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真心
“苍寻意他失忆了？”
姜娆噗嗤笑了出来，然后又轻咳正声道：“咳咳，不愧是阿元，与我之前的猜测一致。”
“……但我原本以为他是有什么历劫的后遗症，毕竟他的神识和灵力似乎都还有不小的损耗。”
然后你也看到了，他现在钟情于阿妩嘛……你应该还记得他俩以前碰面是什么情况的吧？反正我是很吃惊。”
阿元点点头：“……其实我也挺疑惑的。不过我们离开那么久，发生些什么倒也不奇怪。”
“这倒是。接着就是前些天我们帮阿妩重塑神识的时候，危急时刻寻意愿意用自己的部分神识来救阿妩……”
姜娆陷入当时的回忆：“我本来以为会是一场硬仗的……毕竟寻意与我们不同，是仙人后裔。不同族类神识的融合几乎不可能顺利，运气不好时甚至会出现排斥，后果不堪设想……”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后续的融合修补十分顺利……
我当时既觉得这是阿妩的幸运，但又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么顺利的融合几乎只有同族间才有可能……
然后我想起了朱儿提到过阿妩劫世里的寻意好像不同别的劫世，我就再去问了她。她告诉我那一世的寻意名为白奚，竟是个九尾……
而寻意的神识去历劫，他的族类、样貌和名字本应该都不会变的。”
“……你的意思是……”阿元因惊讶而睁大双眼。
“我哪有什么意思！”姜娆笑道：“……只是这次再见寻意，总觉得他变了太多，所以不禁就会多想……”
她摇摇头轻松地叹口气：“不过朱儿说寻意和阿妩那劫是最后一世，所以印象较别的肯定更深倒也没错。”
“看到他这么一心对阿妩不似假意我也认了，只希望他们之后像我们一般圆圆满满吧！”
“……”
“你也别多想了，让某人知道我们在胡乱对他进行猜测，说不定他得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姜娆见阿元仍在沉思，便凑上去轻啄了他一口：
“来阿元！帮我一起捣药了！”
“不帮。”回答直截了当。
阿元被对方以特殊方式唤出思绪，他自然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他将姜娆一把揽坐于身前，缓缓凑近一脸笑意的妩媚女子：
“……今天这可是你自找的……”
在众人悉心的照料下，姜妩的身体情况日益好转。因为神识容器的彻底修复，这次的恢复状况也比以往快了很多。不多些天面色就红润如初了。只是看上去仍不太有精神。
不过姜娆倒觉得这是正常现象，大病初愈，能恢复至此，也要归功于她们的族类优势，毕竟普通人类不可能经受住这样的折腾。
姜妩和姜娆漫步于林间欣赏美景，感受着山野静谧，聊了一些多年没见的轻松愉快的话题。
姜妩感谢姜娆和众人相救于自己，姜娆笑道让她自己去对他们表示感谢。
然后姜娆问姜妩之后有什么打算？
姜妩沉思了片刻，轻声问对方：
“姐姐介意我留下一起住么？”
姜娆停住脚步，有些吃惊地转向妹妹。她没料到过后者竟会有如此打算。她并不急着立刻回复，只反问：
“可寻意不是说你答应与他成婚了吗？”
姜妩轻轻摇头：“那不作数。”
“……为何？”姜娆不理解姜妩，苍寻意对她的珍视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时至今日，姜妩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还在心底排斥与苍寻意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那晚月下的苍寻意和姜娆。纵使姜娆已与阿元结为了夫妻，苍寻意也许仍不愿放手……
……也许更是因为恐惧，害怕苍寻意对她的感情，只是因为他还未忘记他曾是白奚时对她的那一点情。
九百九十九世他皆如不愿想起一般，自己是要如何天真，才能将他愿成为白奚的话当真？
“我又不喜欢他。”
姜妩最终选择这么回答姜娆。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姜娆佯装有些生气地继续走起来：“在我面前都不说真话。”
姜妩跟上她：“我早就这么打算了。倒是姐姐你，是不是因为有阿元了，便不想我和你们一起住？”
“与阿元有什么关系？是你连自己喜欢寻意都不承认。我倒有点同情起他来了。”
姜妩微皱眉：“我们还是不要说他了。姐姐介意我留下吗？”
“介意。”姜娆斩钉截铁：“我与阿元二人世界，你自己找寻意去。”
姜妩有些急躁了：“……姐姐你怎么硬要把我推给苍寻意？”
“不是推给，”姜娆叹气道：“你们明明互相喜欢，你这又是为何？你们现在难道还如几年前那样互不对付？”
“我不想……”
见姜妩仍想狡辩，姜娆不愿再多纠缠这个话题，只平静道：
“阿妩，你和我来。”
得到允许后进屋，苍寻意却意外地发现姜妩的屋内只有分装药包的姜娆，姜妩却不在。
仿佛是在回应苍寻意疑惑的目光，姜娆淡淡道：“阿妩说屋里有些闷，出屋散步去了。”
“那我去找她。”
“等等寻意，”姜娆拦住刚要转身的对方：“我有话要和你说。”
苍寻意坐在姜娆的对桌。姜娆已为自己和他都倒了杯热茶。
“我问过阿妩之后的打算了，”姜娆观察着对桌的苍寻意：“她说要留下和我一起。”
“——什么？”苍寻意诧异：“她明明答应要和我回大城……”
“可我劝不了她，”姜娆面有难色：“她也许心中有什么顾忌，但她不肯说。”
“……”
“……我离开后你也经历了很多吧？我看得出你已经不是那个一心只想与我在一起的寻意了，你现在很明显只在乎阿妩一人。”
“是。在这世间我只要她一人。再不会容下第二人。”苍寻意静静道，语调中似有几分落寞。
躲于屋内屏风后的姜妩微微一怔。
“…可我替你不值，”姜娆继续道：“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却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你的感情。”
“你一定也未曾与她说过，是你用神识之力相助，才让她得以从鬼门关险走了回来吧？”
苍寻意轻轻摇头。
姜妩不可置信地捂住嘴：……竟未有人告诉过她此事！
姜娆勉强扯起一个微笑：“可你知道吗？之前你不愿让我助你恢复本在历劫中就损耗不少的神识，如今却又因阿妩而耗费颇多……”
她面上突然浮现出一股无言的悲哀与难过：“……我怕你也许撑不了太久了。”
——！
！！！
看着姜娆不愿直视自己的眼布满阴霾，苍寻意的震惊却慢慢平复了下来：“……是吗？”
他垂眸看着自己置于桌上的左手，手心向上渐渐握紧：
“没想到……我终究是与她无缘。”
“也许她不和我回大城是对的……”他笑得有些惨淡：“天注定的东西……如何能强求得？”
苍寻意抬脸看向姜娆：“……这事你便不要与阿妩说了罢。我准备一下便和尹青乔朱出发回大城。”
姜娆神色复杂，不着痕迹地瞥了瞥一旁的屏风。接着她便看苍寻意有些迟缓地站起，转身走向屋门。背光的他显得如此无力与颓丧。
屏风后冲出的人影一阵风似地冲向屋门！
还未等苍寻意反应过来，他便被姜妩从身后紧紧环抱住，颤抖不已的双手紧紧拽拉住他的衣襟——
“不要离开我……求求你……”姜妩已哭成了泪人儿：“求求你了……寻意……求求你……”
“不要再抛下我……你已经这么对我一次了……不要再这样对我了……
我真的承受不住……求求你了……”
姜妩似要将苍寻意揉碎般紧紧抱住哭喊，泪水不住地流，将他的后背衣袍完全浸湿。
苍寻意用力扒开她的手，转身将她狠狠抱入怀中。
姜妩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泣不成声。
他紧紧将她按向自己，用尽全力，嘴中低喃道：“不要哭了阿妩……不要哭了……”
他紧闭着眼，清泪却从眼角流下。
那头的姜娆也站起了身，面前的一幕她稍稍有些不忍看下去，侧过头用手背轻拭着眼角。
“……我和你回大城，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泪水模糊了姜妩的视线，但她却轻笑了起来：“是你说要和我成婚的……大城城主不会言而无信吧？”
“……好。”苍寻意垂目微笑，泪水却也止不住地落下：“我们回去后便成婚。我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抛下我，好吗？”
“嗯……”姜妩将自己深埋进对方的怀中，扯起一个笑脸……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此刻的笑有多么苦涩。
……
然而“苍寻意命不久矣”只是姜娆诓骗二人的局。
但她要的目的达到了，姜妩那不满的眼神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无非是要妹妹正视自己的感情，不要被奇奇怪怪的理由蒙蔽了眼前，无法辨清自己真正的所求。结果如何从来只有上天知道。但她希望姜妩自己去争取幸福。
反正回大城后的生活自己也不会陪着姜妩走下去了，也许这个妹妹要经历的还有很多。
苍寻意倒是只一皱眉，这事于他很快便过去了。毕竟对他来说，只要姜妩愿意与他真心，中这小小一计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