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面色发白,嘴唇暗紫。见到玉沅来了,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能难受地抽动着嘴角。
玉沅不忍心他如此折磨自己,哑着嗓子劝道:
“周鲤,我们回吧。父皇心意已决,改变不了的。我们只有静待时机,慢慢筹谋。”
玉沅目光沉静,温柔可靠,周鲤短暂地从悲伤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一些。
跪了这么久,他也明白了,皇兄被废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父皇以后或许会后悔,但短时间内绝不会改变主意。
再有,这件事背后的那一帮人也绝不会让太子皇兄有复立的机会。
他明白玉沅说的对,他们此时不宜迎难而上,应该避其锋芒。而且这些都不如太子皇兄的身心健康重要,只要皇兄无恙,他们就还有机会。
想明白这些,周鲤对着皇宫大殿深深地伏地跪拜,高声哭喊道:“父皇!小九告退了!小九万望父皇保重自身!小九已经没有了母后,父皇绝不能再有闪失!”
宫门紧闭着,里面依旧没有反应。
周鲤眼神暗了暗,然后低下头手掌撑着地费力的起身。
他的双腿跪麻了,玉沅连扶带抱地帮他起来。周鲤抱着玉沅咬牙适应了一会才觉得双腿有了知觉,他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然后低低地道:“沅沅,我们回家吧。”
玉沅微微颔首,搀扶着周鲤一步一步往家走。
周鲤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靠在玉沅身上,但是玉沅丝毫不觉得吃力,因为她的力量已经恢复了近一半了。
幽深的宫道看不到尽头,直到玉沅和周鲤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李金才回去复命。昭阳殿里,乾元帝听到周鲤回去了,僵硬的脊背佝偻了下来,沉默一瞬还是摆摆手没说什么。
小九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可是太子太让他失望了。
太子是他和皇后的第一个孩子,他对太子寄予厚望。他为了太子首开嫡长子皇位继承制,所以太子刚满周岁便被立为储君。
太子不负众望地慢慢长大,政治才能、治国才能和个人修养都是有口皆碑。他一度为他的太子骄傲,多番破格为太子树立权威。
他让太子结交江南文人名流,太子从此才名远播;他让太子招待外国传教士,让太子在邻国中树立权威;他支持太子开讲经筵、主持祭祀,又让他数次监国。
太子给他这个父皇挣足了面子,在他的眼中小九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太子则是他最为引以为傲的儿子,是他最满意的继承人。
他不相信太子会结党营私、意图谋反;他不相信太子会窥视帝踪、藐视君威;他不相信太子是谋害老三的凶手。
可现在,诸多的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不得不信。
他不得不相信他的太子真的变了,他变得不顾兄弟情义,变得不在乎他这个父皇。
他一度怀疑是不是他这个父皇做的不够好,无意中把太子的野心养大了,所以太子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可是他也同样知道,皇位对一个人的诱惑力有多大,是大到足以影响和改变一个人的心性的。
当年,他为了这个皇位也不是没有做过违心的事。可是他接受不了太子用这些手段对付他。
作为皇帝,他感觉到了背叛;
作为父皇,他觉得十分痛心。
可是乾元帝明白,生在皇家注定要先君臣、后父子,注定要接受皇位的诱惑,注定要承受背叛和被人背叛。
他是这样。
太子也一样。
在皇权纷争的漩涡中,他们每个人都被裹挟着孤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