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缥缈屿，发现周围建筑陈设没什么变化，只是比她儿时更陈旧了些。

却不见什么人。

善从师姐解释道：“你其他师兄师姐都下海修炼了，这些日子我可以教你心无旁骛地在岛上修行。”

玥兮稍点了点头。而后这几天，善从一直在教她前三级仙法，她的仙术倒是蹭蹭的进步，只不过灵力有限，其体内更多潜力似乎还未尽数发挥。

又过了几天，纪优来了仙鸽传书，告知她靖芷已经找到了，现在一切安好。

收到信，玥兮长呼出一口气，躺在幼时经常躺的草坪上。

此时正午时一刻，天穹飘云慢悠悠，周身的细草轻轻地随风翕动。她想起儿时经常骑着小红马在海上晃悠，有时候离岛太远，还让母亲和阿婆用内功千里传音，呼唤她回家吃饭。

不知道是被地面草撩的还是如何，玥兮总觉左手臂微微发痒。抬手拉开衣袖，原先那三道消失的疤痕又隐隐露出大致形状。

三道痕貌似浅藏着微弱的光，因隔着一层皮，乍一看还不能看清，但细看就会显露端倪。

玥兮对着左手臂抓了一把，无奈越抓，竟越痛越痒。

余光又见身边还有亮闪闪的东西，玥兮侧头一望，是一片金鳞。

她拿起这片金鳞，站了起来。此金鳞片本就无光自辉，加上日光照耀，更显明朗。

玥兮举着金鳞，又望向大洋面，海上波光粼粼的样子倒是能和这鳞片媲美。这金鳞无端出现，玥兮便先行藏在了衣兜里。

此后几日，玥兮继续练习基础仙法，她渐觉体内灵气波动愈发旺盛，首三等法功很快练就，善从师姐于是开始教她中等法功。

善从师姐有些吃惊，感叹她进步飞速。

其实玥兮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开窍的。

在檀仙寨那七载无论如何修行她也如蜗牛一般，进步迟缓且随时有滑落的风险。

“玥兮，你进步飞快，不光是你的技法，你的灵气也越发澎湃了，这样练下去，说不定你就能有机会参加此次天円比试。”

“什么是天円比试？”

善从师姐道：“天円比试五年一度，缥缈屿，鹭云洲，檀仙寨和调阙间弟子都有权利参加。比试内容将由天国君主定夺，各路弟子需完成天国的任务。哪家仙门弟子先行完成任务，那么天国必有重赏。仙界门派中弟子需经过层层筛选方可参加。”

玥兮问：“那每个仙门只能有多少个弟子参加比试？”

“三个。”

玥兮低头，“竞争还挺激烈。”

善从师姐笑道：“先不必着急妄自菲薄，此次各仙门筛选由各自仙主对自己的弟子层层选拔，你属于檀仙寨，如今你修为大涨，日后继续勤加练习，在檀仙寨里就应该能胜过大多数人了。”

虽说玥兮对此次比试还有憧憬，但她又莫名联想到这次回缥缈屿单独修行，檀仙寨的其他弟子不知道又会嚼什么舌根。

因为她如此便仿佛有了特权，即便玥兮胜过檀仙寨的众多人，在他人眼里她也是胜之不武。

***

熟悉的沉香木味萦绕周围，靖芷缓缓睁眼，但见暖融融的日光洒进纹窗，静谧且温馨。

“醒了。”一旁响起纪优的声音。

靖芷侧头一看，只见纪优端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在一木案上自弈，一旁摆着清香四溢的茶点。

靖芷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纪优对面，坐了下来。

纪优仰手变出了黑白子，淡淡道：“下一局。”

靖芷平静地下出一子，抬眸望向纪优。

二人下了莫约一刻钟，期间他们未发一言。纪优盯着棋盘，冷不防道：“之前我说了那些过分的话，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靖芷蹙眉，盯着纪优，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低柔：“我命该如此，比起那些，只言片语伤不了我。”

纪优抬手落下一子，道：“再过三年，你身上的禁制可能就解除了。”

靖芷默然，片刻后，她摇摇头，“你我势单力薄，没那个能力与其对抗，你有什么信心？”

纪优皱眉，“我是说或许。”

靖芷轻声道：“沅爷爷说过，檀仙寨的仁厚之名名扬四海，收留的弟子无论来自何方，资质如何，身世如何，都不会被深根挖掘。纪优，你到底是谁？”

纪优手中的动作一停，淡淡地看了一眼靖芷。而后他将棋子下落，“我是谁不重要，你应该想象如何把你自己身上的禁制解除。”

靖芷扬眉，“你是想说，三年后，你就有能力与他对抗，是不是？”

纪优的脸色更加阴郁。

靖芷继续低声道：“除了此刻，纪优你平日从来没有显示出你的真面目。”

纪优道：“太聪明也许不是好事，难怪他将禁制设在了你身上。”

靖芷虚弱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这不是坏事。以我猜测，三年后，你体内的力量将会觉醒，那力量也足够与天国上神交战。”

纪优淡道：“是，这几年你还要受一阵子委屈。”

靖芷不禁盈眶。禁制有期限，她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三年，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到。

***

一个春秋飞度。

转眼到了玥兮回檀仙寨的日子，缥缈屿所有人，师兄师姐，都为她送行，唯独没有她父亲。

玥兮接受了师兄师姐们一车子的礼物，返行檀仙寨期间，她都觉得自己在马车里都快被礼物给压扁了。

抵达檀仙寨正值深夜，阿婆和沅爷爷也早早在大门口等候。

沅爷爷一见玥兮精神焕发，气质更是今不同昔，欣慰道：“玥兮，一年不见，改变了不少。在缥缈屿那里，你仙术学得可好？”

玥兮如实道：“以前我只知道吃喝玩乐，直到第一次去鹭云洲于朋友们生死共战，我才知道我应当要好好修行。这一年的修炼，应当让我的修为……有所进步才是。”

沅爷爷抚摸着他如烟雾般下垂的白胡子，点头道：“那玥兮，明日的竞选赛，爷爷期待你的表现。”

次日，竞选擂台边。

个个弟子神情凝重，仿佛对此次筛选比试很是看中。

沅爷爷将众弟子随机组队，内二人一组，胜者进入候区，败者直接淘汰。

轮到纪优初试，他天赋异禀，加之后天修行，顺顺利利地打败对手，进入候区。

又比试半刻钟，轮到了玥兮，她初试的对手是花锦安，也是对玥兮有些许偏见之人，与姜疏云关系极为亲近。

玥兮强迫自己忽略花锦安那仇恨的眼神，定住心神，开赛后，不一会儿就将花锦安打得直不起身。

花锦安面容苍白却阴暗，咬牙切齿道：“黛玥兮，你在檀仙寨修为从来又没精进过，这次你能战胜我，只不过吃了缥缈屿的大碗！”继而扭头，“沅爷爷，这不公平，修为既是缥缈屿给她的，那就应当让黛玥兮去缥缈屿比试！”

沅爷爷平静地宣布：“此轮比试黛玥兮获胜，请到候区等待下一轮比试。”

花锦安在她几个朋友的搀扶下骂骂咧咧下台。

脚一沾地面，花锦安就踉踉跄跄地跑到姜疏云旁边，“姜姐姐，你不是也不喜欢有人吃特权吗，你快去和沅爷爷说一下！”

姜疏云瞥了她一眼：“修行这东西，本就各凭本事，别人变得厉害，一是假物于人或天赋异禀，二是后天勤练。我们命本就不好，怨天尤人也无用。”

花锦安大惊失色，“你怎的也帮她说话？！”

她气不打一出来，中场休憩之时还找沅爷爷，说：黛玥兮修为大升却不是檀仙寨的功劳，您难道不生气不羞愤吗？

沅爷爷自动略过了花锦安出言不讳的离间话语，仍是平声道，玥兮愿意为了增长修为付出努力，他自是为她高兴，何来羞愤一说？

花锦安仍不平，继续叨，那先前有个在檀仙寨内疗伤的人，叫什么，泠羽？他成了鹭云洲弟子，沅爷爷你就这么纵容他走了？

沅爷爷仍面不改色，解释道，泠羽前不久在檀仙寨疗伤，还未和他进入拜师礼程，他进鹭云洲并不违背礼数。鹭云洲为光耀名门，泠羽在那边，定然前程似锦。

花锦安彻底哑口，沅爷爷真真菩萨心肠，泠羽投奔鹭云洲，沅爷爷替他有大好前程而高兴，如今这个黛玥兮又是如此行径，沅爷爷还替她高兴！

就是因为沅爷爷是个名副其实的活菩萨，檀仙寨里的所有弟子都重获新生，沅爷爷于他们有恩，花锦安也意识到自己对沅爷爷已是大不敬，自己便先羞愤了，低下了头不再咂嘴挑拨。

然后她去了后场人少的地方画圈圈。

突然，脖子一紧，花锦安后衣领被人无情地提起，“啊……”

她忽觉一阵窒息，下一刻就有一个人影闪到她面前，揪住她的衣领。

“你少看不起我。”玥兮说得平静，却予人莫名的恐吓意味。她眼瞳深处滋着点点红光，像是野性即开的小兽。

花锦安吓得一阵哆嗦，但她仍是厉声尖叫：“你，你少嘚瑟了！你以为修为提升，就，就可以恃强凌弱了吗？！”

扣着衣领的手突然转而掐住花锦安的脖子，力道越来越大，玥兮眼中深处的红光蠢蠢欲动，几近喷薄欲出。

花锦安面色苍白如纸，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黛玥兮杀人了……”

听到此言，玥兮瞳中光突然熄灭，她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像是慢慢恢复理性一般，口中喃喃：“不，不是……我没有。”

花锦安趴在地上咳了数声，缓了一阵过后，她又惧怕又恚恨地瞪了玥兮一眼，立即起身，踉踉跄跄地逃走。

玥兮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她也不知道为何方才会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她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花锦安来着，却不知何时心底竟升起诡异的杀人念头。

方才那一下，她差点失了理智，玥兮自己对自己都有些微微发怵。

远处又传来沅爷爷扬声宣布的声音，玥兮镇了镇心神，不再胡思乱想，即刻前往主场地观赛。

连续比试了几场，轮到靖芷初试，人群里有几个声音逐渐响起，玥兮粗略听了一听，大概内容是他们不对靖芷看好，毕竟生性胆小唯诺，气场上就已经输了。

可这对比试开场后，让所有人都膛目结舌。

靖芷在场上的表现力与她怯弱的日常风格大相径庭，她技法操作娴熟精准，灵气磅礴，功法稳重有力，顷刻间她的对手便主动服输。

在场的人都沉默，不复议论。

靖芷下了场后，玥兮兴冲冲地跑到她面前，“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厉害？”

靖芷羞怯地低下头，“可能是……这一年我也安心修行了。”

玥兮笑道：“以前我都拉着你和我一起无所事事，难道我这一年在缥缈屿，你周围突然变得安宁，只好安心修行？”

纪优调侃：“看来你以前在的时候，她就没有过安宁的日子。”

玥兮刮了纪优一眼。

纪优浅笑一声，而后恢复正常，对着靖芷说：“且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靖芷朝玥兮尴尬地笑笑，“玥兮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说完了自然会来找你的。”

玥兮愣了愣，“行……你去吧。”

她一口答应着，一边却想去偷听，他们有什么话是自己不知道的？

***

檀仙寨最终进入天円比试的正是他们三人。

次日他们便启程出发，场地位于凡间。

临行前，沅爷爷特异叮嘱了三人几句，靖芷和纪优并无大碍，只见玥兮一脸凝重。

沅爷爷笑道：“玥兮，还有什么问题？”

玥兮仍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

沅爷爷又唤了一声，玥兮才像心绪被勉勉强强拉回来一般，她对上了沅爷爷那双清明的眼睛，有点难以启齿，“爷爷我有一个东西……想向您单独请教。

他们走到远处，暂且避开纪优和靖芷两人。

玥兮压低声音道：“爷爷，我感觉我这段时间，情绪有点不受控制，甚至有的时候脑中会冒出可怕的念头……有什么办法可以压一压？”

沅爷爷沉思片刻，道：“你所说的不受控，可是暴怒，烦躁，忧虑？”

玥兮想了想，“好像都有。”

“这些情绪出现时，你神志是否清醒？”

“我不……”玥兮声音戛然而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