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甲第10轮，AC米兰客场对阵都灵，这也是特里姆在米兰执教的最后一场比赛。

终场哨声响起，AC米兰一球负于都灵。此刻脚下柔软的草坪仿佛变成了尖刺，让人鲜血汩汩，特里姆耳边的是数不清的叹息与抱怨，交织在都灵球迷的欢呼与尖叫中。

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确定了他离开的结局。

基娅拉纠结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按下拨通键。

电话好像已经变成一个敏感词，处处推动着她的选择。

现在是这样，7个月前也是这样。

不过打或不打都无法改变特里姆的命运，打了他要离开，不打他也要离开。

不知道是出于哪种心理，基娅拉最终还是决定按下那个键。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反而没有那么紧张，想象中的那些磕磕巴巴的话、词穷等等都没有出现，她的声音放得更加平静、流畅，甚至就连她自己都怀疑她并没有感觉得那么焦躁、害怕。

我只是传达消息，来通知的。她干瘪瘪地给自己洗脑，一遍又一遍。

……

内洛的邮箱里塞满了来自各地的邮件，有问候，有祝福与关心，有疑问，就如以下这样：

“您对特里姆的训练方法满意吗？”给马尔蒂尼的留言这样问道。

“满意。”

“球队里真的有球员和主教练发生冲突吗？”

“不，没有。”

但最终特里姆还是结束了自己在米兰的短暂任期，被动的。

基娅拉今天特地到米兰内洛，约见之前的小球迷。

走到门口就被热情的球迷小小地震撼了一下。虽然在训练日常都是这样，每早内洛门口都有许许多多的球迷围着，但当真正处在人群中的那种迎面而来的拥挤感和窒息感还是难以想象的。

你永远不知道球迷会从哪个地方跳出来。

“嘿，注意点好吗？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很危险。”基娅拉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突然冒出来的球迷。

“……”对方只是有点心虚地看了她一眼，匆匆穿过马路，后面又零零散散跟着几个人。

在内心默默叹气的基娅拉有些无语。

只能默默提起精神，四处提防着对自己小心脏的突然袭击，防止自己一不小心变成了杀人凶手，上了明日的报纸头条。在人群中艰难前行了好久，基娅拉终于与已经等自己很久的塞姆会面。

“不好意思，我迟到啦。”

虽然等了好久但是十分“懂事”的塞姆：“没关系没关系，我也刚到。我让那孩子在小花园那等您。”

“对了，这里是之前的球衣和签名照。”塞姆接过旁边工作人员递来的纸袋子。

“好的，谢谢。”说完基娅拉又匆匆往小花园走去，难得还小跑了一会儿。

在足球场上，出现天才球员似乎并不是一件罕见事。这些天赋异禀的青年们就像是游戏卡池里的稀有角色，虽然难得，但还是有一定概率。球场就这么大，顶级职业赛事球场上的每位球员都是佼佼者。

不过离开聚光灯，在日常的现实世界里，普通人还是占了大多数。

比如在基娅拉面前的这位正兴奋的小男孩。

就如千万名球迷们一样，多米尼克是一名AC米兰的狂热粉丝，偶像是马尔蒂尼。有时会在村里的小平地上画线，和自己的邻居、同学一个下午的球，趁着天还没黑，快速冲回家里，摊开自己的作业本先糊弄几笔上去，来应付外婆的检查。

因为父母平时都忙，家里只有外婆和他。外婆行动不便，只有邻居家的叔叔有几次带着自己儿子和多米一起去家乡的青训营看看，试着能不能让孩子接触职业足球。

职业球员的故事似乎都从那扇被足球击碎的窗户开始，多米也踢碎过，不同的是：他资质平平。

“但我外婆总是夸我是整个镇上最有天赋的孩子。”

本来因为外婆生病而逐渐减少踢球的多米，原来只是因为别人的撺掇下而闯进内洛看看自己喜欢了这么多日子，活在邻居家电视上的偶像马尔蒂尼，但偶然遇到了基娅拉。

基娅拉不知道对方认不认识自己，但是刚坐下来多米还是有点紧张的。

直到她掏出马尔蒂尼的球衣和签名照后，男孩的眼睛突然发亮，语气不自觉地激动起来：

“哦！！！真的是保罗的球衣。”

看他激动成这样，马尔蒂尼的魅力还是远远比她这个无名小主席来得大，无奈地笑笑：“难不成还有假？我可是答应过你的，既然说到就不会骗人。”

“……呜，谢、谢谢。”多米尼克的表情从震惊到感动，赶紧吸吸鼻子，快要哭出来了。

“别、你可别哭。”基娅拉觉得自己应付不来这样的局面。

“……”听到基娅拉这样说，多米尼克赶紧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抱着这件球衣，仿佛怕它下一秒碎掉一样：“我会好好珍惜的…呜呜呜我好感动啊！！”

“好的好的，好好学习，好好踢球。”基娅拉趁机摸摸他的头，之前早就有些心痒痒。

激动的多米尼克上前抱了一下基娅拉。

直到小球迷退开一步，再次用眼泪汪汪的蓝眼看向对面，基娅拉还是有点愣神。

虽然但是，上次和别人拥抱是好久之前的事了，5年？8年？

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

被拥抱后应该作出什么回应呢？

兴奋地跳起脚？感动地哭泣？长久地注视对方？

本就有选择困难症的基娅拉更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回应如此热烈的感激与爱意。

像八月炽热的太阳，让人不自觉地眯起眼睛，烤得人发红。辣辣的、痒痒的感觉弥漫在全身。因为受到基本上是批评与建议，时隔这么久再次感受到别人精准的爱意——只是针对她一人的，基娅拉忽然不知所措。

由于自己的世界长时间缺少正面的肯定，才会对好感和赞美如此渴望。

似乎一个拥抱就可以把她成功拿下。

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基娅拉开始用一些话术把话题带偏，把小男孩哄走，顺带着还给自己浇一盆冷水。

醒醒！！不是因为你才高兴！是马尔蒂尼的球衣和签名照！不要再自我PUA了！！

“别这么看着我，下次我可拿不出保罗的球衣了哦。”

因为可以从内洛的工作室那边拿。

在多米的强烈要求下，基娅拉快速留了一个联系方式，就赶紧把对方送走。

对方也不觉得自己被赶忙送走，心神一直停在手里的东西上，还时不时踮起脚小跳几下。

“主席小姐，这里有给您的信件。”远方的塞姆叫住将要离开基娅拉。

“……我的？是谁送的？”基娅拉有点惊讶。

“……”塞姆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是特里姆先生的。”

“啊这。”不是基娅拉疑心大，胡乱猜测，她真觉得特里姆会给她写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信中自己要死千八百回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