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内的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血液,每吸一口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腥味。苏芮的嫁衣下摆扫过青石板,发出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在死寂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刺耳。她试图后退,却发现双脚像是生了根,鞋底与地面之间渗出粘稠的黑血,将她的每一步都牢牢黏住。
白璃——或者说那个占据白璃身体的东西——正用李琰的面容对她微笑。箭矢从左眼贯穿而过,黑血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落在铠甲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她的右手按在苏芮肩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拜堂的吉时到了。"李琰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隧道里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回音。她腐烂的左手一挥,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牌位。最前排的七个灵牌上,都用鲜血写着"苏氏新妇之位",而最后一个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根正在逆燃的香——香灰不是落下,而是向上飘去。
苏芮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地上扭曲变形,渐渐分裂成七个不同姿态的人形。最靠近她的那个影子突然抬起头,露出和白璃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睛的位置是两个血窟窿。
"一拜天地!"
尖利的唱礼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苏芮的脖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按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撞击的瞬间,她看到石板下埋着无数具尸体,全都穿着和她一样的嫁衣,腐烂的手指正向上抓挠着石板的底面。
李琰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后颈:"二拜高堂!"
苏芮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转向东厢房。牌位前的烛火突然暴涨,火光中浮现出数十张狰狞的鬼脸。最中央的老妇人戴着凤冠,干瘪的嘴唇蠕动着:"第七个新娘终于齐了......"
"夫妻对拜!"
李琰腐烂的面容突然贴近,苏芮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尸臭和铁锈混合的气味。就在两人的额头即将相触的刹那,苏芮锁骨处的骨针突然剧烈震颤,针尾缠绕的发丝迸发出刺目的红光。
"啊——!"李琰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猛地后退数步。她左眼的箭矢突然开始蠕动,像是活物般向外钻出,"你竟然......"
苏芮趁机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骨针上。针尖立刻变得滚烫,烧穿了嫁衣的布料。她忍着剧痛将骨针刺入自己的掌心,鲜血顺着掌纹流淌,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残缺的八卦图案。
整个四合院开始剧烈震动,青石板纷纷碎裂,露出下面层层叠叠的尸骨。那些尸体全都睁开了眼睛,黑洞洞的眼窝齐刷刷看向苏芮。东厢房的牌位一个接一个倒下,最后一个灵牌摔碎时,里面滚出一颗干瘪的人头——赫然是年轻时的白璃。
"原来如此......"李琰的声音突然变得虚弱,她身上的铠甲开始片片剥落,"你早就......"
一道黑影突然从她背后袭来,竟是那个红嫁衣的女人。她的盖头被阴风吹起,露出和苏芮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嘴角一直裂到耳根。两只鬼物瞬间缠斗在一起,黑血与腐肉四处飞溅。
苏芮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了青铜柱。锁链"哗啦"作响,七个新娘的尸体同时转头看她,腐烂的嘴唇齐声呢喃:"快跑......"
她的指尖触到柱身上刻着的铭文,突然一阵剧痛——那些文字正在她皮肤上复刻。当最后一个字符烙进她的掌心时,整根青铜柱轰然倒塌,露出下面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
腐臭的阴风从地洞中呼啸而出,裹挟着无数凄厉的哭嚎。苏芮看见洞壁上嵌满了人脸,有老有少,全都大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最可怕的是,她认出了其中几张脸——博物馆的保安、上周失踪的清洁工、甚至还有她大学时的室友。
"跳下去......"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苏芮转头,看见白璃残破的魂魄正漂浮在她肩头,左胸有个碗口大的血洞,"那是......唯一的生路......"
红嫁衣的女人突然挣脱李琰的纠缠,四肢着地向苏芮爬来。她的脖子扭转了180度,后脑勺上还长着第二张脸——这次是白璃的面容,只是眼睛被红线缝死了。
苏芮闭眼跳入地洞的瞬间,听见李琰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你逃不掉的!七世姻缘,生死同契!"
下坠的过程像是被拉长了一个世纪。无数冰冷的手从洞壁伸出,撕扯着她的嫁衣和头发。当苏芮以为自己要永远坠落下去时,她重重摔在了一堆柔软的物品上。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博物馆的地下仓库里。周围是散落的文物箱,而她正压在那具汉代女尸的身上。女尸的左手不知何时抬了起来,正死死抓着她的手腕。更可怕的是,尸体的嘴角正在缓缓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仓库的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苏芮听见"咔嗒咔嗒"的骨骼摩擦声,那具女尸正在慢慢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