玩开心了。

很难想象，纯真的笑容、被虐杀的动物、四处流淌的鲜血、不到十岁的孩子能组成一副画面。

讽刺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恶，不分年龄，分人性。

所以在街上，当那几个小恶魔找乔词帮忙抓猫时，乔词大概就能猜到到底想干什么，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

乔词尽力把那股怒火压下去，仍然不觉得解气，便说了几句警告的话。

乔词本打算跟妄言说明一下，到了市场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分了注意力，也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两人凑不出一个记忆力。

至今妄言的印象还停留在，乔词不喜欢脏的，所以把自己打扮的干净整洁，当然不乏花枝招展。

——

妄言靠在树上，看乔词的眼睛充满了困惑，碍于有人在场没问出口。

乔词眼下也不敢刺激小女孩脆弱的神经，生怕下一秒又嚎啕大哭一场。

把人领到院子里,妄言问：“你叫什么名字呀？”妄言觉得自己此刻肯定温柔极了。

哪成想小女孩马上躲在乔词背后，怯生生说：“大哥哥，那个哥哥笑的有点点吓人...”。

妄言：“......”

乔词不留情面，跟着附和，“我也觉得，那就离他远点吧。”

“可是哥哥长的好好看，两个哥哥是诺诺见过最最最好看的！！”小女孩认真肯定的说。

严肃板正的小模样把妄言逗笑了，问她：“你叫诺诺是吧。”

诺诺：“是！一诺千金的诺！全名黄星诺，好听吧。”

妄言颔首，“嗯，好听。”

乔词早进去收拾屋子了，幸好之前腾出一间空屋子出来，打算今天晚上跟妄言挤一挤，明天再找小女孩父母。

大黄缩在桌子底下不吭声，又想跟诺诺玩，正自我纠结呢，诺诺眼尖的发现了大黄，欢快的跑过去趴在地上，兴奋叫着：“大狗狗！”

大黄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热情的人类幼崽，蠢蠢欲动的心又怕后面的翅膀吓到人，始终不敢出来。

妄言把诺诺抱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咱们先进屋咋样？外面冷，大狗狗它有点怕生。”

诺诺一步三回头的走进屋里，很快被小窝里面的猫咪吸引，一点一点摸着小猫的头，咯咯笑个不停。

小孩子嘛，从小就亲近小动物。

乔词帮诺诺整理好床铺又检查门窗，诺诺挺自来熟的，在陌生人家里也不胆怯害羞，自个在床上滚好几圈，玩舒服了就想抱着猫咪睡觉。

乔词好笑地将小猫窝放在床头柜上，蹲下身问：“一个人害不害怕？”

诺诺摇头，“大哥哥很厉害！我不怕。”

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大黄悄咪咪走到诺诺房间外的墙角趴着，耳朵时不时注意里面的动静，倘若有事它能马上翻墙进去。

白天发生太多事，诺诺几乎躺下就睡着了，乔词替人捏好被角，离开房间。

半夜，大黄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小是刻意的，估计是怕吵醒人。

大黄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来回踱步两三圈，望着不高的窗户，一咬牙跳了进去。

床榻上的小女孩，几缕发丝贴在额头上，双目紧闭似乎在做噩梦。

大黄犹豫再三还是跳上床，轻轻蹭小女孩的头安慰，见起了效果就乖乖蜷缩在旁边。

诺诺是有点认床，不到六点就醒了，看见旁边睡着的大黄，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小惊呼一声：“OMG。”

眼睛里全是好奇，抚摸着大黄的翅膀，格外小心。诺诺附身看大黄没醒，就越发大胆，耳朵尾巴翅膀都不放过，玩累了就靠在旁边继续睡回笼觉。

等旁边的呼吸声平缓后，大黄才敢睁开眼，蹑手蹑脚下床出门缩回自己的狗窝。

回味刚才的事情，高兴地在院子里直转圈，狗高兴是会叫的，大黄不会叫，或者说它还没有长大。

特殊品种，特殊生长周期。

临时做出来的简陋小床，睡得妄言腰酸背痛，他把大部分空间都留出来让乔词睡得舒服。

尽管这样，半夜还是会被乔词无意识的挤到边缘，摔在地上不疼但会吓醒。

好事不过三，妄言第四次掉地上后，一怒之下喝两口水，出门与院子里异常兴奋的大黄对视两秒。

妄言想起来昨晚没给毛孩子吃饭，以为是把它饿成精神失常了，在厨房兜兜转转舀了一瓢水倒狗盆里。

厨房还没来得及整理，乱七八糟的，水缸底部全是渣渣。

为了能在早上吃到热腾腾的饭，妄言拉着大黄强行上班。

这年头，动物也逃不过被老板拉起来工作。可怜可怜。

妄言临时坐了个小推车，系根麻绳套在大黄身上，让它把垃圾拖出去倒了，两个搭配起来最后累倒的只有大黄。

它又缩回那四四方方的小天地里面了，天已经大亮。

诺诺还是把大黄从桌子底下拉出来了，第一句话就是，“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狗狗！”

小孩子词汇不对，会用真诚的语言来夸。

大黄从最开始的害怕到后面自信，只需要诺诺不停的夸夸。

小孩都知道提供情绪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