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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原点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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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古陵镇的前一晚,风满楼仍是笙歌载舞,月楼最边上,卢康颜抱着护栏望着水光粼粼的镜月湖,月色随波荡漾,柔风轻轻抚过,只教人心驰神往。

脚步声停在不远处,卢康颜回头,看到薛裳理站定在几步开外,灯笼的光从她背后打过来,神情隐在暗淡的昏色之中,她身上换回柳姑娘为她们准备的那身衣服,肃穆而凝重。

卢康颜微笑着说:“我那一身,没有找回来。”

薛裳理走了几步靠近,跟她并排站在一起,视线扫过她的手。

“手还疼吗?”

卢康颜举起缠着绷带的手掌,晃了晃,“没事儿了。”

过了片刻,薛裳理平静地问道:“云钟,会见到杀害方言大哥他们的凶手吗?”

“对,那伙马匪,肩绑青绿蝎子的马匪。”

“我要杀了他们吗?”

卢康颜的手慢慢收紧,她曾想将那些人千刀万剐,但现在,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过了一会儿,她侧身正视着薛裳理说:“薛,如果我们为了给方大哥他们报仇,杀了马匪,而马匪的朋友或亲人,为了给马匪们报仇,又要杀了你我呢。”

薛裳理不解。

“这次,因着邵公子的关系,我们无需偿命,但若下次,权利远在邵公子之上的人,为了报仇也好,为了私人恩怨也罢,又要将你我处死,我们又该怎么办。”

依旧不解。

“我们可能因这身武力,这点权利,去做我们想做的事,他人就同样有可能为了各自的目的而抹杀我们,会有权利更大的人,武功更强的人,你可明白?眼下我们看起来是幸运之人,但世事千变万化,下次幸运之神站到了我们对立面,我们就成了淹没在沧海中的蝼蚁,就像花屿,就像后亭,就像那些狎司。人的命难能可贵,存在的人都有他牵绊的亲人爱人朋友,就像你我。”

薛裳理歪了歪头,在努力理解她说的话。

“我不懂,不管谁来,只要是要伤你者,我就杀了他。”

卢康颜哭笑不得,话退一步,“那你可答应我,不随便取别人性命,即便是为了我。”

“我答应你,不随便取人性命,除了关系你。”

薛裳理一字一句说得郑重,卢康颜望着她的双眼,轻笑了一声,眨眨眼的同时点了点头,抬起双臂拥抱了上去。

夜半,卢康颜醒来,茶壶里没有水了,便出门找水喝,返程的路上看到楼下空荡又昏暗的大厅座椅里,坐着一个人。

她摸着楼梯走下来,走近时不小心撞到最边上的椅子,发出咯吱的巨响,在这片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本坐着的人听闻动静,回身看到来人,快速起身走过来,扶着她的手腕让她坐下。

“没事吧?”

“没事儿,不疼。”卢康颜揉了揉膝盖,看着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忍不住问道:“坐在这里做什么?”

秋崇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前方,淡淡地说:“没什么,睡不着。”

卢康颜点点头,末了说道:“明天我会随邵公子前往云钟,秋兄可去过云钟地界?”

秋崇想了一下,回答道:“没有,云钟临海,常常泛滥,泥沙堆积,海风肆虐,人们以鱼为生,生活艰苦。多年前,开始疏通河道,建筑堤坝,才慢慢好转。”

“见仁见智,听你说的云钟,和邵公子所言相差甚远。”

秋崇浅笑一声,“我没去过云钟,自是一知半解。”

“我不是这个意思。”卢康颜笑着解释道,随即想到什么,低下了头,“说起来啊,我爹去世的事你也知道,你和梁燕走了之后,我每天昏昏度日,虽然跟我以前过的日子没什么两样,但又不太一样了。后来有一天,我爹有个旧友找上门来,怀疑他的死有蹊跷,从那之后,我又离开了家,去调查我爹的死因,终于让我找着一个当时的随从,方言大哥,但他告诉我,我爹只是为了给他的新夫人庆生着急赶路,才出了意外,你说,我多可笑。”

好在夜深,看不清人的神情,是哭是笑,都多了分随意。

“那时候,我和薛跟着方言大哥住了月余,还有徐大娘,就是收养方言大哥的人,还有柳姐姐,我们一路看着方大哥和柳姐姐走到一起的,还满心欢喜地筹备婚礼,但就在成婚前,那帮马匪突然出现,杀了方大哥和徐大娘,柳姐姐也随他们而去了……”

厅内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也没有魂存在过。

“所以去云钟,为了给他们报仇?”

“说实话,招妤院的事之前,我是真的想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好好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杀了方大哥和徐大娘,但那事之后,我发现我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不是吗。”

过了良久,才听得秋崇的声音,“我们一介肉身,浮世困苦,能达成所愿的本就少之又少,不必如此执着。你若想见,就去见他们一面,若是疑惑,就当着他们的面问上一问,今日的你,也是一年多前我见识过的你,做你想做的事,你做得到,也能做到。”

卢康颜笑了。

回房间时,秋崇拉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胳膊上,出了大厅,走过没那么昏暗的走廊,直到卢康颜的房门前,卢康颜才想到收回手。

她拱手作揖,低声道谢,“多谢秋兄解惑。”

秋崇站在自己房门前,并未进去,梁燕无声地站在他侧后身。

“公子,做好决定了吗?”

他叹了口气,“茶已经候着了。”

“公子可以不去的,趁夜色动身可以甩开邵公子的人。”

过了会儿,秋崇才缓缓吐出两字“罢了”。

到了云钟,卢康颜亲眼见得,才发现这地方不似秋崇说的穷苦,也没有邵成口中的那般自在,不知是雨后的缘故,还是因这儿临海,空气湿润一些,时不时会嗅到一起海水的腥气。

一行人停在一座民家院落前,几位下人去开了门,邵成在门口招呼,“想来几位闲散惯了,府衙人多眼杂,故而擅自安排几位到这僻静处住下,还望各位勿见怪。”

“邵公子说哪里的话,我们此行本就多加叨扰,邵公子还为我们衣食住行费心,再谢不过了。”

卢康颜这客套的作态,又焕回了往日模样。说话的功夫,管碗碗已经拔腿溜进去参观去了。随后,卢康颜搀着薛裳理进门,薛的身体已好转许多,就这样每日还是在卢的“威逼利诱”下吃药换药,邵成和秋崇梁燕走在最后。

院子没有很大,清静而素雅,收拾得格外整洁,看着像是有人长居于此,一砖一石都有岁月摩挲的痕迹。

墙边朝阳的花坛里一株树长势喜人,树形高大,主躯干比得上手掌宽,应是有些年头。卢康颜摸了摸椭圆的树叶,边缘的锯齿还有些划拉手,叶片上不沾灰尘,看得出被照料得很好。

“这是……”卢康颜抬头不是很肯定地问道:“海棠?”

邵成走到树下,折扇尖抬起一段枝桠,应道:“对,再过月余,等花开了,浓郁甜美,真叫一个香艳。”

“我还没怎么见到过海棠树,感觉往北种得比较多?”

“确实,不过云钟也有些地方栽种有海棠树。”

“听闻海棠也分多种,这株是?”

“西府海棠。”离树一段距离的秋崇说道,一进院他就注意到了这棵海棠树,属实有许久未见过,眼神在树上流连。

“结果吗?能吃吗?”管碗碗好奇地问道。

“果子酸甜。”

“秋公子吃过?”卢康颜问道。

“很久以前了,都快忘了什么味道。”

“几位大可在此处住下,结果的时候一起来品尝品尝。”

“邵公子太客气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您也清楚,不知何时可以见到那帮马匪?”自从进入云钟的地界,卢康颜就心心念念着此事。

邵成不紧不慢地说:“卢姑娘莫急,府衙在审了,不过这伙人罪大恶极,联合几地官府查办此案,流程严苛繁复,恐怕一时半会不太方便安排卢姑娘去见他们,还望姑娘见谅。”

卢康颜听得心里沉了一拍,还是笑着说:“理解,劳邵公子费心了,我们静候着,等您消息。”

邵成浅浅点了下头,又招呼道:“大家这一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已为各位安排好房间,稍作歇息,晚上宴请诸位。”

管碗碗一听这最后一句,已然按耐不住了,“可有好吃的?”

“自然。”

“还有一事相求……”卢康颜尚未说下去,就听得邵成笑着应道:“卢姑娘放心,薛姑娘的药已经备好了。”

“多谢。”

卢康颜在自个房间转了转,坐不住又去了隔壁薛裳理的房间,帮她换药的功夫,管碗碗就已吃着遛食了。

“你现在吃了,晚上那顿还吃吗?”

管碗碗大摇大摆地坐下了,“晚上是正儿八经的晚餐,这会儿吃的是茶歇,不一样好不。”

卢康颜看了她一眼,继续为薛裳理胳膊上的伤口抹药,“好吃吗?”

“鱼干不错,就是有点费牙。”说着又用牙撕了一片,“我听说还有生吃的蛤蜊,还有拿海蜇加鸡脯肉片放在虾脑汤中制成的海蜇羹,还有还有什么来着,雪菜大汤黄鱼!那叫一个鲜~听过安酿烟蚌吗?把梭子蟹肉放在蟹壳里,再加上鸡蛋、蜜蒸成的,听着就绝美。还有珍贵无比的鲒酱,不知有没有机会尝上一尝。”

“听你说得我都要流口水了。”

“要不是听邵成说有这么多好吃的,我才不来这地方呢。”

“看来一点吃的就能把你拐跑啊?”卢康颜打趣道。

“那不至于。”

“你啊,留着点肚子晚上好好吃!啊,薛!”薛裳理突然反应过来,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薛裳理格外遗憾,“海鲜为发物,你不能吃!”

管碗碗一听,神色瞬间从震惊过渡到惋惜,再到“幸灾乐祸”。

薛裳理格外冷静,“我看着你们吃,可否?”

一旁的管碗碗先笑了。

卢康颜摇摇头,“没人跟你抢吃的这么开心?”

“那可不。”管碗碗咧着嘴笑得开心。

“邵公子呢?”

“走了,他又不住这儿,可能晚上再过来吧。”

“秋公子随他一起?”

“没有,院子里溜达呢,我也就不明白,这么小一园子,有什么可看的,这儿瞅瞅那儿瞧瞧,跟个好奇猫一样。”

听她这么说,卢康颜没忍住笑了,“你眼里呀,就只看得着吃食。”

“吃乃人活着第一要务,不是吗?”

卢康颜和薛裳理相视一笑,“是是是。”

晚餐桌上实现了管碗碗想吃的全部海鲜,邵公子考虑到薛裳理伤病未愈,还特意准备了禽类畜类,一桌过于丰盛的菜剩了不少。

几人的时光就像浓缩在这个小院中,外面的世界匆匆而过,这里涤荡着缓慢而闲适的“惬意”。卢康颜看着眼前的人像醉了一样,过眼云烟,皆置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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