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别墅的鎏金大门被安生一脚踹开时，褚钱正站在院子里，往鳄鱼皮包里塞支票簿。
他脖颈间的金链子卡在翻领间，将皮肤勒出淡淡的紫红沟壑。
他的对面站了一群男人，手里拿着都是管制刀具，人数比之前多了一倍。
“带这么多人赶集呢？”安生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贼心不死，又想去唐家闹事。
她旋身踢飞领头壮汉的钢管，金属撞在栏杆上迸出火星，几下子就让大半的人都躺在了地上。
褚钱被吓得倒退两步，撞倒了几个男人。
众人七手八脚地扶起他，剩余的人不等吩咐就冲向了安生。
褚晖突然从门口探身尖叫：“小心右边！”
安生偏头躲过偷袭，顺势将偷袭者过肩摔进院中的锦鲤池。
男人在水中扑腾着，混着几缕黑色血丝。
“被我打死！”安生踩着褚钱的胸口碾了碾，他挣扎着，腕间的沉香手串应声断裂，“或者去唐家谈谈！”
地上都是呻吟的影子，已经没有能够站起来的人了。
褚晖有些崇拜地看着安生，丝毫不在意自己父亲的狼狈。
“去！去！我去唐家！”褚钱已经吓破了胆，只能妥协。
唐家梨树下摆着两张藤椅，唐母擦了几遍，才请褚钱坐下。
菊花茶在粗瓷碗里打着旋，唐母的神情有些急促，姿态略显卑微：“两个孩子投缘，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我家条件是差了点，但是子楚这孩子你看着长大，人品没的说，一定会对褚晖好的。”
褚钱揉着胸口，目光扫过安生的拳头，只能咬着牙摆出一副笑脸：“唐家嫂子，当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过的好。我就褚晖这一个姑娘，想给她找个有钱人，当当阔太太，有问题吗？”
有安生在一旁盯着，褚晖的胆子大了不少，她立刻大声反驳着：“我才不要嫁给赵临那个败类！要嫁你去嫁！”
“闭嘴！反了你了！”褚钱怒斥了一句。
他被安生打怕了，不代表他闺女能为所欲为。
“我就不嫁！你为了钱卖闺女，你有当爸的样子吗？我妈死的早，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妈…妈…妈！快看看你可怜的闺女吧！我快要被逼死了。”
褚晖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哭天抹泪了起来。
一时之间，褚钱的怒吼声与褚晖的撒泼打滚声交织在了一起。
有外人在场，褚晖的胆子大到了天边，往日里的乖女儿做派也演够了，彻底释放了天性。
褚钱先前被安生落了几次面子，男性自尊被踩在地上碾了又碾，此刻又被女儿不停忤逆，再也无法控制住脾气。
“啪！”唐子楚把褚晖护到了身后，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巨大的力道让他的左脸瞬间红肿了起来。
“爸！你疯了！”褚晖不可置信地喊道。
从小到大，褚钱就算再混账过，也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她拍开褚钱的手，立刻紧张地查看起唐子楚受伤的脸。
褚钱打错了人还有些拘谨，一看到闺女的态度，怒气立刻又翻了一倍。
“啪！”唐子楚再次替褚晖挡了嘴巴子。
安生抿了抿嘴，差点笑出了声。
她真的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唐子楚脸上的巴掌印非常对称，真的好有视觉冲击。
唐母有些心疼，她知道自己如果加入争吵，只会让儿子更加为难，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把求助的眼神看向安生。
安生立刻把嘴唇抿的更紧了，生怕没控制好表情让对方误会。
褚晖已经被气到失控，开始用小拳拳暴捶褚钱的胸口了，唐子楚挤进他们父女中间，生怕情况失控。
“真够吵的。”安戍皱着眉头，表情有些不耐烦。
是挺吵的，安生也觉得脑瓜子有点痛了。
她上前拉开了三人，“我让你过来谈事，没让你家暴。还能不能谈了？不能谈就走。”
褚钱被气的不轻，脸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他想起安生的手段，眼神中的光芒一闪而过，忽然笑了起来。
褚钱的笑声像砂纸磨过生锈铁管，暗哑低沉地说道：“闹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想父女反目。”
他重新坐回椅子，又恢复了最初与安生见面时的体面。
唐子楚将褚晖掌心握在自己的手里：“褚叔叔，对不起，是我让你为难了。我和小晖现在年龄还小，求你给我几年时间，大学毕业后我会拼搏出好前程，让你不会失望，让小晖不会后悔。”
“听说唐子楚的成绩能排到全省前几名，前途不可限量啊。”安生在一旁淡淡地附和。
褚钱手指敲击着藤椅扶手，一副终于下定了决心的表情。
“这死丫头翅膀硬了，我也不想将来受埋怨。我可以给你四年时间，但是我有个条件。”
唐子楚显然没想到他的态度变化的如此之快，刚要开口，唐母便接过了话。
“小晖和我儿子在一起确实受了委屈，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我们一定努力做到。”唐母立刻做出了承诺。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高考了，如果高考成绩不好，你还能有什么好前程？高考前你们先别见面了，好好学习，等高考成绩出来了，结果让我满意，我不会再反对你们。”
“什么？我才不要呢！两天都不行！”褚晖立刻跳出来反对。
褚钱对她的态度视若无睹，倚靠在藤椅上，等着唐子楚表态。
唐母正在说话，唐子楚摇了摇头，随后坚定地回道：“褚叔叔，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那就这样了，你把我这不听话的闺女先劝好。”褚钱缓了口气，看向让他头疼的女儿。
唐子楚把褚晖拉到一旁谈了一会儿，也许是一物降一物，褚晖终于放弃了挣扎，同意了褚钱的要求。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安生抛接着从路边捡来的石子，正午的太阳开始变得刺眼。
“那就散伙？”安生歪了歪头，为这段故事画下句号。
唐母非要感谢安生和安戍的帮助，留他们吃了午饭。
与唐家告别，安生两人装作离开了村子，最后又回到了附近。
蜃境的面积不大，她受够了那个山洞，在里面休息太让人窒息。
安戍在村里找到了一棵巨大的树木，这蜃境里没有虫子，倒是可以在树枝上对付一晚。
“你说，我们改变了褚钱的想法，这蜃境总该消失了吧？也没见有什么变化。”安生爬到树上，倚靠着树干。
天已经黑了，农村人睡的很早，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几处灯光还亮着。
安戍拿着一个塑料袋，坐在她对面的树枝上，袋子里是唐母做的糖饼，正好可以当晚餐。
“我劝你还是别想的太美，褚钱那种人会因为几句话就改变了主意，你以为是电视剧？”安戍拿出一个糖饼递了过来。
“也许被我打怕了？好吧，我自以为是了。”收到安戍蔑视的眼神，她立刻换了思路。
“褚晖毕竟是他的闺女，闹成那个样子，他应该也狠不下心吧？适当的妥协也没什么意外的。”安生咬了一口饼，认真思索了一番。
“一个见钱眼开的人，如果没有经历过大的变故，会改变根深蒂固的想法吗？”
“褚钱那种人，内心早就丧失了对真情的感触，他会因为女儿胡闹了几下就妥协？”
安戍想起褚钱的言谈举止，那种人不会让他有任何期待。
“你成功地说服了我。”安生被说动了，眯起眼睛，“也许我们根本没解决根源问题。”
“这村里也没变异的怪物，难道我们得等到唐子楚他们结婚？”
村子就这么大，唐家和褚家这两个主要场所都被她摸遍了，没有类似于秀毓阁里的那种密室。
人也揍了好几波了，也没见他们变异。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这蜃境明显是受到了褚钱思想的影响，难道让他称心如意才行？
就算她昧着良心助纣为虐，谁知道蜃境的发展会对褚钱的思想有什么影响？
万一回到了现实，褚钱彻底释放了天性，褚晖可被她害惨了。
“你总是在意别人的感受，就不能硬下心肠一回？”安戍挑了下眉，怂恿道。
“你不觉得放纵了一次，就会失控吗？”安生一脸正色地看着他。
“蜃境虽然是假的，但是自己的作为却是真的。如果我在蜃境里长久地放纵着自己的价值观，早晚会影响到现实里的行为。”
“逐渐丧失着道德感，又察觉不到自己的改变，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她虽然只有25岁，因为父母早逝，已经体会到了太多的人心险恶。
她会毫不留情地反击自己的敌人，但绝不会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是我考虑不周了，对不起。”安戍心中有了一丝触动，立刻反思了自己的想法。
“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人性有多么可怕。你还小，就算才智超绝，阅历不足也是块硬伤。”安生歪着头看他。
“好好好，你早熟你厉害，我早晚超过你。”安戍立刻双手环胸，不服气地回道。
“小心掉……下去”安生喊了一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安戍忘记自己还在树上，环胸的瞬间掉了下去。
还好树不高，只是擦破了皮，再等一会儿，都可以自动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