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台，就碰见捧着相机等他们的段颜。
“表演得不错啊未来之光们。”段颜一边看刚才的录像一边调侃道。
“那肯定。”
众人也丝毫不谦虚，郝诗语也跟着凑到相机后。
“好是好，不过...”段颜有些哭笑不得，“以后表情管理还是要做一下的，温星祁和张青霖能不能稍微看一下观众们，别老是看余夜？”
傅森锦记挂着某人，连忙打岔道：“没事，他们不做表情管理也不丑。欸，对了老师，乐凝碧呢？”
“在校医室。本来还想去看看，她把我拦住让我留在这里给你们录像。”段颜面露担忧的一把拽住就要往校医室冲的傅森锦，“先别走，副市长找你，说是有话跟你说。”
“啊？可是...”傅森锦一脸丧气，面露不爽。
“我去看看吧。”余夜下意识向四周望，没找到温星祁的身影，这才想到她去卫生间了，于是独自走出礼堂。
回南天特有的阴湿气息和身上每个毛孔碰撞，让人感到闷热。
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大礼堂，显得校园四周静谧无声。
余夜有夜盲症，趁着左右没人拿出手机，用手电筒巧妙避开一处大水坑，顺道去小超市买了两块大大的德芙巧克力，才向校医室走去。
“呦，稀客啊。”
校医室开了空调，进去之后空气都变得清爽起来。
校医生李老师是个年轻男老师，平常余夜大病小病来这里拿药经常能与他打照面，一来二去也就熟一些。
“最近怎么没见你来，你们学霸不都是学的不要命的吗？”李老师调侃道。
“身体还行，我朋友乐凝碧来过这里吗？”余夜直奔主题。
李老师用手指点了下放在办公桌上的登记表，又指了指身后其中一间小房间。
“那孩子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事了，脸上挂着一副眼镜还能看不清路，脚踝扭到肿成一大块，顶着刚哭过的眼睛就来。出来帮她换敷脚冰块的功夫，人已经睡着了。我左右想着你们今晚也不用上课，就没叫她。你来了刚好，把她接回去吧。”
余夜没吭声，放轻脚步走到门口，静悄悄把门打开。
乐凝碧坐在医护床上，把脸埋在膝盖处，左脚没穿鞋，上面肿成一大块，贴了一张膏药。
余夜一走近，乐凝碧像是有感知一样，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一会儿，余夜没动，任由她看着。
过了一会儿，乐凝碧才回过神，声音有点刚睡醒的沙哑。
“是你啊。”
余夜扫过她明显哭过的红肿眼睛，同她并排坐在医护床上，递给她刚买的巧乐力。
“怎么哭了？”
乐凝碧用力在脸上搓了两下，脸色有些苍白无力。
“有那么明显吗。”
余夜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递给她，又帮她把巧克力包装袋撕掉。
“傅森锦也想过来，但他舅舅找他，我就先来了。”
乐凝碧就着她的手咬下一大块巧克力，余夜也接着把她没吃完的一半吃掉。
“...他来了也没用。”
乐凝碧的声音听起来很含糊。
“我听说，他哥要出国了，对吧？”余夜猜测道。
“大学要去全球前十名的G大读。”
乐凝碧盯着虚空的某一处，有点出神，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一样。
“傅家那里有意让他去那里先上任分公司，算是作为未来掌权人迈出的第一步，我爸让我也跟着去。”
余夜彻底明白了：“让你跟着出国，这就算是联姻的第一步吧。”
“是啊，”乐凝碧的声音听起来很讽刺，勾起唇角无力地笑了一声。
“活了十六年，到头来，自由、婚宴、学业，没有一样是属于我的，就连我的整个未来，都不是我的。”
余夜没说话。
一时间，屋里的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的坐在一起分巧克力。
良久，余夜才缓缓开口：“干妈没什么表态吗？”
“你也知道，孩子的决定权从不在她手里。”
“傅森锦还不知道吧？他知道了说不定会阻拦。”
“他不知道，这件事只有傅乐两家几个内部的人知晓。还是算了吧，他这种脑子一根筋拉到肠子的人，知道了只是徒增烦恼。”
余夜：“早晚会知道的，重要的事是要想到解决方法。”
“......后面的事再说吧。”乐凝碧重新把头埋在膝盖处，仿佛这样把自己的脸藏起来，就可以不用面对。
乐凝碧和余夜因为两家母亲之间的关系从小就相互认识，这不是余夜第一次见到她情绪低落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到她疲于应付的状态。
或许是以往拼了命想抓住的东西，最后发现什么都没抓到。
“我帮你拿个假条吧。”余夜走出去，不多时，拿着一张假条和一个黑笔进来。
乐凝碧闷闷说道：“我不想回家。”
“可以去裴声那儿过个夜，我跟他大声招呼，或者去角落酒吧，”余夜边把信息请假事由等等填上，“谦姐不会问太多的。”
乐凝碧抬起头：“去裴医生那里。”之后就不吭声，看着余夜，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话就说。”余夜莫名其妙看着她。
“我突然想到，你在寒假时是不是自己租了间房。”
“我搬家的时候，你不是还跟傅森锦去帮忙吗？”
“我也想租房，要不就租你那间吧。”
余夜愣住，沉吟不语。过了半天才开口：“我不清楚那个后面有没有租出去，不过那个房东手底下还有很多间房子都等着出租，你要想的话我把电话给你。”
“再说吧。”乐凝碧忽然又不想了。余夜也没再提，把手伸过去。乐宁碧扶着她的手，从床上单脚蹦下来。
假条得到校医批准。乐凝碧不想通知司机，用手机打车。
为了节省时间，余夜送乐凝碧走到校区路口。一路无言。
“我该走了。”余夜看看手表。这时候校庆差不多要散场了。
“明天周末，到时我会去看你。你先好好休息，别的事情别多想。”
“嗯，我知道。”乐凝碧无力勾起唇角，勉强笑了一下。
余夜上前用力拥抱一下她：“保重，兄弟。”
目送走乐凝碧，余夜返回学校。此时校庆刚好结束，邀请到的嘉宾们都如潮水一般往外涌。
好巧不巧，温星祁和傅森锦都站在校门口。
“你们怎么出来了。”余夜问，心想着段颜这么快就知道乐凝碧请假，温星祁和傅森锦这么快就知道了。
温星祁表现还算正常，傅森锦则恹恹的。
“刚去校医室，听到校医说乐凝碧请假回去，傅森锦刚好闹肚子。”
温星祁说着，一边提醒身边的人：“你舅舅车已经从停车场出来了，回家吧。”
傅森锦淡淡“嗯”一声，挥挥手朝校门口走去。
这一天过后，傅森锦和乐凝碧就好几天没来学校。
本来那天过后的周六，余夜答应好乐凝碧要去看她，语文老师突然让她去衡宁中学参加“鹏鸟杯”作文比赛。
恰逢乐宁碧也发消息给她，告诉余夜自己要回家一趟。
此后，余夜再给他们两个发消息，估计手机被家长收了，都没什么回音。余夜住在学校，无法常出校门。
温星祁也变得忙碌起来，赶着学校竞赛课程的进度。
清明将去，谷雨又来。
学子们的日常，由各种各样的卷子和数不清的笔墨构成。无数个日常造就的是每段不平凡的人生。
某一日上英语课时，英语老师带他们过几个高二年的语法。
余夜一手记着笔记，一边听课，眼珠子一转，视线落在前面的空座位上。
曾今坐在这里的人，会时不时转过头，贱兮兮的把她的笔记拿走，又或者开小差讲几句小话。
温星祁一边听课，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
“困了吧？都跟你说了睡眠不足上课容易走神，昨天晚上又那么晚睡。”
“温星祁。”余夜叫住她的名字。
“欸，咋啦？”
温星祁等半天都等不到她的下文，一转头，发现余夜正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盯着她。
“...怎......怎么了吗。”温星祁笑着，把脸转回去，有点不知所措。
“校庆那天，你和傅森锦是不是全都听到了。”
“咳咳咳...”温星祁差点被口水呛到。缓过来才没好气道：“我可没说啊，别到时候让傅森锦又误会。”
“果然。”余夜面无表情，“他知道后肯定会冲动乱来。”
温星祁无奈叹了一口气。
“不是我要瞒你，是傅森锦那天和我去时听到你们的谈话，我第一次见到他脸色那样，非常凝重的和我离开，叮嘱我不要声张这件事，怕你担心。你最近要冲全市前五，的确是不能分心。”
“所以，你们就这么愉快的达成战役共识？”余夜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听得温星祁莫名有点慌。
“没有......看你这话说的……”
温星祁说道，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越来越小。
余夜冷冷的凝视她一会儿，突然像是写了气，别开目光。
“算了，可以理解，这周末再找你们挨个算账。”
被无罪释放的星祁同学觉得不可思议，庆幸之余也不忘安慰余夜。
“其实也可以不用，说不定他们下周就能回来...”
“温星祁！”
英语老师叫了她的名字，温星祁连忙站起来。
“这个单词我之前讲过，他还有个不常用的第二意思是什么？”
“啊...哦，它还有专制的意思。”温星祁不假思索地回答。
“很好，坐下吧。”虽然她回答出来，老师还是提醒她，“注意听讲，莓莓这么安静，到时候嫌你烦就不跟你做同桌了。”
“啧啧莓莓”这个梗一出，底下又有憋不住笑的声音了，原本昏昏欲睡的那些人都清醒过来。
温星祁坐下，对上余夜木着的脸，镇定自若：“相信我，他们会把事情解决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