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吗?”
棠溪念发出质问。
也是,她在黎桉面前的表现,似乎就是轻浮,不矜持的。
黎桉怎么会知道,自己暗恋了九年的人,就是她。
“我……”
“不用解释,你会这样想也没什么错。”
基于黎桉对她前九年的空白,棠溪念的行为于对方而言,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勾引。
并且还不负责的那种。
撩完就走。
问就装傻。
黎桉张了张口,想要解释,被酒精味麻痹了中枢神经,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未经思考的冲动。
棠溪念借着酒劲,长痛不如短痛,“我才接近了你几天,你就上赶着给我送资源?是不是谁勾引你,谁就可以轻易得到你的喜欢,那这样的感情,也太廉价了吧。”
“我确实没有多少选择的权利,但也不是来者不拒。谁都能得到的东西,我不要。”
每说一个字,一把刀就扎在了她心口,对着伤口反复创伤。
也扎在了黎桉懵懂单纯的初次心动上。
黎桉的感情,简单,纯粹,太容易被拿捏。
这可不行,会被坏女人伤害的。
棠溪念心道。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成那个伤害黎桉的第一人了。
车内静得诡异,棠溪念说完,连抬头看的勇气都没有。
只一个急转弯,车停在了路边,主驾驶的门松动。
棠溪念偏过头,心跳漏了半拍。
哭,哭了?
她把人给说哭了?
车门被重重甩上,黎桉下了车。
棠溪念打开车门,慌忙追了上去。
不是说职业选手人均大心脏吗,怎么黎桉这么脆弱?
寂静街道上只有棠溪念穿着高跟鞋追赶的声音,跑得再快也追不上穿运动鞋的。
她看着前面的人迈开两条长腿,跟她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不经吐槽,“腿长那么长干嘛!”
尽管很小声,还是被风吹到了对方耳中,黎桉步子一顿,走得更快了。
先是赤热懵懂的感情被羞辱了一番,紧接着不仅没道歉,又骂了她一句,这不到半月的相处,棠溪念给予了黎桉这辈子没受过的委屈。
也不对,还是有过一次人生低谷的,也是棠溪念给予的。
那场节目带来的舆论,算是黎桉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为数不多的坎坷。
棠溪念追不上,累的满头大汗,撑着膝盖大口呼吸,然后灵机一动,坐在路边的小台阶上,哎呀一声,“好疼啊!”
听到棠溪念的痛呼,黎桉才停下脚步,向那个坐在台阶上的人走了过去。
脸上的眼泪已经擦干了,但泛红的眼圈暴露了蹲在地上给她检查脚踝的人刚刚哭过的事实。
“你又骗我!”
一点扭伤痕迹都没有。
黎桉起身就要走,被棠溪念及时拦住。
“这么远的路你要走回去吗?”她拽了拽黎桉衣角,“我错了好不好,我不该那样说你。”
“原谅我吧~我们一起回去,嗯?”
跟拍摄影远远站在马路对面,一头雾水,“她们是在吵架,还是在调情?”
“看样子,在哄人。”
“这棠溪念是个人物啊,能把黎桉惹哭。”
被摄像夸过的棠溪念站在黎桉身后,附在人耳旁,轻声黏腻道:“跟姐姐走吧,好不好,小桉~”
湿热气息扑进黎桉耳道,像拿了根羽毛在人心尖上刮蹭,姐姐这两个字化作一根铁链,差点栓走黎桉仅存的理智。
到底是小了两岁的,随便一哄,就哄好了。
“你以后不许这么说我了。”
棠溪念点头,认错态度十分诚恳,“保证不说。”
黎桉不放心,觉得棠溪念没懂她真正在意的点,补充道:“不许说,我的感情廉价。”
“我的喜欢,不廉价,是认真的。”
“那你是不是很好勾引?”棠溪念脱口而出。
黎桉眉头一皱,真的不想跟她说话了。
“好啦好啦,逗你玩的,我是怕你被坏女人骗了。”棠溪念拉着她往车里走。
“你别骗我,就不会被骗。”黎桉小声嘀咕。
被一道原始来电铃盖去,棠溪念没听见。
电话联系人备注着江宁两个字。
黎桉按下绿色键,开口就要结束通话,“我在录节目,拜拜。”
“哎先别挂,爸爸有正事。”
“你说。”
电话那头放缓了语速,“我听说时颜去医院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黎桉警觉地看了眼周围,确定没有可疑车辆后,回道:“酒精过敏。”
“你替爸爸去医院看看,我好给陆总报个平安。”
“你从哪听说的陆时颜去医院了?”
江宁跟陆家的合作都是些边缘产业,远到不了报平安,去医院探望的交情。
顶多就是江宁听过陆母事迹,对其感到敬佩和欣赏。
陆母生于书香世家,家族成员不是教授便是科研界泰斗,可惜大学时期碰到了凤凰男,被花言巧语所蒙骗,早早结了婚。
凤凰男踩着陆家平步青云,事业越做越大,本性也逐渐暴露,在生下陆时颜的第八年,将小三带回了家,明目张胆的出轨。
文人总是一身傲骨,陆母不愿忍受,提了离婚净身出户,由于做了多年家庭主妇,经济来源倚靠丈夫,未能争取到陆时颜的抚养权。
后来商界便流传起一个令人敬佩的酒桌闲谈。
陆母在十年里,白手起家,有了跟凤凰男抗衡的能力,逐步架空对方产业,让其走向破产,有了跟女儿见面的机会。
就是再重逢的时候,陆时颜已经长歪了。
江宁咳了两声,说道:“这不刚巧朋友去医院看见了。”
“出来。”
“小桉……”
“出来。”
不多时,一辆掩在拐角阴影处的黑色宾利驶来,停的位置并不规范,挡住了跟拍摄像的镜头。
司机打开后车座,一只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皮鞋踏在泊油路上,走出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古龙香混合着冷冽的空调低温。
没了电话里的亲切和蔼,养尊处优的贵气浑然天成,极好的容貌也无法削弱那金钱堆砌出的压迫感。
“好久不见呀小桉,想爸爸了吗?”江宁将女儿看了又看。
黎桉无语,“你来这干嘛?”
“爸爸担心你,来看看。”
自从女儿给他发了少喝酒的消息,江宁就夜不能寐。
知女莫若父,娱乐圈鱼龙混杂,水又深,女儿单纯没心眼,她实在怕黎桉给人欺负了。
不跟不要紧,一跟,就看到黎桉哭着从车里走出来,也看出了点不太寻常的信息。
江宁视线转向棠溪念,充满父爱的目光敛去,换上的是一双幽冷寒潭般的双眸。
棠溪念打了个寒颤,向黎父问好,“江总,您好,我是棠溪念。”
江宁轻点头,“要跟小桉一起去医院吗。”
棠溪念不想去,但她喝了酒,不能开车,“不打扰的话,那就麻烦了。”
两个跟拍摄像被宾利挡住,什么都拍不到,以他们敏锐的市场嗅觉,必是大瓜,急得试图横穿马路。
张知雨一通电话打来,截停了这没有分寸的举动,“收工,还拍是想转财经频道吗?看清楚对面是谁没。”
“是谁啊,看不清啊,被车挡住了。”
张知雨:“……”
张知雨:“江宁。”
扛着镜头的摄像一哆嗦,一溜烟跑没了影。
棠溪念跟黎桉坐上了江宁的车,由司机带去医院。
穿着西装的缘故,江宁车内的空调温度很低,棠溪念喝了酒,衣服就一件漏胳膊漏腿的小礼裙,再加上生理期,很容易着凉。
没坐多久就打了个喷嚏,说话带上了鼻音。
黎桉拿过小毯子,披在棠溪念肩上,跟司机说,“温度调高点。”责怪意味地嘱咐江宁,“你都四十多了,也不注意点身体。”
虽然这份关心沾了别人的光,江宁心里还是暖暖的,很受用,喜笑颜开,“小桉长大了,知道关心爸爸了。”
司机立马附和称赞,说道:“还是江总的女儿体贴孝顺。”
黎桉升起一个问号。
她怀疑江宁被黎晏清虐傻了,一点点关心就感动成这样。
父母爱情黎桉有所耳闻,江宁和黎晏清是家族联姻。
起初黎母百般不愿,看不上纨绔子弟,说什么也要退婚。
一次偶然相遇,黎晏清改了口。
她发现江宁姿色不错,能力上不谈,容貌是绝对配得上她的。
可见色起意的婚姻,看腻后热情就会淡去,黎晏清一心扑在工作上,江宁做起了全职奶爸。
对父女俩不闻不问,江宁崩溃了,开着幻影抱着女儿来到黎晏清单位,“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回去,丢人。”黎晏清的嫌弃不加遮掩,“下次别开这车来我单位。”
她一个从政的,最忌漏财留下把柄,被对手扳倒,偏偏江宁最招摇,吃穿用度铺张浪费,全然一副被宠坏的世家纨绔。
黎晏清的丢人击垮了江宁的心理防线,他一个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少爷,二十年来无人敢对他横眉竖眼,冷言相待。
黎晏清说他丢人。
他抱着女儿哭的泣不成声,还要一边拿着奶瓶喂奶,当场打电话给丈母娘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