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

林弋刚进来的时候就在裴肆附近，他猜金乌会这位年轻而且充满攻击性的分管者应该注意到他了。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非异能者，虽然身上有很多道具，但他并没有用。裴肆到底还是敌方阵营的人，这次任务盛桐秋没来，林弋必须保证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图。

裴肆站在原地，周身都是来来往往的人。他神色自然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在林弋所在的地方停了一秒后又移开。

恰在此时，楼上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域中生成的人走路是没有脚步声的，这也就说明楼上有人！林弋抬头看了一下，再转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裴肆已经从楼梯往二楼去了。他转身出来，也跟了上去。

只是刚出去，他就被前锋队的人喊住，前锋队队长卢明彦朝他招手：“哟这不是我们林大少爷吗？我记得你们说是要等一个人过来来着，怎么着人不肯过来？我就说应该给他套在职吧，你们居然给一个编外人在职的福利待遇，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转行做慈善了。要我说，如果是我发现的他，现在肯定就是在职人员了。”

林弋脚步一顿，闻言笑道：“想什么呢，要你去还真不一定能成。还有，你怎么整的这么狼狈？”

闻言，卢明彦低头一看，衣服上果然有一大片被弄脏的痕迹。他咬了咬牙，不爽道：“还不是那什么狗屁奶茶店，角色扮演摇奶茶，天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

尝试处理无果，卢明彦决定眼不见为净。他道：“什么叫‘我去还真不一定能成’？你们不就是仗着有钱，开给编外人员的工资也比别人高才收了这么多人的吗？”

这种话林弋早已听腻，况且在进入异能局之前他作为盛氏集团董事长的养子参与集团内部事务时就遭受过许多非议，于是也只是笑了下，道：“有钱也是优势啊，你不喜欢钱的话我们给异能局的投资其实也可以减少一些的。”

草。面对着眼前的金主爸爸，卢明彦摆手认输，道：“行行行，所以林大……林副队能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林弋思考一会儿，道：“别着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进奶茶店摇奶茶。”

一提到奶茶店，卢明彦就会想到自己今天刚穿上的新的制服。他深吸一口气，道：“这里的规则。求助者在三楼，但我们没有上去的通道，或者可以说是只有虚像。我们尝试了很久才发现，要让商场里更‘实’一些，这楼梯的虚像才会变成实像。这不刚成功，你们就带着人进来了。”

林弋一边听，一边打字将情况同步给施尹空。看林弋在一旁打字也不说话，卢明彦不停道：“诶你是不是怕人被我们抢走啊，说啊？”

林弋收起手环，抬眼看去。恰在此时，趴在楼上栏杆处的裴肆微笑着向他们摆了摆手，算是打个招呼。林弋便指了指楼上，示意卢明彦抬头看：“首先，施尹空同志视金钱如粪土，其次，你可以抬头看一下，‘理由’正在跟你打招呼。”

卢明彦顺着林弋的手势抬头看去，然后眼神瞬间漠然，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弥赛亚怎么在这？他前几天不还在北区吗，跑南区过来干啥？！”

随后，弥赛亚转了个身靠在栏杆上：“小空，你是在怕我吗？”

小空？难道……果然，下一秒就见一个陌生男生走到弥赛亚身边狠狠甩了他一身水。卢明彦目瞪口呆，关键是弥赛亚还就这么笑着受了，一点反抗或是攻击的姿态都没有。这真的是他们认知里那个睚眦必报的弥赛亚吗，他是疯了这么久终于被诡异夺舍了吗？！

卢明彦觉得自己头上能显现字符的话，现在一定是三个大大的问号。

听身旁的林弋一直没说话，卢明彦看过去，只见林弋默默移开了目光，然后他淡声道：“所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吗？”

卢明彦呵呵一笑。

林弋叹了口气：“能成编外人员都不错了，至少没倒戈。这人……应该还和祂有关系。”

他没详说祂是谁，但卢明彦也瞬间便明白了过来。他深深地看了正与弥赛亚交谈打闹的少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还往下滑了些。施尹空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比较乖巧的，无论是谁瞧见他的第一眼都能感觉到这人就是一个除了长得比正常人好看的多，其余就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学生模样。

没有接触过那些乱七八糟充满血腥和恶意的诡异，如果不是诡异降临，他估计只会按照原本规定好的路线一直往下走，然后平平淡淡地离开。

可是为什么施尹空有种被祂另眼相待的感觉？

“诶，林队，卢队。你们在聊什么？尹空哥吗？”

林弋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齐固。他又抬头看向商场二楼，原本站在栏杆处交谈的两个人已经离开了，林弋收回目光，道：“没事，我们先上去吧。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

···

施尹空跟着裴肆到了一家衣服店前。事实上他们在这一路上已经进过许多家衣服店了，都只是逛了一圈之后便走出来换下一家店。施尹空以前来鸿天商场的时候，都是直接选定一家店逛了就走，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商场里走这么久的路。

突然在这家衣服店前停下，施尹空有些懵：“怎么了裴肆，你找到了？”

林弋发给他的那些信息早就同裴肆说过了，所以他们正在二楼一家一家寻找那个能让商场“实”一些的店铺。

裴肆抬手示意他往里面看，施尹空透过这家店的玻璃门往里看去，只瞧见整齐摆放的衣服，而这偌大一家衣服店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其他衣服店中，虽然人不多，但总会有一两个人在里面听导购讲解。这家店的占地面积明显就比其他家店要大上许多，他们甚至都没看见门口有收银员。

施尹空往后退几步，看向店铺名字。没错啊，这没特别标出什么24h无人自助服装店什么的。

裴肆道：“既然和虚实相关，这里显然不是实像。来吧小空，跟我一起进去看看？”

走进店铺，一名导购立刻热情地贴了上来：“您好啊两位先生，请问你们是哪位想要买衣服呢？我们这的服装款式多种多样，一定能帮助您找到最合适的那一款的。”

施尹空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导购吓了一跳，环顾四周，果然原本空空荡荡的收银台处也出现了一个人影。收银员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仿佛电影中一样完美无可挑剔的笑容让施尹空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这两个人像个假人。

裴肆拍了拍施尹空的后背安抚，刚要开口，就被施尹空抢先道：“是我身旁这位要买衣服，麻烦帮他看一看。”闻言，裴肆不解地歪了下脑袋。

导购可不管到底谁是不是真的想买衣服，他更像是一个被设定好了具体情节的npc，得到了一句关键对话之后就会继续往下走：“好的，那请问这位先生有什么购买意向吗？我们店惯来是以顾客的意向为最优选的。”

裴肆无法，既然自己已经被架在这个情况上了，只笑着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你等着。”随后又对导购道：“随意，你按照你的审美帮我搭一套就行。”

施尹空自然听出了裴肆语气里的威胁，但作为大学室友，他们互相犯贱多年，这点小事他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更何况……他看着被迫穿着自己那明显小一号羽绒服的裴肆，看起来总觉得有损裴肆尊严。他这也是为了裴肆好，都某组织二把手了出来就穿这衣服，说出去得乐死个人。

导购带着两人到了男装区，这里挂着各种各样的羽绒服，而且质量和裴肆现在身上穿的相比也高出不少档次。

施尹空忽然对自己的钱包有了些危机感。

裴肆冷淡地听着导购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介绍，余光瞥见施尹空正拿手机点开了余额界面，他偏头过去道：“喂小空，你不会真的打算在这买衣服吧？”

施尹空将余额关闭，心道，就算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啊。他张了张口刚想回答，就见挑衣服挑的正开心的导购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介绍，正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们。

导购的脸色十分灰败，双眼周围全是暗色沉淀和密密麻麻的裂缝，隐隐有向外扩张的趋势，瞳仁极小，眼白爬满血丝。而更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大到几乎占满了半张脸的嘴，嘴角僵硬上扬，看起来和整张脸的画风都格格不入，应该是多年导购生活留下的刻板行为。

施尹空又伸手拉着裴肆往后退了两步，这是一个明显的保护姿态，和前不久他们在外面时一样。裴肆看着那只还有些微微颤抖的手，嘴角有漾出一个笑，重新将目光放回导购身上。在他眼里，导购此刻就已经是一个死物了。

被单方面死亡的导购并不知道，他只是一个字一个字道：“亲爱的顾客，交易从挑选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哦。”

“即便您不买衣服，按时间计算，也应该向我们支付服务费。具体数额请询问前台收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