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
楚服已经松开了缰绳,像是全心全意地把姓名交到了阿娇的手中,只是一味地缠着她亲吻。
来不及交换的涎水顺着两人唇齿相贴处滴落。
女孩窝在巫女的怀里,手无助地攥紧缰绳,指节发白颤抖。
不,似乎是整个人都在为了这个亲吻而颤抖。
“阿娇,”楚服的声音喑哑,“叫我的名字。”
“楚服。”阿娇总算得以喘息,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用自以为足够冷静和克制的眼神瞥着她,“坏狗。”
楚服顶了顶腮,伸出舌尖,顶开她还想要说什么的唇齿。
“呜……”
压抑多日的欲-望在此刻被完全释放,愤怒和无助的嘶吼也全都被灌回喉咙。
她追着这只不听话的坏狗啃噬,缰绳和神志一起被丢到九霄云外,手也摸到了楚服绷紧的大腿和小腹,被人更加疯狂地搂住了腰,贴近彼此。
陈阿娇像是在这一瞬间才理解了灵犀所说的“野性难驯”——这样不顾身家性命的索吻,她完全比不过。
失了控制的马地沿着小路快跑着,说不上多么可怖,却分外刺激。
楚服太过于强有力的心跳隔着一层皮肉贴在陈阿娇的身上,一路敲打着她的骨头,分毫不差地阿娇传进耳朵里,让她的胸膛也跟着剧烈起伏。
是活着的。
陈阿娇几乎无法安抚她,又不能伸手去拥抱。
整个人说不出是恐惧、兴奋、安心、还是.....欢乐。
生疏的亲吻让阿娇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呜咽,楚服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她。
马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在芦苇荡中慢慢往前走。
陈阿娇靠在她的怀里,感受心跳慢慢平复,总算找回来一点理智。
她忽然想起来,楚服之前一直喊小姐,从不肯叫她阿娇。
怎么现在开始主动了?
阳光有些晃眼,唇被人摩挲得发烫。
阿娇两只手一起覆到楚服的左手手腕上,心底的怪异却愈发强烈:“你这衣服是跟童昇一起做的吗?怎么一模一样的。就连刀的包法都一样。”
“谁?”楚服脸上的茫然不似作假。
“童昇啊?就是那个给我们送信的人,你的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楚服眼睛转了转,一拍脑袋:“这附近出名的裁缝铺子就那么几家,布料够结实的也就这一家,大多侠客都在这儿买衣服,用的都是同一个布料,手艺也都一样。”
“那这把刀……”
“他们会把刀背下山来卖,便宜、耐造,附近的侠士人手一把。”
陈阿娇还想说什么,就听楚服又说道:“忘记跟你说了,等会儿我们要去下榻的,是绵阳公主在登州时候住的宫室,不过只剩下了一个漂亮的空壳子,里面已经被人搜刮了一遍了。
“不过还是留下来一点东西,等下我拿给你看看。”
话题成功被她翻了篇,陈阿娇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别处。
楚服暗暗松了口气,快到后门的时候,她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牵着马带阿娇回宫,才想起来有正事没说:
“这些世家大族掌着胶东的鱼盐之利,家财万贯,沆瀣一气。现在整个胶东的人都知道太子妃游行至此,明儿可能有好几个世家上门来拜访。”
阿娇无视了不远处探头张望的几个侍卫,俯下身凑到了楚服的耳边:“是么,那他们知不知道,侯国夫人现在在和自己的丫头同乘一匹马?”
“他们不会知道。”楚服伸出一只手指,贪-婪地摩挲着阿娇被亲肿的唇,像是回味。
“为什么?”
“我会把他们的眼睛都挖掉。”
这话说的很是果决。
陈阿娇掐住她的脸:“在胶东不过待了几天,你怎么就变了一副样子?”
楚服转过头直直地看着她,这次没有躲:“楚服在世,进可攻退可守,第一件事就是保护小姐。第二件事,就是帮小姐开拓疆土。”
“胶东都是刘彻的眼线,你想死吗?”陈阿娇想起来那盒下马威的茶,又气恼起来,“他养了一堆不会叫、很爱咬人的狗,变着法子要脏我的眼睛。”
楚服摇头:“不,刘彻在这里没有根基,他们继承了许多年的家业,已经到了族中年轻人不好好读书,一味享用家业,青黄不接、没有人才的时候了,甚至还搞出了乱子,等‘太子妃’决断呢。反倒是这里世家大族的女儿饱读诗书,值得您的赏识。”
陈阿娇抓住她话里的意思:“什么乱子?胶东人向来尊崇儒家,遵纪守法,能出什么乱子?”
“即便再谨慎的人,稍有不慎,也会出乱子的。”楚服笑着摇摇头,“更何况是内忧外患,自乱阵脚呢?”
“你真的变了很多。”
“是小姐教得好,”楚服颔首,将一只手放在胸前,“县令在宫中,等待小姐随时发落。属下楚服并胶东王宫所有人,万事听凭小姐差遣。”
她说完,就牵着马在后门处停下,扶着陈阿娇落了地。
守门人虽然是刘彻派来的人,现在全都听凭楚服的差遣,齐刷刷跪了一地,喊“恭迎陈小姐”而不是“太子妃”。
众人恭恭敬敬把陈阿娇迎进殿内,准备好了餐食和浴桶,方便她自行休息就离开了。
陈阿娇带着一个背上背着刀的侍女,大摇大摆走进宫里,头一次感受以“小姐”的身份做主,还住在正殿,欢喜到几乎忘了舟车劳顿的疲惫。
她把宫里前前后后都转了一圈,听人喊自己陈小姐方才罢休。
回到正厅,陈阿娇干脆也不沐浴,反而先坐到了侯爷的书房中,看楚服呈上来的一盒信纸。
这一盒零零散散的纸和布条,大约是绵阳公主所寄之信的完整版,拼凑成这几个世家大族的兴衰。
*
话说胶东有两大盐商,分别是严家和夏家,而铁商则是景家一家独大。
起初夏家的家业更大一些,也看不上严家,将自己的大女儿嫁给了景家,是为景家夫人,也就是夏夫人。
可后来七王之乱,夏家将金银细软送了胶东王,望他功成名就,自己也能飞升。七王之乱被镇压后,夏家也被官服打压,日渐式微,严家乘势而上,将其吞并。
夏夫人掌握大权,识字念书,却因当时怀了双胎,没能及时出手保住自己的娘家,加上身子也大不如前了,夏家为保住命脉,做起青楼生意。
景老爷不再宠爱发妻,转头以“支持生意”“和小舅子们喝酒”的名义,留流连夏家的青楼里。
夏夫人知书达理,写得一手好字,更是擅长教书育人。不光儿子教成了小县令,女儿教的更是十分出色。
她想像自己的大哥一样做官。可惜幼年帮母亲倒热水的时候被烫伤,破了相,在民间采女官秀女的官员不肯举荐,又不肯嫁人,现在依然待字闺中。
*
这后面夹着的,就是楚服当时找出来小县令“私藏”图纸的证据,陈阿娇随便翻看了一下,在其中找到了几个王爷盖的戳。
——其实这大约是当年讨伐匈奴的时候,有几个王爷为了立功,私下里曾经找他们造过一批兵器。
但也应该并没有这么多,其中几张都是楚服和许诵伪造的,为的不过是把人骗进宫里来,以“拥兵自重”的名义嫁祸,杀鸡儆猴。
*
东西说多不多,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楚服敲门进来,手上端着刚切好的李子:“你来的那辆车太过招摇,刚停在门口,就被景家拦下了,跪了一片,说要她做主。小姑娘差点被吓哭,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呢。”
“我还以为她胆子很大呢,路上都敢盯着那些背着刀剑的侠客看,”陈阿娇闻见一股甜水果的味道,看着她走近,把那盘水果放在自己面前,“这是什么水果?”
“李子。你垫垫肚子洗个澡,等下许诵几人大约要为你接风洗尘。”
陈阿娇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刘彻的人,你去应付一下就好了,何必来找我。”
“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他和胶东同样并不受刘彻的重视,急于证明自己,可以为小姐所用。”
女孩咬牙切齿,用力到险些把手里的笔折断:“什么臭男人,我才不用。不过就是用得到你的时候演一出楚楚可怜,用完了,就是狡兔死,走狗烹。”
这点她和楚服差得很大。
楚服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能填饱肚子的机会,八方来财。
很像路边的野狗,街上随便捡到的东西都不肯撒手,哪怕是没了肉的骨头,也都要咬在嘴里,把最后一点骨髓吸出来。
但是陈阿娇不一样,她奉行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吃过一次亏,不肯让自己身上再沾上一点脏污。
不光自己不能脏,她还要让楚服也干干净净得。
说着,陈阿娇想起了刘彻那色眯眯的眼神,气得把手里的纸团起来想丢,又想起这上面写了重要的东西,又重新拿回来压在手边:“现在我来了,你也不许和他接触了。”
“听令。”楚服夹了一块李子放到陈阿娇唇边,“可小姐舟车劳顿,也该休息一下。”
陈阿娇摇着头,张嘴去咬那块李子。
好酸!
她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趁她脑子酸得懵住,楚服把人抱起来就跑,三下五除二剥下衣服,熟练地放进飘着花瓣的浴池里。
楚服把外袍也脱了,和陈阿娇的一起搭在屏风上,看着很是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