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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校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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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离开图书馆时,裴兰顿还是倔强地带走了这本书。

管理员灌完一大杯浓缩咖啡,终于止住了呵欠,一边扫条形码一边八卦,问他是不是有交往对象了,才借书回去提前做功课。他打了个马虎眼儿,含混地点点头,收获了一声“恭喜”。

颇为扎心。

之后,他把这本大部头往背包里一塞,拾掇拾掇心情,就没事一样照常上课了。

狐朋狗友三人组见他神采飞扬、生龙活虎,彼此间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有点错愕:

昨天被曼宁罚过一百五十个俯卧撑之后,这人就跟丢了魂似的,化作一团狂暴又沉默的低压气旋,连基础语言功能都丧失了。今天却判若两人,餐桌上谈笑风生,段子一个接一个往外丢。

未免也太擅长自我心理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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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裴兰顿可以说是心理调节了个屁。

他就像一台开到了最大运转功率的定点打卡机,按部就班地上完了周二全天的八门课,健身房洒汗半小时,法芙纳礼堂用餐半小时,野战场、射击场、障碍场、潜泳深水池连轴猛转了一大圈,深夜才精疲力竭地回到宿舍。

回来也不休息,随便冲了个澡,往床头一靠,从背包里掏出那本死沉的《Omega发情期及孕期护理全典》,埋头沉浸在了其中。

一章一章,恶补他十八年来落下的功课。

仿佛昨晚的告白大获成功,曼宁随时会递来一纸散发着雪松香的请柬。他得尽快学着怎么做一个合格的Alpha,才赶得上曼宁近在眉睫的发情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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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嘹亮的熄灯哨过后,裴兰顿被迫中断了阅读。

他收起书,怅然地望着月亮发呆,一束冰冷的月光打在脸上,凉津津的。昏沉间,他猛地一个激灵,突然从这长达一天一夜的魔怔中醒了过来。

他在自欺欺人些什么?

信息素绝缘根本算不上他最大的求偶劣势,帝国旧贵族的身份,才是真正可怕的泥淖。

以他的处境,能活到从圣希维尔毕业都算是仇家开恩了,两三年后人会在哪里,他自己都不敢多想。曼宁一个军方背景的联邦教官,怎么能跟他这种人扯上关系?

他原本就不该招惹曼宁。

断得越干净越好。

反正昨晚,他已经厚着脸皮讨来了一大袋糖,够他解一阵子馋的。万事难求圆满,他应当懂得知足。离下一节格斗课还有五天,在这不会受到雪松香刺激的五天里,他该要好好调适心态,尽快接纳出局的事实。

可这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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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去戴维教学楼上课,经过格斗教室窗外,裴兰顿总是无所适从。

曼宁这学期带五个班,周一到周五,刚好每天一节格斗课,课表裴兰顿已经背得滚瓜烂熟。遇上了曼宁的课点,他便加快脚步,匆匆路过,不敢扭头多看一眼;而没遇上曼宁的课点,他又望着空荡荡的格斗教室,或者一批陌生面孔的教官和学生,怅然若失。

他没有一秒钟能把曼宁从脑海中撵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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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难万苦,总算熬到了周五。

裴兰顿每周的最后一门课是周五下午的MPE 080,军事攀爬,和芬奇一块儿上。这门课结束后,就是为期两天的周末。

他不必再隔三差五地路过格斗教室,可以呼朋唤友,打一下午草地板球,躺在毛扎扎的草坪上放空大脑;也可以去十几公里外的野营地躲一躲,参加一晚生存集训,对着潮湿的柴火焦头烂额;再或者,还可以坐火车去一趟白鸥镇,踏进那家上道的小酒吧,照着酒单一行一行猛灌。

总之,周末这两天,他有无穷无尽的办法可以暂时忘记曼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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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PE 080,军事攀爬,区域移动必备技能,前线预备役军官的必修课。

授课教官名叫瑞秋,是一个比蝴蝶还轻盈的Beta姑娘,剪了一头精灵短发,挑染一绺亮银,打单侧耳钉,身段修长,英姿飒爽。偶尔有学生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岩壁中段,紧急呼叫救援,她几下狠蹬就能荡过去五六米,如履平地。

除了核心力量强劲,性格也相当狂野。

如果有学生胆敢不按进度来,擅自尝试危险姿势,她一拽绳索,凌空斜蹬在峭壁之上,不留情面地指着鼻子一通训斥,帅得光芒万丈。

芬奇暗恋她很久了。

上回酒后吐真言,一边蹭树一边咆哮的那句“和柳条一样柔软、愿意抽打我、践踏我的Beta小姐姐”,指的就是瑞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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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裴兰顿捂死了暗恋不敢漏一丝风的态度,芬奇在这方面很坦荡,一早就跟他们坦白了。

三个Alpha未经交换意见,直接达成一致:

不可能。

芬奇的运动神经天生短别人一截,格斗课已经初现端倪,但好歹还在地上,有那么一点藏拙的空间。攀爬课一半时间吊在空中,他俨然是只树懒,攀岩带一上身,双脚离地,四肢立刻背叛大脑,开始分头行动。

要是瑞秋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那肌肉能瞬间僵成冻肉。

裴兰顿追求曼宁,好歹还有格斗天赋作为一项讨好教官的资本(虽然起到了反效果)。芬奇的神经反射弧常年不在线,只可能气死瑞秋。

裴兰顿也曾劝说过芬奇,要他暂时放下瑞秋,专心精进课业,先把好感度刷上去再谋大业。

芬奇拒绝了。

非不愿,实不能也。

他对自身稀烂的攀爬天赋其实有着非常清晰的自我认知,然而——“真喜欢一个人还能说放下就放下吗?又不是马桶,冲一下就没了。”

芬奇如是回答。

裴兰顿:“……”

他代入了一下自己和曼宁,发现“马桶论”竟无法反驳,只好放任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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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一被瑞秋盯上就肌肉僵死,迟早是要出事的。这节课还剩不到五分钟的时候,裴兰顿耳边突然一声惨叫——

“啊!!!”

垂直向下,渐远渐弱。

“芬奇?!”

裴兰顿扭头一看,身旁空无一人,再低头一看,芬奇四仰八叉地躺在悬崖底下,五官痛苦扭结,像一团皱烂的擤鼻涕纸。

果然。

裴兰顿一连几下猛蹬,放绳速降,稳稳落在了芬奇身旁。瑞秋刚好也闪现过来,快速检查了一遍芬奇的状况。

“还行。胳膊划伤了,但坠地高度有限,不至于骨折——大概。”

她拉开小腰包,掏出急救绷带,抓起芬奇血流如注的小臂一顿包扎,熟练得如同流水线作业,然后指示裴兰顿:“陪他去一趟校医院,做个清创,顺便检查一下骨头。”

“没问题。”

裴兰顿点了点头。

瑞秋于是又闪现了回去,芬奇望着她飘逸的背影,一脸的幽怨和不舍:“我还以为她会亲自陪我去校医院呢。”

“没听她说么,高度不够。”裴兰顿冷冷道,“下回你从悬崖顶上往下跳,她不光会亲自陪你去校医院,还会亲自送你去停尸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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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希维尔校医院是一栋雪白的三层小洋房,紧邻医学部大楼。两栋楼内部互通,分工明确:

走着来的进小门,躺着来的进大门。

芬奇颤巍巍进了小门,一抖一抖地抽着气,唇白如纸。军校生骨折家常便饭,割伤司空见惯,挂号处的护士连慰问的表情都懒得摆一个。

“078。”

学生证夹着就诊卡递了回来。

挂完号,裴兰顿陪芬奇坐在大厅里等待医生召唤,闲来无事,左右张望。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人影进了门,步伐轻快如风,径直折上了另一边的楼梯,俊俏的侧脸一闪而过。

曼宁?

裴兰顿赶忙探了探脖子,目标却已经离开了视野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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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腕一扫手表,眉头紧锁——现在是下午三点零三分,曼宁应该刚刚上完这周的最后一节近身格斗课,为什么会一下课就直奔校医院?他也受伤了么?

不像啊。

再说,谁有那个本事弄伤曼宁?

裴兰顿望着空无一人的楼梯,满腹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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