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许三多轻声道,“但是当我抬头的时候,我却觉得我拥有很多。”
“那天上的星星、月亮,还有广阔的山川,和石板路边的一草一木,不属于任何人,所以任何人也可以拥有。”月光洒在少年脸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华,“在佛教看来,最大的宝藏是每个众生本具的佛性。良宽禅师虽然生活清贫,但他的内心却像那轮明月,无论外界如何变迁,都永远明亮纯净。他内心富足而慈悲,如果众生有需求,他恨不得连美丽的月亮都能送给对方。”
“所以……我觉得一个人快不快乐,不是看他穿的衣服有多么体面,也不是看他有没有一双保养得宜的手。就像我们以前去租界的富人家里做法事,他们屋子里铺着昂贵的地毯,暖炉里持续吹来热风。可那个大老板,一点也不开心,眉头皱成这样。”
许三多模仿了一下,袁朗轻笑出声。
“也许我的生活,在你看来有点可怜。”许三多也不避讳,“但是在这个动荡的时期,能拥有安稳的生活已经是一种幸福了。何况……”许三多轻轻甩了甩二人交握的手,“我还有个这么关心我的哥哥。”
十六岁的天真烂漫,不自觉的撒娇,袁朗心里一下就软了。
“袁朗哥哥,我们难得见面。所以我总希望你每一次见到我,都是开心的,就像我见到你一样。”少年直白的话,虽未通情事,却意外拨动人心,他的眼睛如此明亮,认真地看过来,仿佛全世界只有袁朗能映入他眼中,“——我希望你快乐,我恨不得连那美丽的月亮都送给你。”
许三多认真地说出这番话后,却见袁朗只是定定看着他。沉默的氛围带走了刚才那番直白的勇气,许三多有些尴尬,慌乱地避开袁朗的视线。
下一瞬间,许三多忽然感到袁朗执起他的手,他直觉抬头,正望见袁朗俯身,将唇触碰在他冻伤的手指上——
温热的唇,在冰凉红肿的伤口处缓慢研磨,带出一种撩动心弦的痒意,和隐秘未宣的情动。唇的触碰如此轻柔,像对待世间最珍视的宝物,怕稍加用力就亵渎了这份纯真,却又忍不住让他染上自己的温度。
许三多愣愣地看着袁朗,看他微垂着眼,就这么用唇熨帖过自己手指上的每个伤口。那些伤口其实时常因红肿而发热,痒得难受。然而袁朗的碰触,却带来了另一种痒意,一种战栗的,同样隐秘,晦涩难懂的快乐。
良久之后,袁朗终于抬起头,视线和许三多交织在一起:“谢谢你,我收到了。”
许三多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手被牵引着继续往前,终于落在袁朗军服胸前。
“我收到了……”袁朗将许三多微凉的手按在那里,“——你的月光,落在了我心上。”
一瞬间,天地夜色仿佛都被照亮。许三多想笑,却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了。
——美丽的月亮啊,我想让他快乐,想将我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送给他,可我一无所有,唯有一片真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