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截图新闻页面给肖然发过去,肖然秒回:“造谣,警车来是为了保护证人安全。咱们这边刚提交一份关键证据,林琛垂死挣扎呢。”
时雨:什么证据?
肖然:黎梦小姐提供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时雨转而联系律师,把假新闻链接取证了。
下一秒,何廷恩的电话打过来:“我们是不是该收网了?”
时雨:“麻烦你帮我报警。”
何廷恩:“明白。”
时雨刚要挂电话,何廷恩又说:“Ivy,祝你新婚快乐。”
他语气平静,就像在祝时雨新年快乐,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时雨:“你怎么知道我登记了?”
何廷恩:“你老公把结婚证发给我又撤回,说手误发错。”
时雨:“……”
何廷恩:“讲真的,Ivy,他有少少幼稚吧?”
时雨:“他比你大两岁,以后见面还是叫姐夫。”
何廷恩:“但我从来都不叫你姐姐喔,他有没有英文名啊?”
时雨:“叫姐夫。”
对面安静几秒,随即传来一声带着凉意的苦笑,何廷恩说:“知啦。”
时雨往桌上瞥了一眼说:“你还在酒店吗?我让助理送防疫用品给你。”
“不用,我还有很多,马上飞香港了。”
“那你路上多注意。”
“多谢挂念。”
时雨挂了何廷恩的电话,接着联系带薪休假的助理顾念,把剩余事项交代给她处理。
不出半个小时,世达发出第二篇辟谣长文,澄清陈启只是配合公检调查,从未被限制自由。
时雨带上电脑开车回家,刚进家门,顾念给她发来终稿。
“络通集团将与常春藤科技开展多领域深度合作。”
全文没提到时陈联姻,但图片配了一张新婚夫妇的合照,变相官宣结婚。
时云廷很快发来一条语音:“乖女,怎么没和我商量?”
时雨说:“您和陈媛女士已经签合作协议了,只等官宣,不是吗?”
时云廷叹气:“是啊,阿启还请人算了个黄道吉日呢。”
时雨被无语住,倒没刚才那么紧张了,笑说:“今天就挺好。”
打完所有需要打的电话,时雨嗓子沙哑,猛灌一口水,倒在沙发上放空自己。
南方城市坏消息不断。孟溆林一再提醒时雨,没事不要出门,陈启那边有顶级法律团队处理,用不着她操心。
她饿得胃疼,却没有食欲。
晚上九点,何廷恩准时启程归港,南北两地同步报案。
时雨再次接到黎梦的电话,没有犹豫地接起来。
“黎梦,你……”
“他要来抓我,救我!”
这句话带了浓重鼻音,话末黏着急促的喘息。
伴随重物落地的声音,时雨听到黎梦大喊:“林琛,别过来!”
废弃球场边,一双手工皮鞋踩在屏幕上,挂断了电话。
林琛说:“黎小姐,你这么心急,这时候去跟陈启表忠心,以为他会因此感激你吗?”
黎梦抬着下巴,脸上掌印清晰可见,眼神仍然倔强。
“以为?”她忽然冷笑,“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男人,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多次对我释放善意的女人吗?”
皮鞋调转方向,踩在女孩的手背上,她感觉自己指骨要断了。
林琛单膝跪下,一双上挑的眼此时充满威胁感。
“陈启可不是普通的男人。你爱他,爱了十多年,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的女人走进婚姻殿堂。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他一朝失意甚至穷途末路,时雨一定会抛弃他,圈里有头有脸的父母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你再出现,成为他的天使。”
黎梦手特别疼,林琛说的话却让她想笑。她咧着嘴角,极尽嘲讽:“你是不是以为我年纪小,就跟傻子一样好骗啊?凭什么时雨能配意气风发的陈启,我要等陈启沦为阶下囚才能和他在一起?”
压在手背的力道更重几分,黎梦控制不住流泪,但没有屈服,她说:“我还没退烧呢,你就不怕感染?”
林琛抬脚朝她胃部踢,怪笑道:“那正好,进了看守所,自然有人为我治疗。”
疯子。
黎梦脑海里飘着这两个字,开始后悔给时雨打电话。
她的胃火辣辣地痛,气管也像堵住了一样,每呼吸一次,肺部仿佛撕裂,疼得她意识模糊。
林琛在联系私人飞机,二十分钟后南下香港。
彻底失去意识前,黎梦听见警笛声。努力睁了睁眼,她看到两个穿防护服的人向她跑来,矮一些的那位是时雨。
真奇怪,明明已经穿成大白熊的模样,她还是能认出时雨。
也许是因为,她准备高考那段时间,陈启的手机屏幕是时雨的全身照。她不小心看到一次,那身影便成了噩梦的全部,让她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五月末,她突然发现陈启的屏保换成初始壁纸。同一天,陈启穿了件圆领短袖,“MENG”字银项链挂在衣领下,看红黎梦的脸。
后来她才知道,换壁纸是因为陈启的本地相册被误删了。他还有云相册、U盘和洗好的照片册,绝对不会弄丢时雨的任何一张影像。
黎梦偷偷看时雨很久,所以能一眼认出来。北京初见那天,她看到时雨和闫佳楷一起出现,心里又怕又欣喜。
怕是因为陈启相册里的女人回来了,欣喜是因为她有新男友。结果却都是假的,时雨和闫佳楷没在一起。
她躺在地上,全身只剩下眼球还能动。她想说你别过来,会感染的,我不想伤害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也不想伤害刚认识就给我送胃药的你。
“别过……”
黎梦嘴唇微动,发不出一点声音。昏迷之际,她看到一身黑衣的陈启从时雨背后出现,手臂一伸就拦住她的腰,把她往后带。
这是黎梦少女时期终日幻想的英雄,英雄果然会来救人,可惜救的不是她。
但好像,救的也是她。
—
陈启不由分说地把时雨塞回车里,没让她接近黎梦。
“你跑什么?”他戴着黑色口罩,气息粗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飞天小女警,怎么来得比刑警队还快。”
时雨的护目镜起雾了,她胡乱摘下自己脸部防护,一把扯掉陈启的口罩,不管不顾地亲上去。
唇齿相贴,她还想往里探。
“我cao,”陈启又打破原则爆脏话了,“你离远点,我刚从外边回来还没消毒!”
被推开了,时雨默默看着陈启不说话,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静谧的车里,陈启仿佛能听见泪水砸向防护服的声音。
“我不该这么凶,”他投降速度也是一流的快,“宝宝,我太害怕你生病了。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要救黎梦,打电话报警就行。”
和时雨一起到的是闫佳楷,恰好他有空在附近,时雨报完警就和他一辆车过来了。
说到底,时雨没有单枪匹马跟林琛正面杠的勇气。她要真的一个人上,才叫莽夫之勇,纯属送死。
陈启这会儿顾不上吃醋,只恨时雨带的男人还不够多。闫佳楷算什么,最好身边围的全是一米九威武大汉,她非要来,那就保护好她。
“我报警了呀,”时雨眨着湿润的眼睫,“我还叫了帮手,没有莽撞冲动。”
陈启解释:“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老婆,你最重要了,下次别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你有助理和保镖对不对?让他们干活儿,你不必跟着跑来跑去。”
时雨有专职保镖,平时嫌烦不爱带。这么一数,为她服务的这些人,带薪休假的真挺多。
陈启忍无可忍,打算篡权。
老婆爱清净可以,身边没人跟着绝对不行。至少私人助理和保镖得配备,那个叫顾念的,必须立马给他滚回来上班。
时雨说:“我也只是担心林琛发疯,会害惨黎梦。听说她给你提供了一项证据,帮了大忙。”
陈启揉着眉心说:“差不多,林琛翻不了身了。”
“她怎么回事?”
“博取林琛的信任,让林琛以为黎梦跟他是一路人。”
时雨望向窗外,医护们正把黎梦抬上担架,送进救护车。
陈启捏着时雨的下巴,把她的视线转回来,顿了顿说:“多亏了你。”
时雨问:“什么?”
陈启说:“没事,就突然觉得,好人有好报。”
时雨握住陈启的手腕,陈启牵着她往下,十指相扣。
窗外十米处,林琛双手被手铐反扣在背,跌跌撞撞往警车走,闫佳楷狠踹了他一脚。
踹完这一脚,闫佳楷转身,想上时雨的车。陈启立刻把车锁了,示意他另找车回家。
闫佳楷在窗外瞪着眼睛,口型说:“过河拆桥?!”
陈启隔着一车窗给他打电话:“你密接了,离我老婆远点。”
闫佳楷气够呛:“你这几天接触了多少人,比我好得到哪里去?”
陈启:“我也不想的,可她扑上来就亲,拦都拦不住。”
闫佳楷眼神阴恻恻:“濛濛最好没事,不然我杀了你。”
陈启面不改色:“你放心,濛濛要有事,不用你动手……”
时雨伸手捂他的嘴,他眼睛倏而一弯,收敛周身锋芒。
“阿楷,”时雨抢过手机说,“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闫佳楷刚还生气,转眼一听时雨道歉,什么怨念怒气都没了。他隔窗凝望时雨,薄薄一道玻璃宛如天河,断绝他此生所有幸福的可能。
“不用道歉,”闫佳楷笑起来明朗温柔,“和阿启回家吧,我司机马上就到了。”
时雨听完,更觉自己过河拆桥。
陈启瞥一眼窗外,再看副驾上神色微妙的时雨,仿佛自己才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他眸色冷下来,漠然说:“系安全带。”
时雨刚摸到安全带,车子就发动了。车外的闫佳楷退后一步,缓缓站起身,目送时雨离开。
他心上塌陷一块。原以为自己能平静地接受时雨和别人结婚,事到如今,他发觉自己还没那么强大。
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陈启时常鲁莽,总是一往无前。
如果重来一次,闫佳楷想,我就算撒泼打滚,跳楼威胁,也要把罗密欧演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