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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甘为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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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凛来了……这么快。”

苏时雪搁下饮了一半的茶,朝窗外看去。透过眼前余霜,她能看见朦朦胧胧的蓝天,看似风轻云淡,却是危机暗藏,生死难料。

“虽然还不知人在何处,但已有人发现了他的痕迹。”尚梦神情严肃,“你当时不是亲手断了他一臂吗?难道对他没有半点削弱?”

苏时雪轻轻摇头,表示不知。片刻后她又开口:“那日离开前,我还将玄方引去了魔界。虽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无非两种情况——玄方没找到我,无功而返,或者……”

“或者玄方怒不可遏,将怒火撒在了留在原地的崇凛身上。”尚梦接话,“如今崇凛安然无事,甚至这么快就找了过来,就说明……”

“他现在已有了与龙一战的实力。”

室内静默。苏时雪收回视线,心中沉沉。崇凛失了一臂,却仍能与玄方打个平手,足可见其实力恐怖。若真要与此人正面对峙,哪怕倾尽全宗之力,她也没几分胜算。

一旁,尚梦再次开口:“这家伙这么快追过来,怕是冲着你来的。之前你把他伤得那么重,却没有斩草除根断绝后患……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明珠都和我说了,当时那情况,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这家伙显然很是记仇,这就追来报仇了……要派人暗中找他吗?”

“怎么找?”苏时雪摇摇头,“且不说崇凛现在的相貌必然与之前大不相同,根本无从辨认。若大张旗鼓去找,怕是还没发现他的痕迹,就已经打草惊蛇了。”

尚梦拧眉,苦闷不已:“那该如何?总不能就这样等着啊,那也太被动了。”

室内再次陷入沉默。两人的讨论还未得出个结果,山门处却传上来一个令她们有些意外的消息。

“闻千合?他不是前些日子悄无声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尚梦略略皱眉,“从前还觉得他颇有担当,如今看来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幼稚。”

“年轻的时候谁还没悔过棋?说不定是孤身在外遇上了什么麻烦。”苏时雪对此事不置可否,找来萧雪山去接闻千合进内门。一旁,尚梦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起来:

“说起年轻的时候,从前你可是最孤高的,别说先师逼着你收的这几个弟子了,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和明珠,你都从没正眼瞧过。现在居然开始向着他们说话了?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苏时雪听着她一语道破了真相,默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推了回去:“你不也是?从前见了我就要翻白眼,现在和我聊天聊得多开心?”

尚梦瞪眼:“再这样说话我走了啊!”

“而且见我有危险你第一个着急。”

“……我这就走!”

闻千合来到千雪殿外时,听见的便是这样的笑语。他一时有些愣住了,面前这扇门他熟悉无比,曾有无数个日夜,这扇门像无底洞一样将他的期盼尽数吞噬,从未向他敞开过。

而此时,这扇门不仅在等他迈入,还传出了他从没听过的轻松笑声。来时坚定无比的心念突然动摇了,他看了看面前的门又低头看看自己,恍惚觉得这是个梦,再往前一步就会醒。

“闻师兄,怎么了?”萧雪山见他停在原地,出声提醒,“掌门在等呢,闻师兄随我进去吧。”

闻千合循声看向他,缓缓回神:“她……师尊,和从前有些不同了。”

萧雪山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隐约觉得这话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因为先前在幻境中见到的画面,他对闻千合始终有些忌惮,此时也摆不出太好的脸色,只随口应了一声,先一步进了殿。

闻千合有些意外,在他记忆中,这个没什么本事只会洒扫的少年向来是个透明人,怎么在这个世界也转了性子,还冲他冷了脸?

带着满心的疑惑和忐忑,他抬步迈上了台阶。

殿内阴凉,青石砖地纤尘不染。直行七步,右转,再行五步,闻千合迈进一间明亮房间。地上铺着柔软毯子,再向前是洒满阳光的软榻,软榻上坐着两个人。

闻千合缓缓抬头看过去,认出其中一个是尚梦。她像是刚结束了有趣的话题,眉眼间还存着飞扬神采,而在他的世界,尚梦断臂重伤修为散尽,成了枯槁又暴躁的废人。闻千合视线在她身上停了停,接着一寸寸向她对面移去。

“回来了?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还是改了主意,不想离开了?”

清冷似水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不算亲昵,但也全然不冷。闻千合有些愣怔地看着说话那人,一模一样的容颜,一模一样的身形,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神情。他有些恍惚,甚至有一瞬怀疑他是不是早已死了,眼前一切都是孤魂野鬼幻想出的虚妄。

“怎么不说话?”苏时雪追问,“是在惊讶我的眼睛吗?出了些意外,已经快好了。”

闻千合这才回神,迅速垂下了视线,却完全记不起方才苏时雪说了什么。一瞬间他仿佛重回少年时,沉稳与冷静丢了个干净,心口突突乱跳着,连手脚都不知如何摆。

尚梦看得直皱眉:“怎么回事,才走了几日,再回来就局促成这个样子?这么紧张,不会是摊上了什么大麻烦才回来躲着吧?”

“……没有,没有麻烦。我只是……想回来。”闻千合掐着掌心平定气息,“我改了主意,不想离开了。”

话落,闻千合屏息等着答复。来路上他以为回归师门是件极简单的事,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地担忧起来。若他被断然拒绝,若他被问起缘由……

或者更糟糕的,他被看出端倪,被指出只是个强占别人身体的寄居者。

然而只过了片刻,一枚玉牌被递到他眼前。他怔怔地伸手接了,翻过,剔透玉牌上刻着三个字,‘闻千合’。

“猜想过你会回来,便为你留着了,没想到真没猜错。”苏时雪朝闻千合露出个平和的笑,“你住处的东西都还保留着,回去看看吧。”

闻千合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回过神来时,他已站在半山腰那间空荡荡的小院外。

院内一切都与他记忆中别无二致,推开单薄老旧的房门,小屋内的陈设也没有半分差别。熟悉的环境瞬间让他忘了自己是个寄居者的事实,仿佛他只是做了场漫长的噩梦,如今终于梦醒,现实中的一切如他所愿。

然而,这样的快慰只持续了片刻。墙边小桌一角,木匣内收着两张油纸,熟悉的颜色和字样吸引了闻千合视线。

他走上前取出展开,看清的一瞬,周身血液缓缓冷了下来。

两张油纸,一新一旧。旧的那张看起来有不少年头了,上面印的字已模糊不清,可就算看不清,闻千合也认得。这张油纸他也有,里面曾经包着温热香甜的绿豆糕。这是师尊在街头救下他那日买给他的,他一直好好保存着。然而另一张新的油纸,他从未见过。

几乎崭新的油纸背面,印着‘豆糕坊’三字,角落里用细笔写了两行:

「她似乎不记得了」

「但她给了我重要的药」

闻千合有些出神地看着这两行小字,片刻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衣襟内摸索起来。很快,他在贴身小袋找到一个瓷瓶,药香清苦,是治敏症的药。

这是不属于他的记忆。

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他。他只是个强占别人身体的寄居者,是个偷了他人人生的贼。

被重视被关心的人不是他,师尊的温和也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他偷来的这具身体,对着那个处处不如他、但却唯独比他幸运的废物!

意识到这一点,闻千合觉得胸口像是突然被人攥住了,强烈的嫉妒令他几乎不能呼吸。被精心保存的油纸和药瓶瞬间被他捏成齑粉,火山喷发般的力量从他身上轰然炸开,本就老旧的小屋被这阵强大的波动冲得摇摇欲坠,似乎马上要化为废墟!

但下一瞬,恐怖的力量波动猝然消失,闻千合神情瞬间恢复了平静。

若不是他握着玉牌的手还死死攥着,几乎看不出片刻前发生了什么。

他缓缓抬起手张开,施过诀的玉牌坚不可摧,将他掌心划得血肉模糊。猩红浸润了整块玉牌,鲜血从‘闻千合’三字上蜿蜒流过,像是对这个名字施加了某种诅咒。

看着这个鲜红的名字,闻千合唇边慢慢绽开一抹笑。

“偷来的,又如何?”

他复又攥紧鲜血淋漓的玉牌,任由坚硬的角刺进自己血肉。

“这个废物的人生,本就该是我的。”

入夜,山间静了。清凝峰顶,千雪殿内灯熄了大半,只余寝殿寥寥几盏昏黄。萧雪山熟稔地将暗红药酒倾倒在绢帛上,而后在软榻前半蹲身,小心地将吸满酒液的绢帛敷在苏时雪脸上。

苏时雪扶了扶绢帛,沾了满手湿润。紧接着,一块干爽帕子递到她手边。

“其实你不用每日亲手帮我敷药的,”她接过巾帕拭干手指,“这又不难,我自己来就可以。”

“可是我想帮……”萧雪山脱口而出,很快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即生硬地转了话头:“已经好几日了,是不是快好了?”

“快了。你方才说想什么?”

萧雪山连连摇头,似乎忘了苏时雪现在根本看不见,“没、没什么……对了,今日有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事?”

“是闻师兄。今日在殿外,他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当时我只觉得熟悉,后来才想起,不久之前他问过我一样的话……而且,他给我的感觉也很奇怪,有些……熟悉又陌生。”

苏时雪有些困惑,皱眉想了想,没想起什么异样,“许是误会了吧?”

“……也许吧。”萧雪山默了片刻,试探着开口:“你……很信任他吗?”

“怎么突然这样问?闻千合……我还挺信任的。”苏时雪无法解释她有个崇敬值系统这件事,只能含糊略过这个话题,“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萧雪山声音暗了下去。

说不出原因,他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酸涩。他不懂这种情绪是什么,从前见苏时雪关心司空无云时有过,见她出入常带着闻千合也有过。此时听她说信任闻千合,心口的酸涩像是要溢出来了,喉头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

“药敷好了,我……我就先回去了。”他磕磕巴巴地丢下一句话,仓促地起身要走,连药酒瓶子忘在桌上都没觉察。可刚走出两步,身后的人突然伸手将他拉住了。

“过来,”苏时雪将他拉回自己面前,“回来,不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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