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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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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盛夏的末尾,即便是午间最热的时候,官道上的人群车马,兀自川流不息。叶清宁带着的春柳皆着夏时军袍,禇良也特地换上新裁的夏日常服。

“我听兄长说,皇上正着资政处重新制定女官官制官服,是铁了心要和柴夫子他们做对了。”叶清宁从腰间摘下水袋,边喝边同禇良闲聊,笑道:“长史没比我小几岁,别总皱着眉了。秦督军以谨慎出名,又有卫刺史同行,不会有意外的。”

禇良微微颔首,半晌后才道:“只不晓得这个案子能不能顺利结束。”

“把你的心放进肚子里!年纪轻轻平白爱操心。”叶清宁用肩头撞着她,笑道:“你这样子,倒是像我的兄长,整日愁眉苦脸,分明有那么多的俸禄,下了值却只爱吃碗面。名作‘清欢’,既不清,也不欢!”

禇良心有所虑,应付得过,待过了午后,才远远看到打着旗帜的晋州州军。两人都正了颜色,以叶清宁为首,打马迎上。

秦闯、卫居闲一文一武,竟也并驾齐驱,略后侧是难掩疲惫的张存中。秦闯不为所动,卫居闲认出了人,露出个笑意,拱手上前道:“一别数日,小褚长史别来无恙。”

禇良打起精神,彼此引荐,又与张存中行了礼。叶清宁跳下马来,一整衣袖,朗声道:“几位大人,皇上有谕旨,着田皖及太平县遗民居穆阳公主府,请医问药、提审文案,皆由春柳护送。六殿下也下了令,尽快接入府中。我和小褚长史出城来,便是为此。”

“谕旨本将晓得,但还未入城,怎可轻易交人?”仍在马上不肯下来的秦闯倏尔开了口,道:“本将并非要为难你们,你们太心急了。”

卫居闲因着河务案案发,很是焦头烂额,满心不可思议后,立即配合赶来的张存中办案,但一路上被秦闯为难了不知多少,这时候更觉尴尬。

叶清宁笑了笑,看向慢下来的人马,道:“晋州出了这样的事,虽说根子烂在工部、河务,可一州上下,事前竟无半分觉察。如今我同禇长史来接太平县的遗民,若非禇长史遇刺在先,武宁侯援手在后,这几条命,大抵秦督军是看不上眼,难怪从无庇佑。”

禇良心中惊骇,这完全是在指责晋州上下皆在河务案中有罪,而卫居闲的脸色由红转白,也住口不言了。

眼见秦闯眼神愈发冷峻,叶清宁半步不让,甚至出手拉住了欲要上前的禇良。

一瞬,跟来的春柳个个将手按在了兵刃上,即便面对州军,依然悍不畏死,冷冰冰的眼神都瞪在秦闯身上,坐骑被勒住了缰绳,呼吸都沉了下来。

督军府的亲卫将腰间兵刃拔出过半,马腿前后难定,即便是护主,也逊色于春柳的精锐。

剑拔弩张,叶清宁也彻底冷了脸,手掌青筋显露,松开了禇良。即便站在地上,也迸发出一股决绝的气势来。

此为气势之争,亦是曾为东宫卫的春柳营,同州军之间的较量。

禇良不再起劝慰双方的心思,春柳归属穆阳,她乃穆阳公主府长史,若一开始退让尚能说得过去,而此时退让,将来公主府又怎能面对天下各州督军?

年轻的长史默默站在了春柳营都尉的身后,面沉如水,气定神闲。她俩的身后,是气势愈盛的春柳们,其中不少女子,眸中透出的光,更甚男子。

卫居闲更生惊惧,他见禇良也收了调和的心,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晋州州军不会听他的,而春柳是仅次于控鹤的东宫戍卫,怎会卖他一个待罪之身的面子?

再等下去,只怕这城外要染血。然双方绝不可能退让,除非有人分量足够,能破此局。

破局人无可奈何,从卫居闲身后下马,上前道:“皇上有谕旨,殿下也有令,这些太平县遗民有福气,能得六殿下庇佑。禇长史,这是遗民名册,入得京都,你们带了人,先回殿下府上休整。陈氏沉疴深重,须得……”

“殿下已着府上人请了陶太医,陈氏进府即可诊治。”禇良接过话来,道:“皇上忧心河务案,前几日已下旨,朝中武宁侯为首,刑部邓尚书辅佐,三司会审,抽调各部得力人手,务必查至水落石出。皇上信任晋州州军,才会不另派人去晋州接人。秦督军执意如此,下官不知是穆阳公主府得罪了秦督军,还是连春柳营叶都尉也不放在眼里了。”

“怎会?若非秦督军果决,晋州河务上下也不会迅速收押。”张存中径直否认了,甚至不曾转身,略抬了抬声音,道:“当务之急,乃入宫面圣。秦督军,意下如何?”

一行人自城门内分道,春柳护着太平县遗民拐了弯,禇良等了一会儿,才下马上前,冲田皖招招手,见女孩略卸下了戒备,自然蹲下身,等她过来了,轻声道:“过会儿,我带你们都去公主府住着,京都最好的医生也会到。”

田皖抿着唇,轻声道:“娘还昏着,她说她好不了了。”

“生死有命,却也总得尽全力一试。”禇良没有轻易去触碰她,缓缓站起身,道:“先回家吧。”

她没去抱起田皖,由得她自己爬着回到马车上,陪着兀自昏睡不醒的苦命女人。

叶清宁在旁看着,忽而弯下腰来,道:“小褚长史,你是个诚善的。可这份诚与善,并不能救下所有人。”

禇良利落上马,回首看向叶清宁,郑重道:“多谢叶都尉提点。”

行驶求稳,快到公主府,竟然将近黄昏。杨繁领着一队人已经等着了,见状浑不摆架子,下了台阶迎上来,道:“住处全然打理妥当,陶太医已经到了,正给殿下请平安脉,过会儿就能来。”

禇良松口气,道:“这么一路,怕是他们也都饿了。”

“长史宽心,早有安排。”杨繁笑了笑,着人将偏门打开。

太平县遗民走出马车,陈氏被另一个粗壮妇人背着,他们是升斗小民,即便走得不是公主府大门,也被门头的红漆晃着双目,一时不敢抬头。

叶清宁着春柳护着众人鱼贯而入,自己也下了马,道:“他们人在何处,春柳的护卫就在何处。其中有几个男人,我会着人细细盯着。”

“是。”禇良颔首,虽有皇上谕旨,这毕竟是公主府,住进外庭不假,但是绝不能随意走动的。

叶清宁跟着进去,查看有无漏洞。这一刻,公主府的防备只会更严苛。内外之间的看守加了两倍,太平县遗民所居的院子也被里三层外三层地护卫起来。

禇良亲自送了田皖母女入内,这才问道:“如今你们中谁做主?”

背着陈玥的女人从屋里出来,道:“回官人,是我。我姓吴,贱名纺娘。”

“请起。”禇良实打实扶起她,笑了笑,道:“吴大娘是当初领着他们活命的人,是我眼拙。”

“吴大娘是个明白人,整个晋州河务衙门的人都被下了狱,而你们是太平县仅存的证人。如今最要紧的,是活下来。”禇良略低下头,望着这位妇人,轻声道:“六殿下有心还太平县一个清白,然事未竞不敢言也。我晓得大家远道而来,又见了那么多官家的人,心里势必忐忑难安。可留在大山里,只会一个个去了性命。”

“官人的话,老妇人明白。”吴纺娘笑了笑,道:“我能约束好大家,安分守己。待衙门的人提审,便是据实以答,绝无假话。走到今日了,若还是个死,我们都认命。但若得活,即便升斗小民,也要全力一活!”

“好。”禇良松了口气,瞧着田皖站在门里望出来,复又低语:“这孩子命苦,还得烦请大娘多开导于她。”

“这个自然。”吴纺娘无不应的,道:“禇长史说请了太医给陈妹子治病,也是她的一番造化。”

说话的功夫,所有人也都走到了吴纺娘的身后,一起跪下身,谢禇良的救命之恩。禇良心中感慨万千,忍着涩意,道:“都起来吧,每日食水皆有安排,本官不好日日都来,但春柳营的护卫都在,有什么与他们说,都是一样的。穆阳殿下病后初愈,人虽不在,也是操心着你们。”

吴纺娘领头,笑道:“禇长史说的,我们都信。大伙既谢过了恩人,都回去歇着。”

众人互相搀扶着起身,回到各自住处,大都三四人住一起,彼此有照料,两处连着的院子空了一摆子厢房。

再等一会儿,陶灵拎着药箱,与几个太医院服饰的人一起进了院。她道:“他们是我师兄的徒弟,也在太医院供职,除了疑难杂症,也难不倒。让他们分别去问诊,六殿下说的人是谁?”

“请随我来。”禇良侧身,领着陶灵前往田皖那边,与吴纺娘道:“这位是陶太医。”

陶灵没什么废话,拐入内室,看到半躺着的人,边卸下药箱边走过去,拿出手枕垫好,观其颜面,见陈玥昏迷,自然而然转过身,与田皖问道:“她的病怎么起?病后什么样?”

吴纺娘拉住了欲言的禇良,田皖声音虽小,回答却井井有条,将伤后的情状说得清晰,继而道:“半个时辰前,娘醒过一次,盏茶功夫又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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