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有个苏言很喜欢的交响乐团在全国各地做巡回演出,他们接下来的一个演出地点就在B市。
他们的负责人联系上了苏言,想要在B市的演出中和苏言一起共同合作。
这种乐器中西合璧的演出方式最近很流行,对于乐团方面来说,能请到苏言这位古风圈的顶流同台演绎的话,无疑是赚足了话题。
又加上苏言本人的音乐造诣确实不俗,就算单单作为同行切磋技艺也是美事一桩。
而苏言本人,对于这次邀请也十分感兴趣。
双方互相合作的消息一放出去,票立刻就被一抢而空。
为了应付大家这么高的热情,主办方不得不和乐团以及苏言协商,看看能不能将在B市的演出场次增加。
最后得到双方的肯定答复之后,主办方赶紧连夜放票,只不过也仍然是票一经售出就秒没。
现在的放票数量已经是和乐团方面以及苏言协商的最大数量,更多的也没有办法了。
因此尽管面对着许多买不到票的观众的呼唤,主办方也只能不断地给大家道歉了。
这场音乐会的热度,苏言也慢半拍的感受到了。
毕竟就连琴社里的前台小姐姐都会主动替朋友问他,有没有内部的票可以提供。
苏言这才知道这场音乐会的票的难抢程度。
不过主办方赠与他的票他已经发给身边的人了,多余的票他也是没有的。
因此也只能给小姐姐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不过这多少也给了苏言一些无形中的压力,毕竟这么多人抢票来听这场音乐会,他需要拿出全部的精力去好好的准备。
首场音乐会那天,在主持人简单的报幕之后,苏言和乐团的人一左一右的出现在了舞台上。
交响乐团的人身着西装,身旁是他们各自的乐器。
而苏言则穿着一身浅色的改良风格的中式西装,身前放着他的古琴。
随着指挥开始手势一起,中式和西式的音乐缓缓杂糅在一起,组成一支叫人听之难忘的天籁乐声。
音乐的声音一响起,苏言就忘了周围的世界,忘记了台下的观众,忘记了其余的一切事情。
他完全沉浸在音乐中,沉浸在这种中西双方乐曲声碰撞的美妙当中。
整个大厅观众席上一片黑暗,只有舞台上的亮光好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江卓和周秋珩坐在最佳观看席位,黑暗中他们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但是他们双方对于对方此刻的心情,多少都能猜到一二。
两个小时后,这场视听盛宴才在众人的依依不舍中拉下了帷幕。
苏言是特邀嘉宾,今天观众席上有不少人是因为他而来的,因此谢幕的时候主持人特意cue了他,让他说两句。
他刚走到舞台中央,观众席上就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苏言眉目如画,他笑了笑,等掌声平复下去了之后,才道:“谢谢大家,感谢乐团的老师们,今天晚上我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他说了这句,就不再多说,反而把话筒递给乐团的老师。
观众席上有些原本不认识苏言的人都在说:“这个寒洲好谦虚啊,一点都没有其他网红那种浮夸的感觉。”
说这话的人就在江卓和周秋珩身后,周秋珩闻言,脸上也有了笑意,他回头对身后说话的人道:“他本身就是个有底蕴的人,和有些乍然暴富,德不配位的人不一样。”
后面的人冷不防听到前排的人这么说,一时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又道:“他看起来确实不错。”
只是看着周秋珩这幅样子,他们也不禁问道:“您是他的粉丝吗?”
周秋珩笑了笑,道:“是的。”
江卓一边留神听着周秋珩和身后的人的对话,一边也留神看着舞台上的动静。
这个时候是演出已经彻底结束了,舞台上的演出人员们开始陆续退场了。
江卓看到苏言也向后台走去,当下心里一急,就站了起来。
周秋珩看着他的样子,知道江卓很着急着去见苏言,他知道事情的原因,也知道江卓有很多话想对苏言说,这种时候他倒是不好在场。
只是他担心江卓的性子,又想起苏言和他们江家之间的那些恩怨,担忧今天这两人的谈话怕是要不欢而散,也枉费了江卓一路心急如焚的心意。
因此他对着明显神思不属的江卓道:“演出结束之后,一般他们还会在后台待一会儿的,你这会儿去,他人肯定还没走。”
周秋珩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补充道:“他虽然看起来温和,但是性子其实很傲气,你好好和他说。”
江卓这才回头看了周秋珩一眼,周秋珩关切的道:“你找了他这么多年,是想对他好,不是想惹得他不高兴,对不对?”
江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完,人就十分焦急的离开位置了。
这个时候观众们也陆续散场了,后排和周秋珩说话的人见着坐他身边的江卓离开的方向,了然的道:“你朋友也是寒洲的粉丝啊?”
周秋珩看着江卓离开的方向,笑了笑道:“是啊,骨灰级粉丝。”
苏言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他到后台简单收拾了一下,以后面还有很多次同台演出的机会,之后再聚餐不迟的理由拒绝了乐团邀请他吃夜宵。
他把古琴背在背上,路过一些和他笑着打招呼的乐团成员,从后台的出入口走了出去。
刚走出大门没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那人喊的是苏言,而不是寒洲,苏言略略扬眉,猜测这个把他喊住的人估计不是他古琴的听众。
紧接着,见苏言停下了脚步,那人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对方一身得体的休闲商务西装,配上那张英俊的脸庞,精英范十足。
是江卓。
苏言的心情,截止碰到江卓之前都是十分愉悦的,现在虽然见到了江卓,但是他也不想破坏这个美好的夜晚。
他略略沉思想了想江卓能来找他的原因,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情会值得这位江家少东家专门跑到B市他的一场并不那么知名的合作演出的现场来堵人。
于是苏言径直道:“江总有何赐教?”
江卓看着他,又想起私家侦探传回来的那些照片,他想起苏言小时候的模样。
其实细细看,那张女装的照片和苏言小时候的样子是能看出是同一个人的。
即便是现在已经成年了的苏言,真细细的打量,他的轮廓和五官也只是长开了,小时候的模子其实还在。
说起来这么些年一直找不到人,却没有想到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
真是眼盲,心也盲。
江卓深深的望着苏言,像是将什么珍贵的东西含在嘴里一样,他踟蹰半天,终于开口:“你以前是不是有个名字叫团团?”
苏言一愣,像是没有预料到江卓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毕竟在他看清楚黑暗中出现的这个人是江卓之后,他的脑海里就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
诸如质问苏言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并不是江家真正的真少爷”,或者“这番网上回击打江家的脸苏言是不是很得意之类”。
总之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但是都是和江家有关的,或者说都是和苏言与江家有关的,而决计不是问苏言的这一个他自己都已经不再使用的小名。
“是不是?”
江卓又问了一遍。
苏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自觉已经和江家人说的很清楚了,尤其是和江卓说的够清楚了,他不想和江家扯上任何的关系。
而上次网上由江显操纵的闹得沸沸扬扬的江家真假少爷这个新闻,最终由苏言甩出的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也已经让这件事情在网络上画上了一个句号,他不认为时至今日就这些陈年旧事还有什么好翻出来炒冷饭的。
“是或者不是,和江总又有什么关系呢。”苏言望着江卓,又道:“江总虽然日理万机,但是前阵子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网络热点事件总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我自认为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江家和我都没有半点关系。所以江总何必好奇我的小名到底是什么?”
江卓对于他这样冷然的态度,早有预料。
说到底,苏言和江家变成现在这个地步,江承业的狠毒无情,以及他们这些其他江家人的冷漠是主要的原因。
以前也就算了,虽然他看着苏言比江显顺眼许多,但是人家自己没有意愿和江家人亲近,江卓也不勉强。
可是现在.....
如果苏言真的是团团,真的是那个他找了许多年的救命恩人,江卓实在不能让他仍旧处在目前的境地里。
不,或者说,是江卓自己需要一个途径和行为来宣泄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感激之情。
“我不是为了江家的事来的,我是......为了我自己的事。”
江卓说着,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
他和苏言之间隔的距离不足以让他伸手就能将照片递给苏言,因此他看了一眼苏言之后,才朝着对方走近了一些。
江卓悬着心,他一步一步地向苏言靠近,他平生第一次有一种自己仿佛在走钢丝的错觉。
钢丝绳的一头牢牢的系在墙上,而另一头则攥在苏言的手中。
他朝着苏言走过去,只要苏言的手稍微一松,这条钢丝绳就会立即从空中掉落,而踩在钢丝绳上的自己,则会跌入万丈深渊。
江卓走了九步才走到苏言的面前,他无比庆幸在这短短的九步当中苏言始终牢牢地握紧了手中的绳索,让他避免了从高空坠落的惨像。
江卓将手里的照片向苏言递过去,那是一张苏言前段时间才在福利院见过的照片。
照片上八岁的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一脸担忧的不知道在望着什么。
苏言没有伸手去接那张照片,他的目光从照片上的自己滑过,然后盯着江卓,想了一个他勉强能想到的理由道:“江总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将我小时候穿女装的事翻出来做文章,好在网上这种舆论场给江氏集团搬回一局?”
苏言的目光凉凉的看了一眼江卓,然后有些自嘲的笑道:“如果这就是江总的计划,那我不得不提前告诉你,你的期待恐怕要落空了。现在网民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很高,猎奇心理也很足,别说这只是我小时候因为某些原因不得已才做的打扮,就算我真的有女装癖,被暴露出来,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苏言说完这些话,江卓的目光就是一痛,只是苏言没有明白他神情变换的缘由,毕竟无论是今生还是上一世,江卓给他的印象都是冷漠和骄矜。
像现在这样脸上情绪大露,实在有点颠覆苏言对他一惯的印象。
苏言心想,难道江家要破产了?
“不是。”江卓艰难开口。
无论是他还是江家,和苏言之间的隔阂实在太深,而他自己之前也对苏言是抱有成见的,不外乎苏言见到他,就只能把他往坏处想。
江卓望着苏言那张清俊的脸,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信息,心中感叹,团团始终都是团团,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始终都那么善良。
是自己和江家,做得太过分,才让他在面对他们时竖起尖尖的刺。
不过好在一切都没有太迟,现在还来得及弥补。
江卓这一刻也无比庆幸,虽然这些年来对苏言的事他一贯冷漠,但是始终没有做出对对方有什么实质性伤害的事。
因此,江卓想着,只要他将前因后果讲清楚,再好好的道歉,团团总会愿意接受他的。
他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好好的报答对方。
这么一想,江卓就重新打起了精神,从刚才被苏言冷然态度打击到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照片苏言已经确认过,他不肯接也不要紧,江卓又将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回衣服口袋里。
两人离得比较近,这下苏言是全然看清楚了江卓的举动的。
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之感。
下一刻,江卓就道:“你以前,就是刚刚那张照片那么大的时候救过一个叫做周安的男孩儿,你还有印象吗?”
时间隔得太久了,苏言对于周安这个名字其实已经不记得了。
江卓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不过很快被他隐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