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陆明筱。
她轻轻挑了挑眉，压住心底那一抹微妙，脸上随即挂起了职业微笑，“陆小姐，好久不见。”
“温小姐，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你也是。”
陆明筱久久看着她。
温凝穿了一身宝蓝色的礼服，肤白如雪，艳光四射，远远看去，美的像是人群中最优雅的一只天鹅。
而她，是顾言池的女朋友。
没有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但因为自惭形秽，他们多半会敬而远之。
但在他们心里，征服这样的娇艳玫瑰，对于他们而言，成就感是巨大的。
陆明筱默默看着温凝，透过她，似是再一次看到了顾言池高高在上的灵魂。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人吗？
他那么讨厌自己，自己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够跟眼前的温凝比呢？
她是高高在上的玫瑰，生来就拥有一切，只要她愿意，不用低头，不用付出任何牺牲，只需勾一勾手，想必所有的男人都不会抗拒吧。
而自己机关算尽，汲汲营营，才不过跟得一个跟她聊天的机会。
陆明筱自嘲地勾了勾唇，掩住眸光中的黯然，随即强烈的不甘和嫉妒爬上心田，她很好地掩饰住，微笑道，“温小姐，一个人吗？”
温凝不置可否，“陆小姐呢，也一个人？”
顾景山是这次慈善晚宴的赞助方之一，不过顾景山因事没来，而作为他的妻子，陆明筱理应来这里替他露一露脸。
想到这里，陆明筱微微仰起了头，矜贵道，“顾氏是晚宴的资方之一，我闲来无事，过来看看。”
温凝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在这里看到陆明筱，她的心里也很矛盾。
如果她的预感没错，眼前这个女人，与顾言池的关系，应该比较微妙。
陆明筱跟她差不多大，而这样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人，是顾言池的小妈。
温凝总觉得怪怪的。想必言池，心里也一直不太舒服吧？
若是以后，她与顾言池真的在一起了，再见到她，她该怎么称呼她呢？
姐？阿姨？还是……妈？
温凝赶紧打住越来越跑偏的想象，咳了咳，笑道，“陆小姐辛苦，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说罢，便要与她礼貌分开。
“温小姐，请等一等。”
温凝转过头。
“小池，他去美国了，你知道吗？”
温凝听到她又对她提起了顾言池，心中那点微妙的感觉又出来了。
“恕我多嘴问一句，你们两个，现在是在交往吗？”
温凝依旧笑着，但是笑意渐渐冷了下去。
“陆小姐，怎么突然这么问？”她道。
“是我冒犯了，温小姐，如果你们真的是在交往的话，我真心替你们高兴。”陆明筱歉意一笑，柔声道，“说实在的，小池这孩子，这些年一直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看他如今终于不再执着于过往，肯迈出来，找到了新的感情，我真心是……松了一口气。”
温凝看着她，眯了眯眼。
“谁都有年轻气盛的年纪，也都有过一时冲动的时候，温小姐，你说对吗？”
陆明筱看着她，缓缓道，“你聪明又漂亮，我相信这世上的任何男人都不会拒绝你，小池也不例外，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我相信。”
“小池，他这些年来，心里一直很苦，旁人和我……做不到的，也许你，能够给他带来圆满。这样我也……安心了。”
她忧伤又恳切地看着她，从她忧伤的眼眸中，温凝好似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隐隐担心的东西。
“砰”——的一下。
手中的香槟，掉在了地上。
金黄色的酒液慢慢洇湿了柔软的地毯，温凝形单影只，站在衣香鬓影处，看着陆明筱早已离去的背影，目光讷讷，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王琳芝终于走过来，看着自家女儿不太好的脸色，皱了皱眉，关心道，“怎么了？想什么呢，酒杯都掉了。”
温凝目光呆滞，嘴里发苦，过了会，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
她心乱如麻，强撑着心力，结交了几个云端未来的合作伙伴，之后便再无别的事，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她都不在状态，安静地待在王琳芝身边，喝喝酒，吃吃甜点。
期间有几个人来找她搭讪，都被她冷面推拒。
王琳芝看出她心事重重，不放心地拍了拍她，“到底怎么了凝凝，一晚上心不在焉的？”
见温凝还是沉默，她叹了一口气，“算了，我找人送你回去吧，正好，一鸣过来了——”
顾一鸣噙着笑，朝这边走过来。他是晚会中的花蝴蝶，这种交际晚宴对他来说简直得心应手。
“好了，酒量不好就不要喝了。”他一屁股坐在温凝身边，抽走了她的酒杯。
温凝转过脸，看到是他，意兴阑珊地又转回去，冷哼了一声，“少管我。”
以前在成大，温凝虽然对外人拒之千里，但对顾一鸣永远百依百顺。顾一鸣怔了怔，一时还适应不过来这五年后的落差。
他耸了耸肩，宠溺地看着她，温柔一笑。
“好啦，凝凝，听话。”
王琳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两人，没说什么。
这一趟出来，收获真是够多的，也算是捞回本了。
温凝捂了捂眼，自嘲地想。
这时，包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温凝翻出手机，看到了屏幕显示。
是顾言池。
她盯着这三个字，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摁了拒接。
顾一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动作，还好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不接吗？”
温凝摇了摇头，随即起身，“我有事，先走了。”
顾一鸣立马站起来，“我送你。”
“不必了。”温凝回绝，“你也喝了酒了，不是吗？”
“我可以……”
“不用。”温凝打断他，“一鸣，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
顾一鸣蹙了蹙眉，看着她。
他刚才忙着与人交涉，不知道温凝在短短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她似乎是遇到了麻烦事。
他灵光一动，难道是与顾言池有关？
“凝凝……”他又叫住她。
“一鸣。”温凝转身，看着他，“我想一个人静静，可以吗？”
顾一鸣停住，两人相视沉默。
过了一会，他终究是顺应下来。
“……好。”
温凝看着他，对他点了点头，礼貌又客气，“谢谢。”
“妈，我先走了。”
王琳芝点头，“司机就在外面等你，去吧。”
温凝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她就像是一只孤独又骄傲的天鹅，翩翩而来，又飘然而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顾一鸣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王琳芝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鸣，我们聊聊。”
顾一鸣回过神，转头看向王琳芝，“王姨。”
“你是不是……”王琳芝想了一下，“还喜欢凝凝？”
顾一鸣没有说话。
他握了握拳，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逐渐坚毅，抬眼看着王琳芝，“王姨，我……”
“不必说了。”王琳芝笑了笑，道，“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思，阿姨都看在眼里。”
“从前是我对不住凝凝。”顾一鸣叹气，道，“我已经认识到了我的错误，如果她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对她。”
“凝凝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王琳芝突然这么问。
顾一鸣一愣，随即想也不想便道，“她善良，聪明，漂亮……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女孩。”
“那她对待感情，怎样？”
顾一鸣一怔，随即苦笑，道，“凝凝对待感情，十分认真……与我天差地别。”
“那你觉得，你如今还有机会吗？”王琳芝反问。
顾言池一怔。
“以前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出于年少慕艾，或是别的原因，不可否认，凝凝都是真心喜欢过你的。”王琳芝看着他，慢慢道，“但如你所见，凝凝现在有了新的男朋友。”
“凝凝是个十分认真的人，从小到大，她都是如此，对待感情也是一样。”
“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还有一点，我也不能否认，那就是一旦错过，她就不会再回头。”
听到这句话，顾一鸣脸色一变。
“她的感情是很珍贵的，一鸣，你应该好好珍惜的。”王琳芝语重心长，缓缓道，“她找到了新的感情，不仅仅意味着她从上一次失败的感情中走了出来，也同样意味着，你们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了。”
“一鸣，我很喜欢你这个孩子，但是你伤害过凝凝，这一点我不能假装没有发生过。”王琳芝道，“凝凝不太参与这种场合，我想应该是你邀请的吧？作为一个妈妈，你或许不能体谅我的心情，但是，以我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来看，你和凝凝，并不适合作为情侣，以前可能就是个错误，但好在这个错误结束了，我也不希望，她在有了男朋友的前提下，你再纠缠着她不放。”
“一鸣，凝凝已经找到了接下来的出口，她的幸福就在眼前，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的话，难道不希望她以后过得开心快乐吗？”
顾一鸣不语，脸色却逐渐暗了下去。
“好了。”王琳芝见他神色低落下去，拍了拍他，温声道，“王姨把你看成半个儿子，才对你说这么多，别放在心上。今天的话，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吧。”
温凝没回家，而是直奔自己的公寓。
回到公寓之后，她蹬掉高跟鞋，扯掉礼服，强撑着卸妆洗了澡，便一头扑进了床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等到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习惯性打开手机，上面已经出现了无数个未接电话。
都是顾言池的。
温凝捂了捂头疼的额，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缓慢地翻动着一条条通讯记录。
【我下飞机了，一个小时到家。】
温凝盯着最近的这一条记录，直起身子，一下子就醒了。
顾言池，他这么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