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以此动摇军心,“玄震皇弟今日是为此而来吗?”
“自然。”玄震不妨把话说的更清楚,眼眸一眯,“玄丘皇兄中毒而死,现场又只有数名女人,她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话头又抛到我这来。
察觉两人都在等我的回复,我心底一瞬却兜转过很多念头。
最终还是决定先摇摆一下,看他们怎么出招。
“我……我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我一直待在金丝雀笼中,不曾步出。”当然是假的,那个笼子能拦得住我就怪了,不过我想看看他们到底哪个人会先来拉拢我。
但这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这种荒唐的谎言,你以为吾会相信吗?”玄震犹豫不过一瞬,手中弓箭霎时在手,箭尖直指着我,话里带着明明白白的杀意。
玄膑收拢手臂,将我护在怀中,“皇弟此举是否超过,玄丘身死已有数日,为何你如今才来询问。”
这几乎明晃晃说玄震来杀人灭口。
“皇兄这是打算包庇到底了?”玄震亦不差,反应极快的将锅倒扣。
玄膑却不上当,“真相尚未明晰,何来包庇。”
虽然看戏很有趣味,可参演其中更能获得加倍快乐。
我颤抖地推玄膑手臂,欲从他怀里直起身来:“请勿为难大太子,小女所言句句属实,若十一皇子不信,我愿一死以证清白。”
“怀袖。”玄膑一时摸不准我态度到底为何,手中力道却更是重,将我往怀中按。
“哦?好胆量!”玄震手中弓弦绞紧,真有将我杀死的打算。
证据握在别人手上到底不妥,若此时杀死了对方,也能顺理成章消灭证据。
一者杀,一者护,各有心思。戏台三方表演正酣,临时又加入一名戏子。
“够了!”威严的女音遥遥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玄膑、玄震,即刻来陀罗迷殿。”
“哼,黑后。”玄震闻言,收起弓箭,拂袖率先离开。
没有我的名字,就是说我从表演者转为路人了吗?
我伸手搭住玄膑的手臂,担心的看着他:“大太子……”
“不必忧心。”玄膑拍拍我的后背,动作轻柔,“吾不会让你出事。”
真是好有力量的保证,不谈自己可能面对的危险,先向我保证我的安危,若我真的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或许真会对他产生好感从而倒戈于他。
可惜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起身整理好他被我捏皱的衣领,低声道:“请务必小心。”
“嗯,在此等吾回来。”他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拿起一旁的登龙杖,步履沉重离开。
当然,我还要看你回来打算对我说什么。
我轻轻点头,扶着房门,一直目送到他身影彻底消失,才关上窗门回到房内休息。
事情越来越趣味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的身份在苦境特意营造过,就算去调查,大抵也调查不出什么。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想一下退路。
这一等,没等到玄膑回来,却等到了一阵雨。
3.
森狱真是能人辈出,能悄无声息潜入玄膑府中把我带出。
不知道这个特地来邀请我的又是哪一方势力,竟然没住在森狱中,而是住在苦境。
待我心中正好奇,神秘人带我来到一处风景优美的庭院,桌面上摆好茶具水果,招待礼仪具备,除了不见其主人。
“天不肖,有玉屑,地不肖,有玉屑;米盐茶马酒,事事千玉屑。”
悠然诗号响起,我回首望去,伴随漫天金屑,一名手持玉扇,举止风雅的男子逐步而来。
我与他互一凝目。
这陌生但熟悉的感觉,这骚包的摆场,这死都不可能忘记的斯文败类的味道。
虽然从容貌上来说,我当是第一次见他,但下一秒我就直起身子,指尖朝他。
“败犬衣!”
他看到我时神色不免意外,可下一秒,他就游刃有余地回敬我:“酖毒袖。”
阔别多年,没想到会在这个情况下相见,更没想到他献刑死亡漩涡后,竟还能复生。
“祸害遗千年,你果然还活着。”他没打算向我隐瞒身份,我自也放下了伪装,拖过水果盘,一颗颗吃起葡萄,上下打量他华贵的衣服:“看起来还混得不错。”
“哪里哪里,你更是不逞多让。”衣轻裘坐在我面前,举起茶壶倒茶,推向我:“竟混到了玄膑大太子房中,还引起了黑后的注意。”
说起我和衣轻裘的孽缘,那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当时在怪贩妖市,我与他都是国内生口,在千乘骑收养他之前就一起度过了不少的时间。后来一次买卖中,千乘骑收养了他,顺便连我一同买下,千乘骑给他起名衣轻裘,给我起名君怀袖。
换句话来说,我们勉强是义兄妹的关系。
虽说如此,可从小我们俩感情就不太好,为了争夺千乘骑的注意,常常大打出手。
没有我长得快的衣轻裘不用多说,根本就是我的手下败将,所以我都叫他‘败犬衣’。
他一直觉得我茶里茶气,又修毒术,在千乘骑面前清纯无辜,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也给我起了个‘酖毒袖’的外号。
直到千乘骑为了护龙戬平安而死於非命,我与衣轻裘欲向妖市皇族报仇雪恨,与判神殛、傲因等人合作,以滴酉楼蜃彩流的琴声,让帝王龙漪松懈达成刺杀的目的。后来目的功成,我为了掩护他的退路,厮杀中意外跌入妖市海域,后辗转来到了苦境。
这一别,竟是那般长的光景。
那时记忆仍历历在目,可彼此相对的人,都已寻不回过往。
“果真哪里有你,哪里就有混乱。”衣轻裘吐槽一声,对我引起腥风血雨的手段并不怀疑:“这次又想做什么?”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自愿来森狱一样。
“什么话,人家真的是被拐来的嘛。”我拖长声调,朝他摆出无辜的神色。
衣轻裘定定看我一眼,别的男人面前都非常受用的柔弱,在他面前就是做作:“你少恶心吾,吾都快要吐了。”
嘁,不识货。
我捡起桌面的葡萄丢到他身上,衣轻裘从容接住,塞到嘴里。
这一打岔,我们都稍稍找回了以前相处的感觉。
衣轻裘告诉我,他现在的名字叫做千玉屑。至于他如何复生这件事,他没有详说,反倒是话题一转,说起了目前森狱几位皇子的争斗,以及他和黑后合作,囚禁了阎王的事情。
这人从以前心机就很深,换了一个身份后心机更加精进,这种弑君夺权的事情说做就做,一点没带犹豫。
看得出,他根本没打算做什么森狱国相,反而有把森狱浑水搅乱,从中取利的目的。
我静静的听他说,到最后,我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问他:“要我帮忙吗?”
虽说小时候感情不太好,可到底一同出生入死过,我与他的关系早就不似普通义兄妹那般简单,而是在这之上,都能为对方付出性命代价的挚亲。
千玉屑闻言笑了一声,用充满怀疑的眼光扫视我。
我:喂!
我不悦皱起眉毛,正要说什么。
他却忽然起身,拉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抱入怀里。揽在腰间力道很紧很紧,紧的快要融进骨血,好似失落的东西,终于回到身边的珍惜。
从见面开始就无形维持的隔阂打破,我一愣,也抬手紧紧抱住了他。
义父身亡的如今,在这个世上,还一同拥有过去,知晓彼此回忆的,也只剩下对方了。
“吾做吾的千玉屑。”他低下头,埋在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声说:“你……只要当你的君怀袖就好。”
衣轻裘已随着义父一同逝去,他不想连君怀袖一起失去。
她做她自己就好了。
做那个能为自身利益,和他大打出手,在他失败时会嘲讽他,不曾因他而亡的君怀袖就好了。
“衣轻裘。”
眼中浮起热意,非是伪装,也非是为了利用谁而流淌,属于真心的泪水,滴落在千玉屑的肩膀上。我收紧搭在他背脊上的手,手指扣入他衣裳,哽咽道:“混账,败犬!我可不准你再消失。”
“你也是。”千玉屑的感性来得快去得也快。短暂失态过后,他松开我,用手抹掉我脸上的泪水,取笑道:“你的眼泪还是这样说来就来。”
要你管啦!
本姑娘就是泪腺丰富不成吗?小时候用这招骗的食物,你不也吃了?
千玉屑脸上笑意渐淡,说:“森狱非是易与之地,吾唤凝雨送你离开。”
凝雨?就是方才将我带来的人吗?
那他要如何向黑后交代我的去处?我摇摇头,拒绝他的提议:“要么让我呆在你身边,要么让我回森狱,你二选一吧。”
“你!”千玉屑无奈,知晓对方若下了决定,是不允许任何人违背的强硬个性。且时间紧促,不能再犹豫,相信她的能力亦能自保,便道:“那你自己小心,若有难处,记得通知吾。”
“担心你自己吧。”我不至于落到那种境地。
他交给我一片花瓣,侧头唤了一声“凝雨”。
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们身边,从他手中接过我。
我回首看他。
千玉屑仍站在原地,与我四目相对,此情此景,好似多年前我与他在被人追杀中分别那样。
久别重逢,相处的时间却太少。
我收回目光,和若叶凝雨一同回去森狱。
4.
回到玄膑大太子的住处,我轻轻拍桌。
以千玉屑的个性,他绝非无故放失的人,来到森狱必有其目的。只是他不愿意说,我也无从猜起,想来大概是和他复生有所关系,他才三缄其口,不愿意我涉入其中。
森狱有什么他要的东西吗?或者说,森狱有什么能阻碍他达到目的的东西。
引起森狱的混乱,对他有什么好处。
算了,一时猜不出来。
不过若只是单纯的想引起皇子相争,制造混乱,我倒是很擅长。
推门的声音响起,我顿时垂下眼睛,换了一副表情,急急起身回首:“大太子……”
玄膑太子手持登龙杖,一步一顿地走进来,视线扫过周遭,问我:“看你房中灯火未熄,才冒昧来打扰。吾听下人说你未用餐,为何要如此苛待自身。”
“我担心你。”
没用餐是因为在千玉屑那边吃饱了,当然吃不下,不过现在用来伪装担心他到食不下咽正好。
我走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身体,似在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口:“那人唤你去何事?若是为了我,请大太子将我交出,不要再为我与兄弟生争端了。”
玄膑握住我的手,神色在灯光下显出几分温情,摇头道:“与你无关。”
“真的吗?”我咬着唇,摆出不相信的模样,“请大太子切勿哄我,那位十一皇子来势汹汹,怎可能这般轻易放弃?”
“玄震只是受人指使。”
玄膑说话间拉过我,一瘸一拐走到房内。我见状赶忙扶住他,带着他到位置上坐下。
“是受何人指使呢?”我顺着他的话意往下问。
“玄嚣。”他坐好,抬手拉了一下我,令我坐在他怀中,伸手放在我腰上,低头继续说:“是吾的十三弟,也是在苦境生起烽火战祸的人。”
我乖顺伏在他怀中,任由他轻抚我的腰后。
“十三皇子为何要这样做……”
“吾想,是为了玄丘之死。”他放下登龙杖,蛇游般的力道顺着我的身体慢慢滑动,一直向上,直到我的下颌处才停住,轻轻一抬,双眼直视着我,和缓问:“那日,你当真未曾看到什么?”
我被迫扬高下巴,假如他再用力一点的话,其余几根手指就可以掐断我的脖颈。
以这种随时可以取走我性命的姿态,玄膑的神色依旧很柔和,带着足以让人沉溺的温情,“玄丘亦是吾的皇弟,吾不忍心他无辜惨死。”
说的好听,恐怕所有弟弟死了,对你来说都无所谓吧。
我眼神适时出现一抹犹豫,身躯亦在他怀中微微颤抖,“大太子……我……”
“怎么了?”他揽在我腰间的手轻轻拍打,就好像非常善解人意似的,安抚着我:“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