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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读看书 > 当上了武林盟主,但晕血 > 第78章 南风馆

第78章 南风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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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融,我问你。”白濯羽坐在北巷门口的石阶上,看着往来纷扰的游人,心情沉重,语气悲伤,“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有一天,你知道自己可能活不太久了,你有什么想法么?”

白濯羽知道,自己很可能活不过一年。

她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如果让全武林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对大家的士气肯定是极大的打击”,但是她马上又意识到,她下意识想到的“大家”,根本不知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但白濯羽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死死藏在心里。

从前师父教了她太多东西,但是从来没有教育过她如何面对死亡。很显然,师父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意外过于突然,在意外降临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来日方长。

庄静融闻言,微微向白濯羽瞟了一眼,警惕道:“你今天不大对劲。你不是会想这种问题的人。是不是受刺激了?没事……遗珠城没找到,但它总该存在,我们去找四皇子……”

白濯羽苦笑着打断,做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道:“我没事,我这不就是想和你……讨论讨论人生么。

“这样啊,那就讨论。”庄静融半信半疑,但仍是顺着话茬继续,“你刚刚说‘命不久矣’,是多久?”

“大概,也许,可能,一年……?”白濯羽试探着道。

庄静融闻言却突然忍俊不禁,似是觉得这问题很滑稽,脸上露出了难掩的笑意。

“对我们杀手而言,一年可不算命不久矣,算高寿了。”庄静融笑道,“我这么和你说,从前我在残月阁的时候,很少承诺一个月以后的事情。因为我知道自己朝不保夕,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也难定。对我们来说,每一天都当成忌日来过的。”

白濯羽默然无声,觉得庄静融的话甚有道理,却不想附和。

她向来敬佩那些快意恩仇的刺客,到人间一趟,能够超然地将生老病死视作和吃饭一样寻常的事情。

但对白濯羽这等俗人而言,死生亦大矣。

她盯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流淌的石榴汁刚被她咬牙洗掉,那黏腻的触感仍然在她的手腕间蔓延,令人感到恶心。

她一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慢慢开始恐惧一切,开始害怕水,无法进食无法饮水,会死得极其狼狈,她就感到万分恐惧与痛苦。

她想,她并不害怕死本身。但她害怕死得遗憾,害怕自己在心愿没完成的时候草草死去,害怕再也没有人能继承她的意志。

“那这么说,凡是你承诺的,一个月以后的事情,都不作数?”白濯羽抬眼问道,想将话题从沉重的地方拉回来。

“可以这么说。怎么,难道我承诺过你什么,你要抓出来错处?”庄静融凑近问道,语气仍是惯常的轻佻。白濯羽很羡慕她的稳定情绪。

“你承诺过要辅佐我,要让我看到武林重建的一天。”白濯羽道。

庄静融突然笑了,点了点白濯羽的脸,用无赖的语气道:“我是说过让你看见,可没说我要看呢。保不齐我活不到那一天了。”

白濯羽闻言脸色骤变,她本来心中就窝着一团火气,听到这话,更是不愿再言,背过脸去。

庄静融长叹了一口气,自讨没趣。她主动拉住白濯羽的手,柔声哄道:“好了,是我胡说,该罚。但是我承诺过你一件事,确实没有忘。”

“什么事?”白濯羽抬起头来。

“我之前和你说,等事情了结了,要带你去吃酒。虽然现在遗珠城的事情出了些波折,但是这点小事也不能耽误我们寻欢作乐。”庄静融语气严肃道。

“寻欢……作乐?”白濯羽隐约感觉到事情的不对。

“跟我走吧,今晚所有的花销都记在我头上,当我赔罪了。”庄静融莞尔一笑,拉着白濯羽的手起身。

白濯羽将信将疑地站起身,心中有一丝犹疑,试探着问道:“寻什么欢?作什么乐?”

庄静融仍然握着白濯羽的手,盯住她的眼睛,双眼中露出意味不明却不怀好意的神色,笑而不语。

-

白濯羽被庄静融拉到了一个高大的酒楼门前。这酒楼一派辉煌,比珑水城的任何一处建筑都要气派。在这一条街巷上,千门万户,蜂蝶流连;雕梁画栋,楼台掩映,令人目不暇接。

白濯羽在此之前没有游历下山过,没有见过正常的酒楼什么样子。她上次见到类似的建筑还是银纱楼。

但是银纱楼狭小逼仄,门窗都被铁条封死,虽然彻夜灯火通明,但是显得阴森可怖。而此处则像是真正的寻欢作乐之地。

白濯羽抬头看去,见到酒楼的门牌上写着“南风”二字。她脑海中想到了南风知我意之类的风雅之句,却没有往后细想。

庄静融却轻车熟路地将门推开,将装着碎银的鼓鼓囊囊的钱袋抛给楼门口的小厮,指着白濯羽对那小厮道:“贵客,你们都给我好生服侍。”

那小厮满脸堆笑,他掂了掂手中的银两,脸上却露出一丝惊愕。他缓过神来,忙点头道:“是是是,明白明白明白。”

入座后,那小厮立刻给白濯羽上了一桌好酒好菜,又给远处的几个小倌使了眼色。那几个小倌各个美丽至极,秀色可餐。他们见状立刻蜂拥到白濯羽身边,言笑晏晏,不停倒酒。

庄静融漫不经心地把玩酒杯,挑眉对白濯羽道:“实不相瞒,我早看出来了。云容章死了之后你整个人病恹恹的,一直走不出来,还和我说那些要死要活的话。我知道你不认识几个人,没见过这大千世界,我今天便带你见见。”

“啊?”白濯羽一愣。

原来庄静融看出了她不对劲。但她并不知道这是因为白濯羽知道自己身患绝症,她还以为白濯羽仍然在沉浸在云容章的死中走不出来。

庄静融粲然一笑,向那些小倌使了个眼色,又晃了晃手中的钱袋。小倌们立刻会意,贴在白濯羽身边。

小倌甲坐在白濯羽的左边,用纤纤素手取了杯酒,凑到白濯羽唇边,柔声道:“姐姐,这是南城进贡的好酒一盅醉,不知道姐姐可愿品鉴……”

小倌乙皱眉将小倌甲推远,借势坐在白濯羽右边,往她肩膀上一靠,柔声道:“姐姐,这一盅醉特别烈,您可千万别听他的……”

小倌丙坐在白濯羽身后,自觉为她捏肩,凑到她耳边,装作不经意地碰触白濯羽的耳垂,然后柔声请罪道:“是小的手笨,不小心碰到姐姐,请姐姐罚我。”

小倌丁蹲在白濯羽面前,装作不经意地握住白濯羽的双手,又装作不经意地将领口向下拉,露出了雪白的锁骨:“姐姐一看就是贵人中的贵人……能得姐姐一眼青睐,小的此生无悔……”

白濯羽大为震惊,瞳孔骤缩。

“静,静……你……你搞什么……搞什么名堂!”白濯羽如被乱拳打懵了一般,对庄静融怒目而视。

“你可以将这里理解为另一座银纱楼。他们原本都是世家公子,犯了罪家族被抄没,便被送到这里来。”庄静融心安理得地坐在酒桌旁,晃了晃手中的钱袋,笑道,“你不喜欢他们?那我换一批就是。”

那四个小倌听闻此言,一个个如遭重击,软声恳求道:“姐姐,不要……不要……”

白濯羽僵硬着身体将他们四个向远了推了几寸,为难道:“静融,叫他们回去吧。”

“可以啊。”庄静融仍然在玩弄着手中的钱袋,扫了四个小倌一眼道,“你们四个,待客不周。按照馆里的规矩,该每人领三十鞭子吧?去。”

白濯羽闻言,连连摆手道:“不必不必,大可不必。留着吧留着吧。”

四个小倌立刻伏在地上,连连叩首,七嘴八舌楚楚可怜地谢道:“谢谢姐姐恩德,谢谢姐姐恩德……”

庄静融冷眼一瞥,命令道:“愣着做什么?给你们姐姐上酒。”

小倌们不敢多言,立刻倒酒喂白濯羽喝,拿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白濯羽欲言又止,心中憋闷,很想把庄静融臭骂一顿但知道现在不是场合。

“这么不情不愿?”庄静融看出来白濯羽的窘迫,但熟视无睹。她撕开钱袋,将里面大块大块明晃晃的白银倒在手里摊开在桌上,取了其中一块对小倌们道:“你们姐姐喝了谁的一杯酒,谁来我这儿领一两白银。”

白濯羽看不懂,但大为震撼。她瞠目结舌地问道:“静融你……你……”

庄静融盯着白濯羽,举杯道:“你若真心疼他们就多喝些,助力他们赎身脱离苦海。”

不由白濯羽分说,那几个小倌立刻倒酒,半求半推地往白濯羽口中灌。

“我和你说,人世间的苦处很多,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苦处难解,但快意却易得。酒色风月,就在你眼前。”庄静融道,“喝酒。”

她将钱袋抛到空中,碎银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后落在地上,散成一片。

白濯羽不语,默默接过小倌们递给她的酒杯,又顺着小倌们柔腻的语调,将他们搂在怀中。

一个有些可笑又很现实的想法浮现在白濯羽眼前:

现在不喝酒,以后可能也没有饮酒的机会了。

她的晕血症越来越严重,不久前开始晕石榴汁,再过一段时间,可能要开始晕所有液体了。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她以后可能很难再饮水,更何况是酒。

她很少饮酒,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将那名为一盅醉的烈酒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

那其中一个小倌凑上白濯羽身边,软声问道:“姐姐如此气度不凡,是天仙一样的人物。不知姐姐愁眉不展,是不是嫌小的貌丑?”

庄静融抛过一块碎银,漫不经心道:“她这幅样子,是受了情伤。”

“情伤?哪个不长眼睛的狗东西竟然敢辜负姐姐?!”另一个小倌故作义愤填膺道。

又来一位小倌用手指腹划过白濯羽的手腕,柔声问道:“不知道姐姐那位情郎,有没有我们几个生得美丽……”

在酒精的麻醉之下,白濯羽原本敏锐的五感终于迟钝了,那永远在运算的头脑也不在叫嚣。

在慢慢迷离的视线中,遗珠城,江湖,武林,云容章,旧日过往,一点一点离她远去,恍若隔世。

她慢慢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不记得身边是何人,只能感受到自己不停地饮酒,身边甜言蜜语不绝于耳,使她飘飘欲仙。

庄静融见到她这副样子,显然很满意,将一袋接一袋的银块倒在桌面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倌们蜂拥来抢,争前恐后地给白濯羽喂酒讨她欢心。

白濯羽左拥右抱,将两个小倌搂在怀里,已经分不清谁是谁,只不停地喝光眼前的酒。

她已经酩酊大醉,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感觉回忆与现实混乱地交织。师父、父母、哥哥、师兄师姐,一个一个出现在她的眼前,柔柔地对她说话。

在一片混沌模糊的甜言蜜语中,白濯羽却猛然捕捉到了远方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那是南风馆的掌柜与账房在对话。

“掌柜,这个是刚刚从珑水新来的小云。生得漂亮,识文断字,会弹琴会跳舞。从珑水乱葬岗捡回来的,捡到的时候差点饿死。我和他说给他找了个好活计,骗到这里来,您看看……”

白濯羽呼吸一滞,努力辨别她听到的这段话究竟来自幻象还是来自真实,但她辨别不出来。

她只远远地看见,那掌柜指着自己的方向道:

“让小云去服侍那位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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