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一口气哭了半个小时，如果不是付清灼站不了太久需要休息的话，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哭半个小时的。

扶着付清灼回到病房，付清灼休息，苏落去卫生间洗脸。

付清灼没有问她们聊了什么，苏落也没有说。只不过病房门口的那个拥抱过后，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苏落从洗手间出来，坐到离病床更远一些的沙发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氛围，像粘稠的液体，黏连着，将人溺进去，苏落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我后天回上海。”

付清灼的表情很平静，他问：“订好机票了吗？”

“嗯，后天上午十点半。”再不回去，就要放寒假了，学校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付清灼沉吟，说：“我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去看你。”

苏落努力撑起嘴角，装作轻松地问：“以什么身份呢？”

付清灼微笑：“应该是男朋友。”

无形的线，又颤颤巍巍地将两颗心连了起来。

虽然还不够稳固，但对苏落来说，足够了，足够安心了。

他还是他，她相信。

苏落靠着沙发，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身体很疲惫，但心里却是轻松的。苏落说：“明天我可能要晚一点来看你。”

“有什么事情要做吗？”付清灼问。

“走之前我想去看塞纳河和埃菲尔铁塔。”苏落说。

“要我陪你吗？”

“下次吧，我怕你晕倒。”

“那，我让布鲁斯开车送你。”

苏落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苏落想逛逛小巴黎。

巴黎有大小之分，大巴黎包括七个省，整个巴黎都会区面积有18941平方公里，小巴黎指的是大环城公路以内的区域，只有105平方公里，很多有名的景点都在小巴黎，所以转起来反而很方便。

一早起床后，她去了埃菲尔铁塔，凯旋门，香榭丽舍大街，巴黎圣母院，走马观花，最后一站，她来到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付清灼曾经求学的地方。

巴黎美院是世界四大美术学院之一，学校主体是典型的中世纪建筑，外墙装饰着雕刻精美的雕塑。

罗马风格的建筑围出一个漂亮的内庭，阳光从头顶的玻璃顶棚洒下来，几幅艺术作品正在学院的厅堂里展出。

不同时空的同一地点，付清灼的作品是不是也曾摆在这里？

希望下次是跟他一起来。

逛完学校，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小时，苏落看了一下地图，协和广场离得不远。

协和广场是法国一个很著名的广场，最初由路易十五修建，位于塞纳河北岸，它的中央立着一座埃及方尖碑，还有高高的喷泉，这里有很多鸽子，吸引了很多游客来观光和喂食。

苏落喜欢喷泉上面的雕塑，一群形态各异的女神自信地展示着自己的美丽，上层还有可爱的小天使。

一个瘦高的老人站在喷泉前，似乎在祈祷着什么，手里握着一根银灰色的拐杖。

这里还能许愿吗？

老人口中念念有词，神色虔诚。

他灰白色的头发整齐地梳到脑后，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长大衣，衣领处露出宝蓝的领巾内衬，显示着一些穿搭的细节。

一个上了年纪但颇有风度的老人。

他对着喷泉许了愿，然后把硬币扔进喷泉池。

苏落悄悄掏了掏口袋，摸到一枚2欧元的硬币。

苏落有样学样，走到喷泉边，双手合十，心中默念：希望付妈妈快点好起来，希望付清灼快点好起来，希望他们尽快恢复健康。

硬币入水后，晃晃悠悠地沉了底，和周围灰白色金色的硬币混在一起。

“这个有用吗？”

苏落自语着，拿出手机准备查一下这个到底是什么神灵在保佑。

“这句话说完，它可能就没用了。”一个声音在旁边说。

“啊？能不能把2欧元还给我？”十五块钱呢。

捞回来是不可能捞回来了，苏落看向旁边说话的人。

那个老人。

他听力很好，苏落说得虽然很小声，他还是听见了。

亚洲面孔，或者是混血，一个很英俊的老人，他的汉语说得很流利，苏落试探地问：“您是中国人吗？”

老人微笑着，问：“是，你也是吗？”

“嗯，我是山东的。”

老人顿了一下，笑道：“我是上海的。”

上海的有钱老人大多都穿得优雅又精致，他看起来像是退休享受生活的老人家。

他拄着拐杖，可能腿脚不是很好，但周围不见陪同的人。

苏落不禁问：“您是来旅游的吗？”

老人说：“不是，我来找我的爱人。”

苏落有点意外。好巧，她也是。

苏落有些好奇：“那您找到了吗？”

“找到了。”老人笑呵呵地说。

苏落不禁心里轻快起来：“我也是来法国找我的爱人的，我也找到了。”

苏落四处逛的时候，布鲁斯会在远处跟着，尽量不打扰苏落，广场视野开阔，布鲁斯就在不远的地方，老人看到了他，有些无奈地一笑。

他对苏落说：“我遇到一个熟人，我去跟他说几句话。”

布鲁斯见他朝自己走过来，稍一停顿便快步走了过来。

“您好，先生。”布鲁斯用法语打了招呼。

付毅平有些无奈，问：“是Vinn让你来找我的吗？”

布鲁斯看了他身后的苏落一眼，说：“不是，我是来接苏小姐的。”

布鲁斯是付清灼的私人管家，付毅平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为了确定他问：“她是？”

“她是付先生的女朋友。”

两人用法语交谈，苏落听得一头雾水，就在苏落搜索着翻译器准备翻译的时候，老人笑盈盈地转过身，对她道：“你好，我是付清灼的爸爸。”

苏落觉得，小巴黎真是城如其名。

老人的目光里多了些审视，但也多了一些慈爱，他说：“虽然有些突然，但我想请你吃个晚饭，请问你晚上有约了吗？”

没约，但不是很想吃这个晚饭。苏落脑子里的小人说。

晚上要见付清灼，但现在才六点多，拒绝好像不太礼貌，吃个饭应该也来得及。

“可以的，叔叔。”

苏落看向布鲁斯，布鲁斯司机自觉带路。

他们选在了一家经典的法餐厅，环境氛围雅致，散发着艺术气息。

入座后，两人开始点菜，苏落对吃的没什么研究，也没什么太大的追求，于是点了两份看起来是素菜的东西。

“有什么忌口吗？或者，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付毅平问。

“没有，都行的。”

苏落放下菜单，算着大概几点钟吃完，她给付清灼发了个信息。

【苏落：神奇，我在协和广场遇到你爸爸了，他说想跟我吃个饭，我大概九点去看你。】

刚发过去，付清灼就打来了电话。

“你在哪里？”

苏落几乎是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冲付父点了点头，走到角落打电话。

“怎么了？不合适吗？”苏落问。

付清灼说：“也不是，这个以后再说，你把地址发给我。”

地址发过去后，付清灼很快挂了电话。

苏落有种直觉，付清灼对她跟他爸爸吃饭这件事很生气。

苏落坐回餐桌，小心地措辞着：“叔叔，Vinn说他想过来，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付毅平丝毫没有意外，他的微笑无懈可击：“是吗？好啊，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