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铁丝网上结出细密水珠时，江逾白第五次扶正被篮球震歪的单词本。沈昭的运球声像故意踩点的节拍器，精准卡在他每次翻页的间隙。

"第23次。"沈昭突然刹住旋转的篮球，运动鞋在塑胶地面擦出锐响，"大学霸的早餐是泡在豆浆里的韦氏词典？"他扬手抛出橙红色弧线，篮球擦过江逾白发顶，精准命中悬挂在篮筐侧的塑料袋。塑料杯在空中翻转两周半，乳白色液体在朝阳下泼洒成流星雨。

江逾白低头看着校服前襟晕开的淡黄水渍，这周第三次了。自从物理竞赛集训让他错过班级篮球赛，沈昭的晨练路线就诡异地与他的晨读轨迹重叠成双螺旋。

"赔你的。"冰凉的易拉罐贴上耳际，柠檬黄瓶身凝结的水珠滚入衣领。沈昭甩了甩左手腕，创可贴边沿翘起胶布，"昨天抢篮板擦伤，算工伤。"

江逾白注意到对方转腕时微妙的滞涩，像物理实验室里阻尼过大的单摆。他刚要开口，沈昭已经跨上山地车，校服衣摆扫过路边的野蔷薇："物理楼锁门倒计时十分钟。"

实验台前的电子钟跳过八点整，江逾白盯着烧杯里沸腾的蓝色液体，忽然想起沈昭手腕渗血的擦伤。窗外飘来篮球赛的欢呼，他摘下手套摸出手机——置顶对话框里躺着张皱巴巴的错题本照片，拍摄角度歪斜得像被篮球砸过。

"江逾白！浓硫酸！"搭档的尖叫让他手抖，试管架腾起呛人白烟。他慌忙关掉酒精灯，手机屏幕映出实验报告上的豆奶污渍——那滴没擦净的豆浆正巧落在磁场强度计算公式上。

蝉鸣撕裂暮色时，江逾白在操场铁丝网外停住脚步。沈昭正在三分线外起跳，篮球划破月光砸在篮筐上，弹跳着滚到他脚边。创可贴不知何时换成运动胶布，在路灯下泛着珍珠白。

"错题本不要了？"他弯腰捡球，指尖触到球体表面的裂痕。沈昭扯着衣领擦汗，草屑粘在锁骨凹陷处："反正某位天才眼里只有楞次定律。"

江逾白从书包抽出文件夹，纸张在晚风里哗啦作响。沈昭突然用篮球挡住脸，橙色皮质表面还带着体温："上周末的班级赛，王浩替我打了小前锋。"

夜风卷走未尽的话语，江逾白想起集训夜收到的99+条赛事消息。最顶上那条是沈昭的抓拍——篮球入网瞬间被抓糊成光斑，配文"某人的物理公式能算出抛物线误差吗"。

"你第七次投篮的起跳高度低了3公分。"江逾白突然用笔尖敲击铁丝网，"如果修正出手角度......"

篮球重重砸在公告牌上，惊飞了栖息的灰斑鸠。沈昭的影子被月光拉长覆住他全身，带着柠檬海盐止汗露的气息："这么会计算，怎么没算出你的宝贝豆浆会被我撞翻三次？"

实验楼顶的避雷针在云层中明灭，江逾白摸到裤袋里黏糊糊的奶糖——那是今晨豆浆泼洒时沈昭塞过来的"精神损失费"。他突然拽住对方手腕，医用胶布在掌纹间摩擦出细响。

"从明天开始，"金属网在他背后发出轻颤，"你每投进一个三分球，我教你三个四级词汇。"

沈昭的喉结在月光下滚动，篮球从指间滑落。夜风掀起错题本的纸页，最新那页画满篮球轨迹解析图。当保安的手电光柱扫过时，江逾白已经走到梧桐道尽头。他听见篮球第无数次撞击地面的声响，混着沈昭被风吹碎的呢喃：

"那破比赛......其实给你留了观众席的矿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