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陆知凛逐渐走近,林清遇发现了对方心情很好,眉头舒展,即便脸上的伤疤还在,却不显得那么凶戾。
事实证明,林清遇的发现没有错,陆知凛没立刻来到他面前,先去给他拎来一张椅子,冷傲地昂昂下巴,示意他先坐,等他坐下来,这才抱着胳膊倚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冲他挑眉:“怎么了?”
林清遇一头雾水,他不过是发烧而已,怎么这人对他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个大翻转?
不过毕竟还要一起生活半月,林清遇自然希望能和陆知凛和睦相处,他便维持着面上的浅淡笑意,伸手指了指果蔬小苗们,诚恳求学:“自从你接手这片园子后,种子的发芽速度以及后续的抽条速度都比我之前管理时要快,我想找出原因,方便我后续管理。”
这话听在陆知凛耳中,和在夸赞他有区别吗?
根本没有。
他垂眼,自上而下凝着林清遇仰起的脸,恍惚间能看到林清遇眼底的敬佩。
就像是一个很能满足丈夫大A主义的妻子。
陆知凛蓦地咳了一声,别开脸,懊恼拧眉,忍不住在心底低骂一声,这人的招数如此多,究竟是在多少人身上试验过的?
陆知凛顿感一阵异样的不爽侵蚀而来。
“不方便得话,那就算了。”林清遇完全看不出陆知凛心里头的弯弯绕绕,只当陆知凛觉得他讨要技术的行为很冒犯,所以才变脸。林清遇理解,能加速果蔬生长这可不是简单的技术,他突兀询问,的确唐突。
陆知凛想到林清遇曾经勾搭过很多人就烦躁,根本不想搭理品行不端的林清遇,但耐不住嘴巴快过脑子,“没说不方便,明天我把工作笔记给你一份。”
林清遇没料到陆知凛会把工作笔记拿给他看,想必届时他就能找出果蔬快速成长的关键。
他打心眼里感谢陆知凛的慷慨,心想等他确定了陆知凛的种菜方式真的有助于果蔬生长,不仅不用陆知凛再还钱,还要给对方转笔专利费,绝对不能亏待如此大方的人。
做好打算后,林清遇站起身,诚恳和对方道谢,但由于起得太快,他眼前发黑,没站稳,直直向前摔。
陆知凛还在懊恼自己管不住嘴巴,一回神就瞧见林清遇要摔,他连忙上前一步。
顿时,林清遇摔在了他的怀里!
他俩之间的身高不相上下,林清遇的唇轻飘飘扫过他的嘴角,一路拖到他的耳根下方。
陆知凛僵硬地绷住身体,半边脸酥麻不已,导致他鬓角处微不可见地抽了两下,脖颈处的动脉也随之跳了跳。
林清遇站稳后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瞧见陆知凛神情不对劲,歉意道:“抱歉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陆知凛在出神。
林清遇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陆知凛一把抓住林清遇的手腕,他凶着脸,一句“不要再故意撩拨我,你不会成功”的警告就在嗓子里,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单是抓着林清遇的胳膊,他的手居然都酥酥麻麻。
连同他异样的半边脸和绷直的身体,无一不昭示着他的不对劲,他已经被……
陆知凛烫到似的松开林清遇的手,嘶哑地回道:“没事,我去准备笔记。”撂下话,他转身离开。
给林清遇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怎么了?他疑惑了几秒,不等深想这个问题,屋内的时间播报机器人开始报时。
林清遇收起脸上还算轻松的表情,眉眼间覆上一层寒霜,整个人的气质冷淡不少。
他将需要随身携带的物件带好,出门。
先去购入一款垃圾星人民习惯使用的沟通器,然后他便卡着时间来到那家破败小店。
根据宁凯给出的信息,他支付了500星币作为入场券,推开B号门,经过几个电梯的输送,他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垃圾星最大的赌场。
陈阿婆曾经便被宁凯和那位傅少以陈思远的名义诓骗到这里。
“欢迎光临先生,请跟我来。”侍者上前为林清遇打开赌场大门,引导他进入赌场内,登时堪称群魔乱舞的赌场一层映在林清遇面前。
赌场占地面积极大,能容纳的人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们三三两两聚成一桌,赤目盯着荷官的动作,等荷官揭开牌面,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无论是输还是赢,赌徒们的反应都殊途同归,无非是痛快地吸d或者痛苦地吸,激情满满地和情人暧昧或者残忍地抓着情人的脖子发泄。
林清遇之前在巷子长廊两侧见到的糟糕相比这里只是冰山一角。
“先生,玩得开心~”引路的侍者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做出邀请的动作,邀请林清遇参与到其中。
这里光怪陆离纵容人性的阴暗面无穷放大,处处暗藏危机,但林清遇不能走,他迈步朝赌场中心的位置走去。
一楼赌场的中心处设立了四张赌桌,这四张赌桌两侧的人都属于亡命之徒,他们在此处将性命奉上,与对方赌命。
输者自然会没命,会被扔出赌场,之前林清遇在街巷两侧看到的死尸多数是因此而丧命。
而赢者有几率跨越一个阶层,因为一楼中心处正对着二楼贵宾包厢区,垃圾星的富豪或者权贵们会观看一楼中心位置的赌/博,并进行下注,赢者有机会去见为ta下注最多的人 ,能获得那人的欢心,便可能飞黄腾达跨越阶层,得不到欢心那么一晚上白拼。
林清遇看过规则后便清楚,赌场所设置的这种规则并非要为了帮赢者跨越阶层,只是为了让赢者费尽苦心讨好权贵,给权贵们解闷。
属于权贵们无聊又残忍的玩弄手段。
不过,被玩弄的人中除了极少部分走投无路之人,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罢了。
林清遇眼见一名强悍的男性alpha逼迫女侍者帮忙纾解完欲w走向四张桌子里面的一张,他戴上提前准备好的口罩,来到那人对面。
那人膀大腰粗,络腮胡,断眉,嘴里叼着刺鼻的烟,鼻孔朝天,朝着林清遇的方向不屑吐掉烟蒂,粗声嗤笑,“送死的玩意。”
此时林清遇所在的桌子已经凑够两人,吸引不少一楼赌徒们的注意力,他们都用看死人的眼神恶意地看向林清遇。
林清遇猜测对面的alpha是中心位置四张赌桌的常客,并且百发百中,次次成功,否则也不会仍旧站在这里。
并且,这人八成是赌场安排的托,是赌场勾搭楼上权贵的一个途径,不然他不敢明目张胆欺辱女侍者。
林清遇心中有了大概,无视落在身上的视线,平静地坐在桌前摆放的椅子上。
整个一层赌场中每张桌子前都放了两张椅子,但没人使用,桌子两侧赌徒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全都双手支撑着桌子,梗着脖子,红着脸,两眼灼灼地死盯着荷官掌下的动作。
林清遇无疑是个异类,他像是来谈判的,不像是来赌命的,就连荷官发牌时都不动声色。
先将两张牌分别发放给林清遇和对面alpha,对面的alpha迅速拿起牌,他顿时挑起断眉,勾起嘴角,假模假样地装着绅士,轻握住荷官的手,在荷官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荷官是个男性omega,他羞涩地抽出手,掩唇赧笑。
这样的情景剧大概常常上演,俨然成为了对面alpha胜利的标志,周围爆发出一阵嘘声。
“没意思,老鹰又要赢了,以前我总觉得刚发两张牌时老鹰就信心爆棚很离谱,后来老鹰用几次的结果打我脸,告诉了我什么叫做实力。”
“还以为今天能有什么不一样的看点呢?结果是来了个送死的死装货。”
“安静。”荷官收敛笑意,专业地打了暂停的手势,示意围观者静下来,等附近静谧下来,他查看他的设备,告知赌桌两侧的林清遇和老鹰,“二楼的贵客们已经完成下注,让我们开始这趟路程吧。”
游戏类似德/州/扑/克的玩法。
看牌、弃牌、下注、跟注、加注,各种操作接连不穷,一轮接着一轮,老鹰始终处于一秒比一秒激动的状态,临近结束,他放肆地吹起口哨,顺手捞起一旁的香槟,咬掉瓶盖,瓶口对准嘴巴,咕咚咕咚狂饮。
当荷官宣布最后翻牌时,他对着林清遇比划了一个割脑袋的手势。
周遭的气氛狂热起来,围观者们忍不住搓手——每一个输者的死亡方式都有一楼内的赌徒们提供,在这里,他们可以正大光明地杀人。
他们纷纷怀着恶意凝视林清遇,在为他思考死亡方式!
但无论是这些人还是自认胜利在握的老鹰,都在下一秒变了脸色!
林清遇的牌面明显能吃掉老鹰的牌!是顶级的牌型!
“怎、怎么可能?”老鹰大惊失色,他颤抖地指向林清遇,咬牙切齿地怒吼,“你出老千!”
林清遇眉眼冷淡,呼吸平稳,唯有放在桌面上的小手指极小幅度地颤了下,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倒不是他心虚,只是每次玩牌时出老千后的惯性反应。
他盯着小手指看了一秒,很快挪开视线,静静地与满头冷汗的老鹰对视,没什么波澜地反问一句:“有证据吗?”
老鹰敢肯定对方就是出老千了,不然不可能打败本就已经出老千的他!
可是赌场的管理人员为什么现在都没出现?除了由赌场供养的他,赌场怎么会纵容其他人出老千!
老鹰死死盯着对面沉着冷静不动声色的人,猛地一握掌,脑海中蹦出一个可怕的猜测:赌场找不到对方出老千的证据!对方是高手中的高手!
似乎为了肯定他的猜测,老鹰看到仍旧稳稳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挑开遮住下半边脸的口罩,露出一张找不到任何瑕疵的脸,冲他看似温柔实则残忍地微微挑动唇角。
……
赌场二层共有四十二个包厢,此时此刻,每个包厢都在讨论三件事。
第一,战无不胜的赌神老鹰死了。
第二,战胜老鹰的陌生青年有一张异常美丽的脸。
第三,青年胜利之后并没有前来二层寻找为他下注最高的权贵,他仿佛来打了把无比普通的游戏,GAME OVER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有人从包厢出来跟朋友打电话,逗趣似的将今晚赌场一楼发生的事情说给朋友听。
说到一半他憋得慌,便就近到公用卫生间解决,一边放水,他一边评价道:“我真是被搞得心痒痒,究竟得多好看啊,一传十十传百,就没有否认那个表子好看的人。”
“……喊他表子怎么了?就是个表子,绝对是来吊大鱼的,他肯定猜到今天给他下注的人少,其中下注最高的那位也没下注多少星币,他不满足,所以离开了。”
“我保证他明天会继续来,不然他今天搞这一出,将大家伙的兴趣吊这么高做什么?”
“我明天一定要努努力成为给他下注最高的人,到时候,我要把那个表子……唔!”男人话说到一半,忽的停下,有一双手猝不及防地从后方扼住他的脖子!
他艰难扭头回望,扼住他脖子的人是个alpha,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眼神凛冽寒戾,里面全是杀意。
男人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眼神,这人是什么时候进入卫生间的?他又是如何招惹到这人了?
可惜,没人会帮他解答,他的脸色寸寸苍白,胸腔里的呼吸一分一秒不断消耗,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沉到再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