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倾雪猛然怔住,眼前视线光影都被男人高大身形遮蔽。
暗不见天日。
在她愣神的空隙间,被彻底笼罩覆盖,翻卷入侵。
胸腔被灌入熟悉的清冽气息,挤占到发胀发酸。
那只桎梏的大手顺着她的下颚线条,摩挲到她颈部,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捏。
窒息感逼迫阮倾雪本能的开口汲取空气。
但获得的并不是喘息的余地,而是疾风骤雨般更为深刻的领地掠夺,倾城扫荡。
这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让阮倾雪思绪断断续续,在某一刻突然间清醒,下意识推拒。
但身前人纹丝不动,压在她身前,连她活动的空间都被无限缩小。
阮倾雪被抢占地连眼尾都变得酸涩湿润,沁出泪痕,白皙纤细的手指扯住他的衣襟领口,指尖剐蹭收紧。
突然间,她身后门板外响起敲门声。
像是敲在了她的脊背上,阮倾雪身形狠狠一颤。
身后门外传来安东的声音,“开门,是我。”
阮倾雪被门外的声音震得浑身发麻,双腿发软一时紧张咬到了什么。
唇齿间骤然溢出些许血腥味。
祁野轻嘶一声,微微离开。
一片漆黑的房间里,阮倾雪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黑瞳。
祁野声线嘶哑,“咬我,不喜欢吗?”
阮倾雪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并没有离开太远,是再一低头又能碰到的距离。
祁野粗粝地指腹蹭了下她唇角,“可你那天晚上,不是说想要。”
阮倾雪只觉得唇角和脑袋都发麻,连思绪都跟着钝了不少。
在她面前矜贵温沉的九叔撕破儒雅伪装面具说这种话,是成倍的心理刺激。
那天晚上……
阮倾雪不敢深思祁野话中含义,只当他是喝醉了。
她越过这个话题,“是安东叔在外面。”
门板再次传来敲门声,声音比刚才更大了点。
但祁野根本没理会。
他思绪幽沉,他现在算是明白,阮倾雪说话,不要听她说了什么。
要听她藏了什么。
比如这句。
是因为安东在外面,不是因为不喜欢。
阮倾雪在他思索的空隙,听到安东说来送醒酒汤,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及时制止这件事情发展下去。
可她浑身发软动不了,也张不开嘴回应安东。
所以她在一片糜乱之中,望着祁野,祈求他可以在外人的提醒中,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从而及时止损,回归正轨。
可正轨是克制、是压抑。
是被迫看着她周旋于一个又一个男人之间,还要祝福称赞,告诉自己不在乎。
可他在乎到发疯。
祁野此刻没有这个良知。
以后也不打算有。
凭什么,所有人都有资格,只有他没有。
凭什么引她考虑自己,她却说那叫犯错。
在安东第三次敲门的时候,祁野再一次低头,任由敲门震动轻撞着他们。
阮倾雪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混乱之中偏头错开。
却被径直打横抱起。
祁野将人抱进了套房卧室,进入了一个绝对不会被人打扰的空间。
在屋外手机响起铃声震动时,“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动作间带着极强的破坏力。
门外安东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屏幕。
他只能又去打阮倾雪的电话。
但阮倾雪的手机静音,这会儿安静地躺在屋内地毯上,闪烁着忽明忽暗地光线。
又被一件掉落的西装外套遮盖住。
阮倾雪整个人都陷进了灰黑色的被褥中。
发间的山茶花掉在床上,她盘起的长发散落在身后。
抵住男人胸膛的手指被握住,按在耳侧,指缝都被一根一根打开严丝合缝地探入扣紧。
压得她手指都被迫打开,再也无法收紧。
一如她这个人。
屋内不知道是不是点过沉香,但平时闻起来静气凝神的香气,此刻带了些迷乱,让人头晕眼花。
阮倾雪思绪昏沉,明明只有祁野一个人喝了酒,她像是也醉了一样。
身上的珍珠流苏被扯断,满床珠玉滚落。
阮倾雪的秘密被发现,肩膀缩紧慌张叫他,“九叔……”
大概是酒精催发情绪,祁野格外听不得这个称呼。
他眉眼阴沉,压在她耳侧,修长指尖刮到蕾丝边,“原来你会对自己叫叔叔的人……动情。”
阮倾雪被点到,心脏剧烈地冲撞了下胸腔。
她仿佛一瞬间被剥开,暴露在他尖锐的视线之中,无处可藏。
祁野恶意扬眉,“再叫?”
屋外,安东给阮倾雪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接,在门外走廊里转了几圈,疑惑道,“人干嘛去了?”
安东不放心,又打电话给路执。
去楼下想要调走廊监控确定他们是进屋了,还是又出去了。
但酒店并不能私自提供走廊监控,只是工作人员确认入住情况后告知,“两位客人已经入住了。”
多余的信息也根本问不出来。
工作人员叫安东先回房间休息,剩下的交给他们来确认。
等安东回房间后,工作人员去打了一遍房间内线电话。
阮倾雪此时满头薄汗,所有一切都发生地太过于突然混乱,她甚至没有思考的余地就再次被卷进浪潮中。
成熟男性比起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更加熟稔老练,游刃有余又不容抗拒。
那掉在床枕间的山茶花早早被蹂躏摩挲掉一片片花瓣,散落混迹在灰黑色的被子里。
阮倾雪觉得自己应该清醒一些。
可有人在逼她沉沦。
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大概是醒不过来了。
电话铃声在没有开灯的密闭空间内骤然响起。
响得很不合时宜。
激起阮倾雪一阵惊惧,轻颤,咬住了男人结实的肩臂。
这痛感不重,但她过于紧张却让祁野的动作举步维艰。
他挂了床头电话,大概是不好把力气用在什么人身上,就换了个地方,动作过于粗鲁,一个不小心直接扯断了电话线。
凌乱的重响声如同屋内发生的事情。
男人大手扣住女孩后颈,细吻安抚。
楼下工作人员再次拨打电话,传来的是根本拨不通的“嘟嘟”声。
他们一听就知道,“电话线拔了。”
“又是挂电话又是拔电话线,这么有力气肯定没什么事。”
酒店工作人员对这种事情再熟悉不过,他们要是再去联系,恐怕第二天就会接到投诉。
他们熟练地给安东回电话报平安。
又给赶来的助理交代情况。
薄佩云深夜回来没看见阮倾雪,问了喻菡知道她跟祁野走了,也就放下心来。
天刚蒙蒙亮,稀薄的晨光从卧室薄纱间穿透而出,落在了床枕间散落的珍珠上,散出一片一片迷雾般的光景。
阮倾雪醒过来时,头脑混沌了一瞬,瞬间清醒。
她慌忙想起身,低头就看见腰间还横着一只大手,只是睡着了并没有用力,但仅仅是放在那里,阮倾雪就还能记得昨晚那双手用力时的触感。
阮倾雪怔怔地撑着身子,回头看见熟睡中的男人。
大概是酒后睡得更沉,以至于他这会儿并没有醒过来。
阮倾雪懊恼地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
她疯了吗,为什么能默许这种事情发生。
昨晚她也没喝酒啊。
那深夜里的事情在她脑海中晃过。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步走错了,开始失去理智,她完全被带走了思考的能力,再也没有拒绝过他。
可她怎么能和九叔……
阮倾雪有些无法直视眼前的人。
这个把她一手带大的男人。
她以后要怎么面对他……还有祁家人。
阮倾雪缓了片刻,根本无法在这满是罪证的屋子里多待一刻。
她更无法想象,等祁野醒后要怎么处理。
索性她就不处理了。
阮倾雪小心翼翼地下床,双腿发软地扶着衣柜,立马快速把自己的东西都收走,但衣服破了她穿不走,就只能先穿走了祁野放着的一件的衬衫。
然后假装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喝醉了酒的男人,走错房间认错人也是常有的事。
醒来就不记得了。
那她咬死不承认他也没有证据。
再者九叔应该也不会想面对这种事。
他养了七年朋友的女儿,养到了床上。
他年纪轻轻在国恒坐一把手,那么多人盯着他。
祁野的人生一直谨慎得没有污点,这种事情这样处理对他们都好。
逃避可耻,但有用。
阮倾雪笨拙又天真地想好处理办法,然后不留痕迹地离开了屋子,去了薄佩云的房间。
这会儿才凌晨五点,薄佩云也没醒。
阮倾雪回了房间慢吞吞地洗了个澡,又像是生怕晚了会被什么人抓到。
她压根没有休息,早早地收拾好一切,打车直接去了机场等喻菡他们,甚至忘了林琰说要送她。
上午十点的飞机,阮倾雪八点就进了安检。
直到坐进候机大厅和安检外一切隔绝,她才松了一口气。
应该不会被追过来了。
就算追过来,她也想好了理由。
九叔喝多了,她送下他就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发生什么她都不知道,都不是她。
祁野醒过来,看到的就是屋内一片齐整。
连被角都被拉得整整齐齐,仿佛没有第二个人来过的痕迹。
祁野那温沉如海洋的眼底此刻晦暗凌冽。
而他的掌心赫然躺着一片已经被揉搓得孱弱的山茶花瓣。
捻动间,一手的山茶花香。
遮掩得挺好。
倒是把自己的味道也遮住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