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迴一动不动看了他会，发现这人说这话也是真心实意的，这一出全然在许修凡原计划和他的计划之外，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为了他自己的计划，他还没办法拒绝。

廖迴就着许修凡抬起的胳膊，愤恨地咬了一口，而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语气说：“那就算，算完你就是了。”

说完大步走了，跟有鬼在后面追一样。

许修凡见此，不由地笑了一下，抓着秋千的锁链，学着廖迴的姿势荡了一会。

等廖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方才紧贴的温度完全消散，他才察觉到，他的心跳在加速。

许修凡脚踩在地面上停住，捂着心脏的位置皱眉，他的心脏最近老是这样，是不是该去检查一下？

他兴致缺缺地荡了一会，等心脏的律动恢复正常，给自己预约了个下午的体检才离开。

他出门的时候本来就提前了半个小时，时间其实也挺早，加上廖迴也提前到了，他和廖迴在小公园呆的时间至长不过半个钟。

许修凡也不是个喜欢在外溜达的人，后续没了安排，干脆就回家刷题去了。

写着数学各种题型的专项练习，偶然一个抬头喝水的片刻，他会想廖迴是不是也在隔壁刷题。

秉承着这个念头，他又投入了题海中。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

许修凡吃完饭，批改完他给许修乐布置的作业，小小地午休了一下，下午两点半出门，去锦城第一人民医院体检。

除了一些需要化验的，其他检查报告单出得很快，特别是心脏那一栏，结果显示正常。

他看到觉得有点不正常。

这不应该。

许修凡不信邪地对比起一旁的正常数值栏，发现他正常得不得了。

那他这两天心跳老是加速是什么毛病？

许修凡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又给自己挂了个心血管内科，随即走到相应的科室等叫号。

等待期间，许修凡戴了只耳机，听英语脱口秀，一边在搜索引擎搜索“最近老是心跳加快是什么原因”，唰一下子多了好多页面。

许修凡逐一看完，得出一个结论，他可能有心脏病。

但是他的体检报告正常得不行。

他心肺功能都不弱，家里也没谁得病，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身体也很好……

许修凡盯着手机页面将信将疑地想，不会真的有事吧？

“25号，许修凡。”叫号的广播电子音响起。

许修凡拿起自己的报告进了科室，没想到廖迴迎面走出来。

许修凡一愣，“你怎么……”

廖迴也同时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打招呼，“好巧，我来体检的。”

许修凡噢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廖迴就说：“你快进去吧，我先走了。”

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许修凡侧身让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专门挂的心血管内科，体检走不到这。

廖迴……心脏也出问题了？

许修凡甚至有些离谱地想，难道心脏病也能传染？

医学疾病新发现？

“许修凡是吧，进来坐。”隔着办公桌坐着的医生招呼他，“哪里不舒服？”

许修凡收回自己离谱的想法，把自己的体检报告给医生，“心脏。”

医生接过一一看过，“没什么问题。怎么个不舒服法？”

许修凡详细地讲了一番。

正准备让他做更细致检查的医生：“……你是说你的心跳在和一个人距离挨得近一点，或者是在对视的时候就会突然不正常，其他时候都是正常的频率？”

许修凡想了想，医生这样概述也没毛病，于是点头。

随即一顿，纠正道：“不是对视，是对峙。”

医生略有些荒谬地看着他，“小伙子，你要不要再去挂个脑科？”

许修凡听出了医生的意思，“医生我智商很正常，我常年考年级第一。”偶尔会被廖迴这个老二超过，按总体而言，他不算说谎。

医生以一种“小伙子我觉得你还是该去看看脑科”的眼神，唰唰唰写着单子，头也不抬地问：“你还在读书吧，高中？”

许修凡嗯了一声。

“有喜欢的姑娘或者小伙子吗？”

许修凡：“没有，我不早恋，耽误学习。”

“哇偶，”医生揶揄了一句，“蛮有觉悟的嘛。”

然后接着问：“有被人表白过吗？”

许修凡刚想说没，却诡异地犹豫了一下，“应该有吧？”

“什么叫应该，人家表白你听不出来吗？”医生又抽了张空白的纸，埋头写。

许修凡：“因为那是一场耽误我学习的恶作剧。”

医生突然笑了，“长成你这样的不多见，在学校少说得被评个校草，应该很多小姑娘小伙子喜欢吧，怎么会是恶作剧？”

说到底，很有可能是这大帅小伙子情商低，医生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今天怎么回事，连续两个不开窍的帅木头来给心脏内科送调剂的乐子。

许修凡面无表情地说：“他们看见我都躲着我走。”

人缘不好到他都习惯了，也就学期末，班里的同学才跟他关系近了一些。

“你可能需要多笑笑，前边那个小伙子可爱笑了，喜欢他的人就很多。看你们进门聊的那两句，应该是同学？回去你让他教教你。”

医生终于写完，递过来两张纸，吩咐说，“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也不是什么坏事,你要是觉得你还需要检查呢，就下面那张，拿着那张先缴费再检查，流程不用我说哈，年轻人应该都看得懂外面的教程。”

“不过我更建议你看看上面那张，回家做个小测试，也不费事。”说着，医生就开始赶人，“我还有其他病人呢，你出去好好看。”

许修凡噢了一句，“谢谢医生。”

说完依言往外走，下一个病人也往里走了。

许修凡侧身让过，面前没什么人，才低头看上面那张纸，这张纸只写了一句话“如何判断自己喜没喜欢上一个人”。

许修凡：“……”

心血管科的医生还负责这个？

许修凡把纸折了折塞进口袋，从科室门口离开，同样来检查身体的廖迴已经没了踪影。他拿着医生开的单子，想了想，还是科学的仪器靠谱些。

然后去缴费，检查。

折腾了一下午，赶在医生下班前，许修凡拿着最后出的报告单回去问了那个给他开单的医生，然后被医生笑着称赞了一句，“小伙子，你壮得像头牛，这下放心了吧？”

在医生“你还是看看我给你开的另外一张单子”的眼神暗示下，许修凡点了点头，踩着街边亮起的霓虹灯，坐公交回家。

身体没毛病，那前几次心率的失常是怎么回事？

许修凡捏着医生额外给的A4纸，冷静地分析，他跟廖迴对峙多年，这种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就最近才出现心率失常呢？

A4纸上写的内容也挺无稽之谈的，他怎么可能喜欢上死对头？

下车后，许修凡把纸揉成一团，准备找个垃圾桶丢了。

但是当纸团悬空在垃圾桶上方的时候，五指一动，又把即将落下的纸团抓了回来，塞进口袋里。

许修凡买菜回家做饭，吃完饭给许修乐批改作业，期间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医生为什么知道廖迴在学校里有很多人喜欢？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很快就被许修乐数学题全对的欢呼声打断，被抛到了脑后。

许修凡给许修乐奖励完他爱吃的零食，起身去洗澡。

等到学习时间，坐到书桌前的时候，他盯着窗户走了一会神，发现实在没什么心思写题，于是抬手把丢在一边的纸团一点一点扯开展平。

“如何判断自己喜没喜欢上一个人”已经跟着纸皱成了咸菜皮，可字迹依旧直击要害。

许修凡缓缓呼出一口气，才把手机拿出来搜索这个问题。

然后在诸多链接中，点进一条名为“你是否喜欢Ta”的测试里，开始做题。

[你非常在意他的话？]

许修凡毫不犹豫选了是，要是不在意，廖迴在哪个字眼给他挖坑他又怎么在第一时间察觉并反击？1分。

……

[你想起他，心跳会忽快忽慢？]

否，0分。

他只有偶尔会这样。

[只要他在场，你的眼睛里看不到别人？]

否，0分。

关注廖迴不关注他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万一廖迴让他的朋友过来打探消息，那他下一次跟他的对决不是会输得很惨？

[见到他，你会想亲他？]

否，0分。

他从来都不会想亲廖迴，他只会想咬他。

……

你的得分是：5分。

你并不喜欢他，你们平常太亲密了，这种亲密给了你一种错觉，所以一切都是误会。

看到结果，许修凡名正言顺地忽略掉从医院回来后有些慌乱的心，舒心地松了一口气。

他不喜欢廖迴。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许修凡，做了一道数学大题，做完之后，他拿出了他的折叠铁棍去敲廖迴的窗。

只敲了一下，窗户就开了。

廖迴探出头来看他，心情很好的样子，唇边的笑容灿烂得不行，像是黑夜里闪耀的焰火，“找我什么事？”

许修凡不禁也微微笑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分享一下他的心情。

不过廖迴这么问了，他就算搜肠刮肚也要整一件事出来。

就这么找死对头分享，好像怪怪的，师出无名。

许修凡想了想，道：“准男朋友，你还记得我们打的第二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