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远一眼都没瞧窗外,那一夜他记得可比对方清楚,“不记得。”
苍凌心想这大主角还真小心眼,以小人度君子之腹!这场雪中送炭不知在对方心里有几样利益输送版本。
“这雪不知能不能如小侯爷所愿下的再大些。”
苍凌不用想周祈远的耳目有多神通广大,这会也坦诚:“苍某不是没警告过林澈,这回他也不能怪我睚眦必报。”
周祈远侧首视线牢牢落在苍凌身上,茶水渐凉他再饮一口道:“这说着雪小侯爷怎么说起林澈。”
苍凌心里发笑,小样,还搁这儿跟他装清纯小白莲呢。
“随口一说。”苍凌专心赏起雪景,“红梅落雪,殿下这院里别有风景呐。”
院中唯一的梅树缠着窗户生,梅花生的饱满艳丽加之白雪皑皑点缀更是雅丽。
“这梅花年年开,看久了也就腻了。”
余土修安二人先后端菜进屋,简单的日常菜品,修安多煮了一锅拿手的鸡汤。
陡然空中炸开一簇簇烟花,接二连三将夜空点燃成五彩。
“殿下新岁快乐。”
周祈远望着烟花沉默,身边的余土先道:“小侯爷新岁快乐!”
修安拍掌:“都快乐!新的一年大家都要健健康康!”
苍凌瞅他,“你就不能说些有文化的祝福?”
修安最怕公子和侯爷查他学业,颔首盛汤假装很忙,“新年公子就别抽背了。”
苍凌擦筷子,“平日你也说不出几句。”
“……”修安乘完汤给自家公子夹菜,余土有样学样给周祈远夹土豆丝。
一顿饭简简单单,周祈远看似胃口很好余土夹多少他就吃多少,汤喝了有三碗,等不速之客消失在门口余土回到座位他才开口。
“他来这儿干什么。”
余土诚恳回答:“来看殿下。”
周祈远放下筷子短促地笑一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
余土想反驳但仔细一想道:“殿下,您有没有觉得小侯爷跟之前不太一样。”
周祈远:“他之前什么样你了解?”
余土一拍膝盖道:“是啊!之前咱们跟侯府什么关系都没有,小侯爷跟殿下都没说过一句话,近些月来冥冥之中跟侯府关系变得微妙,这小侯爷好像……好像对殿下您格外上心。”
周祈远一皱眉余土恨不得将刚才的话吞回来,急中生智岔开话题:“今早上韩步云捎信,这半个月他一直盯着靖北侯府,苍侯爷一直闭门不出小侯爷倒是出过几次门,一般都是在门口与禁军闲聊两句,两次远门,一趟去了西门道采购年货一趟是小侯爷手下人去北街民巷给人喝彩,那人叫龚育。”
周祈远:“耳熟。”
余土:“这人是军籍,十年前在赤风军中当军,不知是因为什么犯军规被撤下,就在两年前踏青皇上遇到山中野狼袭击他就在附近狩猎就救过驾被皇上赏了在北街的房子,这人武功好现在在牢狱里当劳吏,官职不高还没有升职希望。”
周祈远:“怎么突然去送礼?”
余土:“说是贺岁,信里说侯府的人放完东西就走了连口茶都没喝。”
周祈远拂去打窗口里飘来落在膝盖的雪花,道:“武功好没头脑没家世背景,父皇那边还露过面,你觉得这个人适合干什么职位?”
余土细细想半晌道:“个人贴身侍卫,或者死士……对,今晚林澈出事皇上肯定要提拔一个人当指挥使,马双全跟林澈蛇鼠一窝肯定是活不了的。刚好此人适合!”
余土咽下口水道:“这小侯爷当真是料到这事了?”
周祈远:“何止,他说警告过林澈,于氏出事起他就给龚育铺好了路。”
余土:“利用禁军对付红鹰卫这不难想到,难在黄海卫领情,黑茶的事先生都没查出确凿证据,这小侯爷居然……”
周祈远咳嗽一声余土起身关好门窗扶着他到床榻上,喝完药周祈远困劲上来,他抬手捏着眉心缓声道:“他若真是料事如神就看能不能最后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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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围宫内防卫加紧,紫烟殿筹备喜宴半月余,新年初一又是皇后寿宴双喜临门准在傍晚开宴,水晶玉璧灯高挂,殿外星沉月落。
各官员入席坐好,皇帝皇后一人一边扶着太后缓步入席。
叩拜完毕,皇帝示意开宴。
各府的贺礼一一上承,贺词绵绵,转而歌舞尽兴,笛音吹奏。
舞演中昭帝不再端坐手搭在皇后手背,问道:“吹奏的这女子是哪家的?”
吹笛的女子一身天蓝色丝裙,人尚年轻。
皇后回:“王家庶女王明薇。”
昭帝手指敲着:“王卿的女儿,品性如何可有婚配?”
太后在主位听着二人谈话轻笑道:“皇帝又是想为谁指婚呐?”
皇后掐灭脑子里问皇帝是否接进宫的蠢笨疑问,顺着太后的话道:“新年新婚今儿的确是个指婚的好日子,臣妾也跟着沾喜。”
昭帝心里清楚地很他也无意纳王家人做妃嫔。
曲毕,喝彩下太后主动发话:“王大人养了个好女儿啊,如此有才。”
王明薇作揖:“太后娘娘谬赞了,臣女勤能补拙才能有机会此奏一曲献给大家。”
王璐在座位上跟着行礼。
皇后偏头与太后道:“臣妾前些天置办赏雪宴,当日记得有位姑娘剑舞很有一手。”
“剑舞”提起昭帝的兴趣,道:“皇后可记得是哪家的姑娘?”
皇后扫过屏风后处座位,找准了目标道:“是那位粉衣服姑娘。”
粉衣服梳垂挂髻的女子上前道作揖。
“臣女韩逐笙。”
苍凌倒酒的动作微顿,几滴酒水洒出杯,苍竹与他同坐,擦擦洒在虎口的酒水道:“怎么了?”
苍凌放下酒壶小声道:“韩伯之女?”
韩伯列寒门一脉,在都察院任职,在京城只能算芝麻大的小官。
苍竹点头:“你认得他?”
苍凌道:“他儿子在大理寺当主簿,没听他说过还有个妹妹。”
话是如此苍凌又怎会不认得韩逐笙?
他端坐观赏韩逐笙的剑舞,想不明白这时候周祈远因什么事没能来参宴,生生错过心动高光时刻!
韩逐笙是原定的女主,只因为这本书前期大部分铺垫男主的剧情导致女主迟迟没有高光期,男女主二人算得上患难之交,两人在年幼时共渡难关留下情感基础,他日再上演日久生情。
韩逐笙一剑舞连得皇帝太后皇后喜爱,重重加赏。
皇后欢喜道:“韩姑娘光这样貌放在京城可称得上是第一,怎之前如此低调?”
韩逐笙礼貌笑起:“臣女配不上皇后娘娘如此赞赏,只会舞弄刀枪哪比得上京中各府的千金小姐。”
太后笑的慈祥:“谁说女子不能舞剑?哀家小时候也在后院常常看剑籍呢,可惜没能有你这样的天赋。”
韩逐笙本是皇后受邀,以她的身世是没有参加此等盛宴,她无意持续成焦点有退下的意思。
“皇上瞧,这苍小侯爷看发神的样子还没缓过来呢。”下座安沐然帕子掩嘴笑。
苍凌赶紧收起视线,礼貌一礼。
皇后道:“英雄爱美人本是佳话,瞧安妹妹惊的。”
太后招手:“来,站前面来,哀家好些天没见着侯爷一家了。”
苍竹和苍凌先后站到殿前。
太后赞道:“侯爷扔不减当年英气。”
苍竹行礼道:“近年边境无战火,臣也是得闲可以在京城富贵里养老。”
昭帝弯起嘴角,双手叠放在怀里道:“爱卿得了闲怎么还没给时和定个亲,是等着劳烦朕指一个?”
苍凌认为这“泼天的富贵”今日真躲不过去了。
苍竹回话道:“小家事怎敢让陛下上操劳。”
太后微微点头:“时和年纪不小皇帝操心哀家也跟着操心,男子成家才有样,时和整日泡在公事上倒显得皇帝没上心了。”
昭帝给太后敬茶:“母后说的是,朕确实疏忽了派苍爱卿走这儿走那儿的。”
底下人正襟危色,拉长耳朵听这台戏,最终“花”落谁家?
皇后道:“时和这孩子性情温和当然也要配一个贤惠又不缺活力的,这样日子才能长久。”
安沐然又搭桥娇声道:“娘娘这话臣妾怎么听着像是在形容韩姑娘呢,既漂亮又有个性,还是个清贵人家。”
若不是殿内威严就有人因“清贵”二字笑出声,分明是“清贫”。
韩逐笙万万没想到这一关,门牙都关紧了些,与此同时被提到的主人家苍凌被安沐然这出话砸的一颗心七零八碎。
他本做好准备,在这个关头皇帝让娶什么他就娶谁,可唯独不能是韩逐笙。
乱点鸳鸯谱也得有个度!
皇后边上的华衣女子这时抬头道:“苍公子是靖北侯嫡子,有世袭的爵位在身,韩姑娘嫁过去恐怕只能是个妾室。”
韩逐笙抓准时机来到殿前道:“臣女出身虽清贫,但世代有祖训女辈不可嫁人做妾。”
皇后温和道:“靖北侯可不是普通家户,本宫也是怜惜你的才能,想给你选个好人家。”
苍凌捏紧袖子,恨不得这时刺客天降劫走他或者给他一刀,总比来日成婚时被周祈远灭族强。
局面僵持不下。
“新年将近苍小侯爷成婚可谓是新岁好开头。”首座的楚西元张开阖了一整局的眼最佳时机给此事盖章做最后的定论。
昭帝要当场下召指婚,苍竹有向前出列发言的动作,却被一声喝住。
“陛下,恕臣不能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