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萨：“好像需要你帮忙完成一件事。”
沈文礼不解：“什么事情？怎么还需要我帮忙？”
小萨支支吾吾，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就直接说吧。”
“就是实验室那边说，想要了解下地下层居民的情况。”
沈文礼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实验室那边也知道当时在地下层待过一阵子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和疗愈，沈文礼心态似乎变得平和了，也没有那么抵触。
虽然过去真实的伤痛还在，但人还是需要成长的。
痛苦从未消失减少，只是自己慢慢将它包裹起来了。
沈文礼浅浅一笑：“看来你们都知道了。”
小萨点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
沈文礼：“没什么觉得不好说的，又不是你的错。”
小萨摇头：“我只是不希望沈姐姐不开心，如果不想去就不去了，实验室那边也没有强求。”
沈文礼：“没有关系，我没有那么脆弱。”
这是沈文礼第一次来到实验室，径直被带到了办公室。
实验室负责人玲姐笑意盈盈：“沈老师，您来了，快坐快坐。”
沈文礼坐下，玲姐继续说道：“这次找您过来，是听说你到过地下层，就是想了解一下地下层的情况，”
沈文礼点头：“我只是无意中去到过其中一座地下层，跟当年留下来的建筑图纸差别不大。”
玲姐：“那你能描述一下他们现在的生活吗？”
沈文礼不想回想过多细节，只是简单说了大概：“里面没有阳光，几乎所有人都生长发育不良，或多或少都有些疾病，活不了多大年纪，倒也没灭绝。”
“没有阳光，很多资源都匮乏，食物、药物、水源都不足。只能说够点简单温饱，其他什么都几乎没有。”
玲姐：“这些情况，果然不出我们所料。那你到时是怎么从地表进入到地下层的呢？你知道，已经几百年过去了，地表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再加上地表移动，磁场干扰，很多当年先辈们留下的标记和信号，早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沈文礼：“我自己也是意外进入的，当时地表探查，却不小心踏空，进入了一个狭窄的甬道，后面就稀里糊涂进入了，后来我再次想找到那个甬道出来，却再也没找到过。”
玲姐：“那你又是怎么出地下层的呢？”
沈文礼：“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模糊感觉是有人救了我，应该是他带我到地表的吧。”
玲姐想了想：“我们中转中心和实验室都觉得，希望能在你的帮助下，找到进入某座地下层的甬道入口，先发放一些物资，为后面整个地下层的迁移计划做准备。”
沈文礼：“可能帮不了什么忙，我自己也并不清楚入口，但如果换一种地理，我当时在地下层遗落了身份牌，如果可以探测到身份牌的信号，那就应该可以找到那座地下层。”
玲姐想了想：“只能试一试，当时各个地下层建立之初就设定了屏蔽器，一般探测器是没有办法探查到里面情况的。”
沈文礼说：“那只能凭记忆和感觉了，毕竟当时自己也是被人救助的。”
玲姐问：“救你的是谁？”
沈文礼努力想了想，摇头道：“具体救助的人，我没有印象了。”
其实沈文礼能记起来一些东西，她记得那人胸前似乎也有个身份牌，而且还将一个东西放在了沈文礼手上。
沈文礼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感觉自己当时被救下的时候，那人放在自己手上的，很可能是自己遗落的身份牌。
但为什么醒来的时候却不见了，难道是在风沙中遗失了？
为了寻找身份牌，沈文礼决定撒谎：“我们可以尝试去地表看一看，找到我的身份牌，可能就能找到地下层的通道。”
沈文礼没有过多耽误，就跟着中转中心的探测小队来到了地表。
地表入眼尽是风沙，风过不留痕。
漫天黄沙中，一小队人迎风作业。
探测仪器有节律地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挺久了直叫人困得不行。
接连两天，探测仪都没有检测到任何可疑的微弱信号。
就连沈文礼都觉得，用这一个小小的探测仪在广袤的地表中一点一点扫描，简直就像大海捞针。
但没有想到，探测仪器给力，竟然真的寻找到了微弱的信号。
至于这个信号是什么，倒还真分辨不出来。
沈文礼自然跟着探测小队寻了过去，果然发现了地下层的通道。
他们并没有贸然下去，只是做了标记，加强了信号。
只要找到了一个地下层，便可以通过此地下层与其他地下层联系上。
沈文礼的这项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便继续回到中转中心当咸鱼，就等着检察署的飞船来接她回去了。
却没成想，等沈文礼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处在了另一座地下层中。
而她，失去了过往所有的记忆里，她带着八百年前某个医生的记忆，以为自己来到了八百年后的地球。
……
沈文礼在找回自己这一段记忆的时候，早就泪流满面。
她现在还坐在检察署飞船基地的实验室，刺激记忆恢复的电流早就已经消失，而她久久不能平复，过去的记忆全部浮现。
虽然沈文礼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很多复杂的东西自己并不清楚，但她并不想知道了。
沈文礼的直觉告诉自己，当初被替换记忆放入地下层中，肯定和监管局的中转中心脱不了干系。
甚至她都开始怀疑，地下层居民经历的超级病毒感染，是否是自己，或者是监管局的人利用自己带到地下层的。
因为之前在沈文礼的脑中，有个记忆片段就是，自己拿走了实验室一瓶封闭良好的实验物品，并将其拿到某个模糊的地方，悄悄打碎了瓶子，嘴里嘟囔道“毁灭吧，全都毁灭吧……”
那个记忆中模糊的地方，似乎就是地下层。
沈文礼一旦将这些联想起来，心里就忍不住后怕与愧疚，如果真的是她将超级病毒释放了出来……
沈文礼脑海中涌现了第二次地下层中那些人的脸庞，比如祈九、小周、方淮、白院长等……他们都是善良且真挚的。
虽然说她憎恨王年齐、王少那座地下层的某些人，但她也从未觉得这些人罪该万死。
沈文礼越想越难受，心里的这些不安情绪也不知道和谁倾诉。
思考再三，沈文礼决定去找沈续池了解现在地下层的情况。
沈续池也正准备找沈文礼：“你来得正好，想找你聊一聊监管局那个中转中心实验室的事情。”
沈文礼：“怎么了？”
“你在中转中心待过，那里实验室有什么异常吗？”
“我没有接触到重要的实验项目，只是知道哪里有一些绝密的实验项目，甚至说是可怕的实验项目。”
“是，我们了解到地下层爆发的超级病毒感染，就是中转中心实验室的实验项目之一。”
沈文礼听到这话，还有点心虚：“研究出这么可怕的病毒，真的是丧心病狂。”
沈续池点头：“包括你们的替换记忆实验，甚至你们的身份牌，其实都是监管局的实验室弄出来的，就是想切断你们的信号，阻止你们与检察署获得联系。”
沈文礼忍不住握紧拳头：“真的是可恶！”
“现在，检察署完全知道了你们在此地的遭遇。”沈续池顿了顿，避开了沈文礼的眼神，才继续说道：“包括，你在地下层发生的事情，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们处理吧，到时候你会跟着第一批返回人员离开。”
沈文礼：“谢谢，我也确实累了。”
虽然感觉有种一切结束的错觉，但沈文礼内心还是觉得难受，她现在耿耿于怀的，是地下层的超级病毒，是否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她不知道去哪里找答案。
直到某一天，飞船基地突然出现了信号中断，接着电源暂停。
周围人都在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只见下一秒，轰炸声响起。
沈文礼对这种轰炸并不陌生，毕竟当时在地下层的时候还经历过。
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周围便有人大声喊道：“是监管局的人！是监管局的人！”
再这样轰炸下去，飞船便会自曝，沈文礼穿上装备、带上能带的物资便下了飞船。
飞船已经开始燃烧，上面不断是人的叫喊声，人群从飞船上跑下来，跌跌撞撞，很是狼狈。
“怎么回事？”周围轰炸声太大，沈文礼大声询问身边的人。
“我们检察署发现了监管局这些实验项目，决定上报宇宙总局，监管局的人并不满意我们检察署的做法，竟然直接切断了飞船的信号来源，现在看样子，还想杀掉我们！”
沈文礼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经常在外面出任务，做实验，手上有实力和金钱，他们没什么不敢的！”
周围人乱成一团，四处逃散，可地表遍地黄沙，哪有藏身之所。
恍惚间，沈文礼竟然觉得自己看见了祁九。
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祁九的声音响起：“姐！沈姐！”
沈文礼连忙寻声而去：“阿九！别乱跑！”
四处都是飞射的爆炸碎屑和燃烧物。
沈文礼跑不起来，有些着急，烟尘中，她也看不清祁九到底在哪。
“你在哪！阿九！”
“姐，你别动，我来找你！”
沈文礼站在了原地，四处张望，完全没有发现身后突然飞射而来的一块巨大的爆炸碎片。
“小心！”
下一瞬间，沈文礼感觉一股巨大的冲力冲向了自己，随即摔倒在地。
仔细一看，祁九挡在自己身前，他的胸腔已经炸开了花，鲜血还冒着热气，不断从胸前那个窟窿处冒出来。
沈文礼傻眼了，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压在祁九胸腔前，嘴里不停说着：“坚持住，坚持住，小九！我在，我在这！”
四周都是爆炸的喧嚣声，但沈文礼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鼻子里全是血腥味和人肉烧焦的味道，但她一点都不想吐。
“小九，你坚持住，坚持住！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受伤了！”
沈文礼慌张得不行，全身都在抖，周围的人都自顾不暇，那还顾得及别人的生死。
沈文礼还是机械地按压着祁九的胸膛，“坚持住！坚持住，坚持住……”
直到下一秒，沈文礼被人暴力一扯，直接拽上了一辆车。
沈文礼猝不及防，祁九瞬间摔倒在地上，她几乎反射性地要跳下去，却被人直接拦腰抱住。
沈岐直接大声吼道：“沈文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发什么疯！不就是个地下层居民吗？还值得你连命都不要了！”
沈文礼被这一吼，感觉才回过神来，冷了半晌，却突然大声哭起来。
她哭自己为什么当时要来地表参加这个任务，她哭自己为什么要与其他人走散误入地下层，她哭为什么要遇上祁九，她哭地下层为什么感染超级病毒，她哭监管局为什么如此恶毒，她哭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将祁九带到地表……
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重重压在了沈文礼身上，而祁九在她面前的去世、成为压垮沈文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沈文礼也是真的不关心，也是真的不记得了。
只是后来，沈文礼意外再次见到了监管局的小萨。
沈文礼倒是像想起来什么，眼神微闪：“小萨，你告诉我，关于超级病毒，你到底知道什么？”
小萨眼神有些躲闪，似乎又长叹一声：“反正你们检察署都调查得差不多了，告诉沈姐姐也没关系。”
“沈姐姐，你是不是觉得，当时地下层超级病毒的爆发，与你有关？”
“是，我想知道，是否与我相关。”
小萨笑了笑：“可能结果会让你失望了，确实与你有关，当然，也与我有关，至于谁的关系更大，那就不好说了。”
沈文礼疑惑：“什么意思？”
“超级病毒的实验瓶，是我拿走并悄悄跟着你带到地下层，然后打碎的。”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