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策如法炮制,也喂了小守卫一颗。
那小守卫长了教训,乖乖的自己吞下去了。
赵承策很满意,道:“这药叫做‘九曲回肠’,服之,一月之内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最后会七窍流血而亡。你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感觉丹田凝滞,膻中下三寸有隐痛,且经脉不通?”
年长的守卫被他先头的话一吓,他也不知道膻中穴在哪儿,但被赵承策这么信誓旦旦的一说,真觉得自己身体某个地方疼起来。
他哭丧着脸:“英雄,好汉,壮士,你让小的做什么,小的绝无二话,上刀山,下火海,鞍前马后不在话下,求壮士抬抬手,饶了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老母卧病在床,下有三岁小儿嗷嗷待哺……”
小守卫在一旁跟着点头。
赵承策打断了那人的侃大山:“放心,解药我带了。用不着你粉身碎骨的,只要你帮我们混进寨子,就好。”
守卫乙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仍旧心有犹疑。
赵承策加了一句:“实不相瞒,我是朝廷派来的官员,陛下早疑心这里了。你只要做成此事,就算你平逆有功,我会为你写请功折子,朝廷自有金银珠宝无数,等着赏赐给你。还是说,”
赵承策猛地一动,贴在守卫乙脖子上的兵刃轻松划开一条血线,“你铁了心要跟朝廷作对,同这些乱党搅在一起!”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套路虽老,但是好用。
那个守卫听完这话,瑟缩着咽了口唾沫,眼神坚定下来,看着赵承策点了点头。
赵承策拍拍他的肩膀,“还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守卫乙颇有点难为情的笑了笑:“小的姓王,家中排行老六,人家戏称我一句六猴儿!”
小守卫不厚道的笑了笑。六哥有这诨号其实是因为他人长得尖嘴猴腮,又跟猴子一样机灵狡诈,叫他猴儿,实在没叫错。
他看到赵承策把目光转向自己,立马识趣的报上大名:“我叫双喜,我姓陆。”
赵承策勾手示意王六过来,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王六听后,眼睛亮了,点头离开。
王六接连跑到附近几个岗哨,神情紧张,对着里面的兄弟道:“快,快 ,兄弟,我在前头发现了异常情况,你们快去看一眼。”
王六的戏演的真,岗哨里的看守一时也没多想,接二连三被王六引到了赵承策提前设好的埋伏圈里,最后,自然成了被收割的人头。
赵承策让手下换上这些土匪的衣裳,让他们同王六和陆双喜两个,一起压解自己进寨子。
王六一路得意洋洋,威风凛凛,正大光明的走到寨子大门口,同看守的哨兵道:“快开门,我们这些兄弟抓到了大鱼,正要去面禀大当家呢!”
那哨兵看了眼腰牌,又见他们的确压着一个气度不凡公子哥模样的人物,倒也没拦,放任他们进去了 。
就这样一路混到聚义堂。
大当家前脚听说丢了新抓来的小娘子,正恼火,此时,手下又来报说底下的人抓了个重要人物。
大当家其实是不太信的,但多少还是要给个面子出去看看。
王六见到大当家出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口中道:“恭喜大当家,贺喜大当家!大当家是天神下凡,太白金星转世,金甲神人护体,所以,才能心想事成……”
虽则这世上没有人不爱花花轿子,可这马屁吹的也太无厘头,压根没拍在他屁股上,大当家不耐烦的让他住嘴:“说正事! ”
王六哦了一声,转头指了指身后被压着的赵承策道:“这个小子,半夜想要偷渡进寨子,被我和岗上的一帮兄弟发现了,我们三两下把他制服,审问了一番。”
王六做出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大当家,您猜怎么着?”
“他说他是赵承策!”
“小的一听他是赵承策,这就马不停蹄的把他押来给您审了,您不就等着这个人自投罗网吗,没想到他这么蠢,真的来了!”说完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
现在仍是半夜,大当家听他吹了半天心里并不怎么信,他接过手下人的火把,往前走了几步,低下头细细打量。
锦衣华服,细皮嫩肉的,像是个公子哥的模样。
赵承策就等着这个山寨的头头靠近自己的机会,他抬起头,眼里迸发出锐利的寒芒。在身子从地上弹起的同时,一把抽出剑,向前刺去。
那大当家还没醒过神儿,见有剑刺来,下意识的往旁边躲去。
这正中了赵承策的下怀,那一剑本就是虚晃一招,现在大当家的脑袋往自己左手边靠,赵承策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一把摁住他的肩膀,旋身一带,右手的剑已经架在大当家的脖子上。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大当家的手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他们的老大已经被这个小白脸制住了。
有几个反应快的,还想上前同赵承策交一交手把自己的大当家救回来。
这时,那些伏跪在地的暗卫也迅速起身,几下收拾了那些冲上来的虾兵蟹将。
土匪那边有个看上去像是帐房先生的人,有几分急智,把眼前的情况一分析,就知道这恐怕是个圈套。
他大概也是个头头,他一面吩咐人去召集寨众,一面对王六怒目而视:“好,你个六猴,你竟敢背叛咱们聚义寨,背叛大当家,且等着,寨里的规矩,叛逆者一律三个三刀六个洞倒挂在梁上放干血而死。”
王六被吓得一哆嗦,利索的藏在赵承策身后,待在一圈暗卫构成的保护圈里。
被赵承策挟持在怀里的大当家此刻也醒过神来。
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老大的人物,刀架在脖子上也依旧脸色如常,丝毫不见惧色,他谈笑如常的对赵承策说:“我倒是小瞧你了,好智谋好胆色,带着这么区区几个人就敢闯我聚义寨,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承策第一次郑重的宣布了自己的身份:“我乃宁国公府世子,中军都督府经历,陛下亲封的武威将军,此次南巡扬州的副使赵承策。”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带上了内力,清晰而有力的传到了在座每一个人的耳中。
大当家眯眯眼,脸上带出三分讥讽:“哦,原来真的是你自投罗网来了。
你不会觉得挟持了我,这事儿就能善了吧。你赵承策有种,我也不是吃素的,便是今天死在你手里,我也不会让寨子里的兄弟轻易放你离开!”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寨中外围防守的兄弟已经逐渐向此处靠拢,将赵承策他们几人团团围住。
大当家对赵承策说完后,果然大义凛然的对自己的兄弟们说:“大家伙不用顾惜我,谁能射杀了这个赵承策,替我报仇,谁就是这句意在下一任大当家。”
那个白面书生抢先道:“大当家不可!”
这个大当家胆气豪气皆不缺,在寨中拥护者众,是以许多寨众都顾念他的性命,犹豫着并不下手。
当然还有很多一部分人,是怕万一大当家到时候生还,跟自己秋后算账,所以,即便跃跃欲试也不敢动手。
大当家此刻并不上考虑自己手底下那些人的小九九,他仰天长啸一声,挑衅的问:“ 我聚义寨几万寨众,岂能任你来去逍遥,我倒是要看看,你接下来打算如何逃出生天!”
赵承策丝毫不生气,他目光镇定的扫视周围,不怒自威:“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会只带几个人,就上这伏兵重重的雁荡山,闯聚义寨这龙潭虎穴吧。”
众人见他底气十足的样子,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他清冷倨傲的面容上浮上一个极浅的笑容,“陛下一早就怀疑扬州,此行派我前来时早已交给我兵符,最多明天一早,附近几个镇的重兵就会将雁荡山团团围住。”
此言一出,满堂肃静。
连大当家都不可置信的看向赵承策,似乎是在估计这话的可信度。
赵承策提了口气,继续道:“畜养私兵,形同谋逆,诸位真的要和主犯一起走上死路,抄家灭族吗!”
大当家心里一寒,他的确是土匪,可他早就接受了扬州知府的招安,知府招安他的条件是自己替他训练人马。
当时,扬州知府为了安他的心,对着京城遥遥一指,道:“你放心,这是京城贵人的意思。”
他未必不知是什么意思,可心里难免有侥幸,想要搏一搏从龙之功。
这件事他没有同寨里的兄弟宣布过,只是跟身边的师爷,也就是那个白面书生隐晦的提过。
此刻听赵承策一语道破,下意识的反驳道:“你胡说!没有的事。”
当然这句话底气不是那么足,赵承策睥睨看了他一眼,甚至不屑于反驳,只是面向寨众道:“我知道,在座的诸位未必清楚这个寨子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向你们保证,只诛首恶,胁从不问,只要诸位今日放弃抵抗,朝廷不会追究大家的。”
下面的人有些动摇了,寨众之中当然有穷凶极恶的朝廷钦犯,但大部分不过是周边的村民,实在生计艰难,才不得不上山讨口饭吃。
做土匪是一回事,真正的谋逆和朝廷对着干,那又是另一回事。
赵承策乘胜追击:“放下武器者,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