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力量,癫不乱和葬云霄换心后陷入癫狂,这名人类亦然。若非本就有类似取时的异能支撑,可能在换心的当下就已身亡,而非昏迷至今。
堕神阙听出三余无梦生的意思,“你欲让云无与吾再次换心?”
“是。”三余无梦生果断开口:“若妖皇信得过三余,三余可设法使这位姑娘苏醒。”
三余无梦生非无故放失之人,敢如此建议,必定是有求于他。
堕神阙垂眼看昏迷依旧的缥云无,嘴角微微抿紧,心中动摇:“好,吾信你一次!”
最好不可让他失望。
“吾即刻去准备,请。”三余无梦生说完转身离开。
留下堕神阙与缥云无。
手指相贴,另一个人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隐隐能察觉到身体内流转的妖息,他垂眸看着紧闭双眼的人,缓缓轻问:“是你吗?”
无涯之涯上那声叹息,是你吗?
你回到吾的身边了吗?
缥缈的安神香雾气蔓延,静悄悄的房内,无人回应。
4.
夺取数名葬刀会成员与六首云蛟性命之能的心脏,借着换心禁术的施展,回到原本的人身上。
白色荧光缓缓顺着经脉流转,随着一口生息吐出喉咙,寂静的空间内响起一阵性命鼓动的音律。黑色发丝同时从发根处变幻,似潺潺流动的溪水,一点点由黑转金。
砰、砰。
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在胸腔内沉稳跳动。
非马梦衢内寂静异常,仿佛潜藏在海面下的可怕风暴,危险得一触即发。
忽然,燃烧的烛台发出爆裂的火光,成片蜿蜒的金发上一暗,同时带来细小变动。
睫毛微微颤动,一双眼,再次印入世间万物。
视线从模糊不清到一清二楚,经历了数个呼吸的片刻,我茫然地看着身前垂下来的身影,熟悉的容颜,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的手指轻触着我的眼角,似乎用指腹描绘什么的认真的滑动,微凉的体温似初雪落下的绒粒,又似脱离了眼眶的泪水,心碎般温柔。
“堕神阙?”我轻轻唤了他一声。
像是凝固万年的石像忽然复生,他的神情一瞬间生动起来,柔和下眉眼,俯身将我抱在怀中,“云无。”
“成功了。”一旁的三余无梦生开口,我才发现房内竟然还有个陌生的人存在。
堕神阙恍若未闻,一双异色眸子紧紧地落在我身上,眼也不眨的凝视着我。
这人是谁?
我下意识的侧过头,想看向那名出声的人。
堕神阙用手按住了我的脸,阻止我移开视线,冷下声道:“出去。”
三余无梦生听了并不生气,轻轻一挥扇子,“抱歉,不打扰你们相聚,吾先离开。”
怎么回事?
我……复生了?
记忆中只留下万花飘零,我无力倒落的印象。
视线透过堕神阙的身后,是全然陌生的房内装饰,这里不是我呆的密室内。我抚向他的手腕,用触摸确定自己非是在梦中,低声问身前的妖:“这是哪里?”
“非马梦衢。”带着蓬勃生命的温暖,不再是昏迷在黑暗中全然无感的躯体。堕神阙声线低微地近乎呢喃,仿佛怕自己惊扰了什么,妖异双色的眸子情绪柔和,没有以往面对敌人的可怕冷锐:“你可有感到哪里不适?”
不适?
除了有点昏沉以外,我并没有感到哪里不对。
我摇摇头,缓慢的思绪总算回过神来。
看来是堕神阙方才那人做了什么交易,让我回到了尘世。
熟悉的生命重量,我按着体内跃动的心,感到那股从前抛之不去的异能再次回到自己身上,强烈非常,“我的心……”
听出了我言下之意,害怕他用他人性命铸造我复生的代价,堕神阙安抚道:“不必担心。”
葬刀会本就是苦境有心者阴谋的爪牙组织,算不上什么无辜之人。
知道他不会在这种事上骗我,我深呼吸一口气,犹豫着要不要问方才那人是谁,堕神阙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才让我复生。
可话到嘴边,我却问不出口。
他眼中失而复得的喜悦如此明显,我不想破坏难得再见的场景。
忘了到底过了多久,在漫长的时光里,我在一旁看着他一遍遍期待再失望,最后只能对着我毫无知觉的身体细细喃语。
“抱歉。”我轻轻说。
抱歉,当时做了那样的决定。
“让你等了那么久。”
堕神阙顿了顿,手指从我的脸上离开,轻轻搭在我的手背上,骨节分明的五指舒展,亲密地与我交缠,细微电流的触感一直穿透入心底,“不重要了。”
他说。
因为他再次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房内的烛火摇曳明灭,暖橙色的光辉将身影拖长,相交地印在床铺中,亲昵又温馨。
安神香雾气交缠弥漫半空,舒缓的气息,让我有些困倦。
堕神阙感到我精神不济,手臂放松,将我重新放回床铺之中,拖来被子盖在我胸口,说:“你身体初复,尚不可多劳神,好好休息。”
有种睡了好久,依旧醒不过来的昏沉。
我手伸出被子,扯住他衣袖,抵抗精神深处翻涌上来的疲倦,“我还有很多事想问你。”
关于我沉睡的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何时,他为什么会突然陷入危险境地,现在的他,到底在做什么?
“不急。”他起身把我的手塞回被子下,轻轻扫开我颊边碎发,“吾晚些来见你。”
晚些,是什么时候?
我还想问更多,可逐渐黑暗的视线,让我说不出更多话,缓缓沉入睡梦的怀抱中。
堕神阙看人闭上双眼,陷入昏睡中,凝视久久,才以指气灭去房间烛火,起身出外,和呆在院中等待的三余无梦生一谈。
鬼荒地狱变与六首云蛟背叛,他需要有另一名能合作的对象,而三余无梦生与他有共同的敌人,暂时合作,对他或者三余而言,都有同的利益。
*
再次醒来的时候,似乎过了不短的时间,窗外天光落满整片窗户,房内空无一人。
燥热的虫声低低鸣叫,我起身推开房门往外走,房外一切沐浴在灿烂的金辉里,石径小道规律古朴,两侧数朵小花垂苞或绽放,在清风中舒展轻摇,一眼望去尽是苍翠葱茏。
这不是我所熟悉的任何地方,是那人的住所?
想起昨晚出声的人,我顺着小道,一路走到院中。
院中端坐着一人,白发凤冠,掌中玉扇轻摇,洒逸从容,如沐和煦之风。面前摆放茶壶与两个杯子,似是早就意料到会有人前来拜访。
“姑娘醒了?”三余无梦生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让人放松心情,他语气温和,以玉扇指着对面的座位,说:“吾知晓姑娘心中定有许多疑虑,不妨坐下,让三余为你解答。”
“叨扰。”
我动身坐在他对面。
三余无梦生拿起茶杯放在我面前,清韵渺渺的茶香,如其人一般缥缈迢遥。
我端起喝了一口,味道同样让人心旷神怡,“很好喝。”
三余无梦生自我出现,就在细细的观察我的一举一动,那细微的的动作,并不让人反感,反而觉得他磊落坦荡,“姑娘和吾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很多人这么说过。
我笑笑,知道他大概从堕神阙口中听闻了什么,放下手中杯子:“先生双眼星露朗明,是襟怀磊落之人。不管先生想透过我和堕神阙合作何等事宜,我都不担心此举会对天下有害。”
“哈,姑娘这般体贴,倒让三余满腔谋算都无从吐出了。”三余无梦生弯起眼睛,半是玩笑地说道。
我知晓他是故意如此,想让我放松,也笑了起来:“先生好风趣。”
既然双方有了共识,三余无梦生倒没有说关于如今的天下局势,反而和我说起了苦境四处的名景,浅作闲聊。
夏日光线明媚灿烂,将非马梦衢涤荡得清澈透亮。
闲聊到最后,他让我安心在这里休养,远离尘世纷扰,也可使堕神阙免于分心照顾我。
我知晓自己的出现,不但对局势无任何帮助,反而成为堕神阙的弱点,便答应了下来。
我离开后,屈世途从暗处走出。
“实在难以想象,这名姑娘会是堕神阙的妻子。”性格和顺温软到这个地步,怎么看都和心计深沉的堕神阙不是一类人。
“耶——”三余无梦生轻摇玉扇,面上展开笑意:“好友,在背后论人是非是好习惯。况且这不是很好吗?有她的帮助,妖皇才会坚定的站在苦境这方。”
屈世途双眼一搭,露出无语表情。
他最多也就是背后论人是非,比起满腹黑水的素老奸不知道纯良到哪里去。
“若妖皇带走她该如何?”
三余无梦生不发一言,手中羽扇摇动,徐拂过的清风掠起垂落的长发,犹然一副万事在握的模样。
*
生离死别之际,涌上心头最后的念头会是什么?
是欢欣终于能不受世间种种苦乐悲欢所困。
是害怕罪恶如自己将堕入另一处阿鼻地狱。
还是因遗憾而钻心刻骨的思念。
我受困崖风岭时曾看遍众生百态,对死的恐惧,对生的渴望,对永恒的贪婪,对权欲金钱的卑劣丑陋。投在我身上的目光,像层层污浊的泥潭,化作无数伸出的手,将我拉入罪恶的深渊。
本以为会随着罪恶埋葬永远。
直到堕神阙的出现。
如破开一切的利刃,纠缠在身上的重量一瞬间断裂,他拽着我离开困锁已久的牢笼,从无尽黑夜走到天光乍破。
他一开始便想杀我,却阴差阳错地救赎了我万念俱灰的灵魂。
让伤痕累累的我在他身边获得一份宁静。
在我将异能投入妖脉的时候,我既解脱又遗憾。解脱一身异能困束,遗憾无法再与他一起走下去。
却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竟会再次回到原点。
清风吹过树梢,我伸出手,一朵花落在掌心。
“云无。”长袍摩擦草地的声音,一双手从背后伸出,搭在我的手腕上,轻轻一拽。
花朵掉落在地上,扬起的金色发丝擦过黑色衣袍。我抬目看向忽然出现的妖,他微微垂着眼帘,异色的眸子印入我的身影,神色温和的好像要融化似的,比今夜的月色还要柔软。
时光流转,恍然似梦。
百年前,百年后,相错的记忆画面,再次回到如今的时间。
有多久没有这样与他相对,我忍不住伸出手,指尖描绘着他的眉眼,“你受伤了。”
堕神阙双目轻闭,动念一刻,面颊上的血痕消散一空,“小伤。”
熟悉的举动,武林高手真的方便。
只是他这样的举动,再次让我生了笑意,眼睫弯起,笑道:“你这样的心思,好像小孩子做错了事,所以故意将自己的伤口坦露他人面前,让他人不忍责怪。”
堕神阙心思多细腻的一个妖,以前就喜欢将外面的事情隐瞒得滴水不漏,一点都不让我担心,又怎么会带着伤痕回来,更有意让我发现。
心计被叫破,堕神阙不禁抬眼多看了下我,神色从容平静,并不隐瞒自己的打算,“吾以为,你会怪吾。”
怪他违背了她的意愿,强行将她从黄泉中拉回。
他一直知道我心存死志,厌倦凡尘中一切纷扰,想解脱这罪恶之身,更不想这一身异能再遭人窥窃。
我在他视线下缓缓摇头。
本以为我身死,以他淡然平静的处事习惯,会很快放下。却没想到在那漫长时光里,他似乎一直活在我死去的那刻,一日又一日,宁愿守着我无感的躯体,在密室外种出万山遍野的花朵。
他当时是什么心情。
懊悔于无力挽救黑狱,懊悔于失去了我。
他看似无心无情,实则只是隐瞒太深。而我对他,也总是太残忍。
残忍地让他怀揣着不知能否实现的愿望,一日日等待我睁开双眼。
而事到如今,我又怎么忍心再责怪他。
“其实人的一生,总会面对三个问题。失去什么会令人恐惧、什么值得人活下去,以及什么值得人失去性命。”我叹息着,手指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