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缓缓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的眼睑像是被重物压着,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睁开。
入眼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弥漫在空气中,钻进他的鼻腔,混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将他从混沌中拽回现实。
他动了动身子,却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但他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只有唐轻倾!
“轻倾!”
他猛然撑起上半身,左臂的石膏重重磕在床头,钻心的痛让他眼前发黑。
“陆总,您肋骨骨裂,多处骨折,先不要乱动,手臂刚打上石膏……”一边的助理连忙慌张上前扶住他。
但陆琛却没心思听,右手攥住对方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心急如焚,“唐轻倾呢?他在哪里?”
助理被捏得生疼,却不敢隐瞒,恭敬道:“根据您的指示,我带着人进去仓库时,只有您在哪里,唐公子被司家少爷带走了……”
陆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等不了了,顾不上身上的伤痛,挣扎着起身,掀开被子大步往外走。
他左手打了石膏掉在身前,身上的伤口还在发疼,每一步都扯动着腰间的伤,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滑落。
但他连病号服都来不及换,让司机开车往唐轻倾住处赶去。
等到了地方,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然而,眼前的场景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进他的心脏,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唐轻倾正被司宇亲密地牵着手,对方微微俯身在唐轻倾侧脸落下一个吻,他也没有躲开。
司宇一手牵着唐轻倾,一手推着行李箱,显然是要一起远行。
陆琛的喉结剧烈滚动,尝到了嘴角咬破的血腥味。
“唐轻倾!”
陆琛脸色苍白难看,大步走了过去,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了伤处,疼得他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你要去哪里?不许走!”他固执地伸出手拉住了唐轻倾手腕,触碰到的熟悉温度让他浑身一颤,却在看清唐轻倾眼底的冷淡时,如坠冰窟。
唐轻倾看着眼前的人一愣,因为陆琛此时实在太狼狈了。
病号服被冷汗浸透,有些地方渗出了血迹,他他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此刻更是泛着一丝青灰。
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唐轻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淡化了……不管对方如何,现在和他都没有关系了。
他眼神冷淡,语气平静却又透着决绝,“陆琛,我去哪里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已经分手了。”
陆琛瞬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处传来的阵阵剧痛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像有一把钝刀,一下下在心脏上缓缓划开,割得生疼,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抖着道:“我不同意,就没有分手。跟我回去……”
唐轻倾抿紧唇,向来清俊柔软的眉眼此时难得冰冷,“陆琛,一切都结束了。再这样死缠烂打,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
他说着冰凉的手指一点点用力掰开陆琛的手指。
陆琛不肯放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茫然。声音沙哑而又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哀求,“轻倾,别走,好不好?”
司宇高大的身形上前一步,将唐轻倾护到身后。
“轻倾,你先去车上等我。”
他说完看唐轻倾往车边走去,才扭头,带着胜利者的从容,将想要跟过去的陆琛拦住。
陆琛对着他,锋锐的眉骨瞬间戾气上涌,“滚开!”
司宇丝毫不让,他看着陆琛,眼中满是嘲讽,“陆琛,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可你真的知道怎么去爱他吗?你只是把他当成你的物品,随意掌控,却从不懂得尊重他。爱是尊重,是付出,不是占有和掌控。”
司宇顿了顿,轻声嗤笑了一下,“陆琛,我还要感谢你。你原本拥有他全部的爱,可惜……你亲手把他推开了。”
陆琛如遭雷击,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呆呆地愣在原地。
是他自己错了么?
是他自己一点点将人推开的……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曾经那些自以为是的行为和强硬的态度,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唐轻倾,把那个深爱着他的人越推越远。
陆琛的心里满是懊悔,恨不得时光倒流……
等他回过神来,司宇也已经上车,车辆疾驰而去。
“轻倾!!”
陆琛见状,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他拼命地奔跑着,脚步慌乱而急促。
他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每跑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身体。
但他早已顾不上这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追回唐轻倾。
“轻倾,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改!”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额头都是冷汗,呼吸急促,心肺仿佛要炸开一般难受。
但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眼睛里满是血丝,“轻倾,我什么都明白了,我会改的,别走,回来好不好……”
可唐轻倾乘坐的车子却毫不留情地一骑绝尘,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陆琛眼睁睁地看着车子远去,脚步越来越慢,最终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他喉间泛起腥甜,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眼神空洞地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双眼通红。
石膏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比起胸腔里那个被掏空的黑洞,这点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远处的暮色漫上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像道被遗弃的影子,狼狈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