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肆这一出去就是两三天没消息，施尹空没了手机和手环谁也联系不了，实在是闲的无聊时，只好拿出了自己的专业书开始啃。
正啃得头昏脑胀，门口再次传来的敲门声便直接敲进了他的脑袋，直接将他从知识的海洋中整个人拔了出来。
起身开门，外面站的是一个他没想到会出现的人。
施尹空道：“邹阳？你怎么回来了？学完了？”
邹阳点点头，道：“你怎么了，这几天都没睡好吗？”
说到这个，施尹空就没劲了，他道：“睡挺好的，因为学习本身就是一件吸人精气的事情，所以我没事。进来吧。”
邹阳道：“小空也要考试吗？”
施尹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刚想掏出自己的手机控诉一下那恶心的59就想起来裴肆去帮他拿个手机去了两三天，于是踩着拖鞋哒哒哒走进房间，拿出了自己的专业书，道：“有兴趣学一下？”
接过那厚厚一本书，邹阳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字母公式混杂，眼中难得露出几分称为疑惑的神情。
他问：“这是什么？”
施尹空将书从他手上抽走，道：“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邹阳更迷惑不解了：“既然不知道的话，为什么要学？”
施尹空笑了一下，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要学啊。哎呀不说我这些东西了，你在基地的东西这么几天就学完了？”
说到这个，邹阳像是刚想起什么的样子，从自己背回来的包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施尹空：“这是乔老师让我一定要交给你的，我也有一张，不过上面的字好像不太一样。”
施尹空疑惑地接过那被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展开一瞧，这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奖状。上面写着：
“施尹空同志：在第一届邹阳同志教学补习班中，帮助乔凌教授良多，被评为‘最佳劝学者’。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好一个“最佳劝学者”，配上后面花里胡哨的大红色背景，施尹空看着那大写加粗的五个字眉头不住跳了跳：“怎么你们异能局还整这种形式的吗？我上高中之后就没见过这种奖状了。你也有？我看看。”
邹阳翻了翻包，找出自己那张奖状递给施尹空。
“邹阳同志：在第一届邹阳同志教学补习班中，顺利完成学业并通过测试，被评为‘三好学生’。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三好学生……
施尹空莫名其妙笑出了声，还因为笑得太过于投入整个人往后倒去都没有发现，还是被邹阳接住给捞了回来。
他还在笑着，许久才停下来。
好久都没有笑得这么久了，缓了好一会儿，甚至连自己都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笑成这个样子。但在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唇角又不自觉勾了起来。
邹阳坐在那，静静托腮看着。
施尹空也就这么看着邹阳，忽然笑道：“三好学生。”
邹阳不明所以，愣了一下，才道：“小空……是在叫我吗？”
施尹空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道：“是的三好学生，现在请你口述两千字学习心得上交给我。”
邹阳：？
两千学习心得自然是开玩笑的，施尹空虽然是个师范生但现在暂时没有以布置这种无聊作业的兴趣。而且他自己都是对诡异这些东西一知半解，就算邹阳真的给了他两千字心得体会，他也看不明白。
好歹家里终于有个人能陪他聊聊天了，施尹空点点头，默许了邹阳晚上还赖在这里不走的行为——当然邹阳睡的是沙发。
看着窝在沙发上的那么大一坨邹阳，施尹空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他的良知唤醒了他，勉强再给邹阳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现在这个世道，要是生病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二天早上，施尹空正伸着懒腰从房间出门，就发现自己的门前贴着几张纸。
完美的格式、图文并茂生动形象，虽然还没完全看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但施尹空已经被这玩意儿给震撼到了。而瞧清楚上面的字之后，施尹空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因为这是一篇心得体会，落款是邹阳。
施尹空现在只想仰天长啸，老天，哦不是，异能局你们到底都在教邹阳一些什么东西！他分明才开始上班几天怎么像是沾了几年班味啊！
虽然这么想着，但施尹空还是不免对这份完美的心得体会产生了浓浓的怜爱之情。
作为一名新时代的大学生，对于心得体会这类作业他往往就会化身学术裁缝，更别说这还是一个由他口头说出来的东西。仅仅是一句玩笑话就让邹阳如此重视，施尹空心中不免对这位“三好学生”的认知更加真切了些。
而此刻的“三好学生”正从厨房中探出头来，问：“小空，你醒了？我做了粥，就像你平常会做的那样，要来一碗吗？”
施尹空瞳孔地震。
这还是他认知里的邹阳吗，这是人类应该有的学习速度以及执行速度吗？
施尹空目前印象最深的，其实还是他第一次和邹阳碰见时的那身大花袄子和仿佛人工智障一般的说话音调。没办法，人类的第一印象往往是最为深刻的，但邹阳现在的表现明显颠覆了他的印象。
一身剪裁合身的异能局制服，挽起的袖子露出底下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小臂。他的头发似乎也在异能局进修过了，每一根发丝都在他该有的走向上，为他的颜值添砖加瓦。
原本看起来毫无感情的淡色眸子在看向他的时候迷蒙上几分雾气，竟然显得有几分温和出来，如果要说明白点的话……那就是，人夫感。
施尹空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三个字从自己的脑袋里摇了出去。
而邹阳显然误解了施尹空的这个动作，他将碗放在餐桌上，向施尹空走近两步，道：“小空，是我做的哪里不对吗？心得体会总计2341个字，没有偷工减料。这个粥也是我特意向乔老师问的做法。小空，我真的有在好好学了，不要讨厌我，可以吗？”
施尹空的心里腾地升起几分异样的情绪。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来自别人的感情，邹阳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将他所有的行为就这么直愣愣抛出来，为的居然只是让他不要讨厌他？
他目光下意识躲避邹阳的目光，他看着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粥，牵了牵嘴角，道：“没，不是，我……邹阳，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得到我的肯定？分明你和我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的。”
邹阳张了张口，却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施尹空有这样的行为，可就是有那么一种原始而激烈的冲动。他觉得自己一定在醒来之前就和施尹空有过相处时间，不然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独独对他有那种特殊的熟悉感。
上一次他在鸿天商场外没有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他的答案。
半晌，邹阳才道：“小空，你不戴眼镜的样子，好漂亮。”
话题跳的太快，施尹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诧异地看向邹阳，道：“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东西？”又觉得自己不太习惯谈论这些话题，他丢下一句“粥放那吧，我先去刷个牙”就匆匆逃进卫生间。
将卫生间的门关上，施尹空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很少照镜子，而此刻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生出了些微妙的陌生感。镜子里的人眼睛极大又亮，睫毛根根分明又上翘着，他的眼型裴肆说是桃花眼，但施尹空自己分不清楚。因为刚刚睡醒没多久，下眼睑还泛着些红，瞳孔边上一圈似乎还有些淡色。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施尹空凑近了镜子，几乎就要同镜子中的自己额头相抵。
棕黑的瞳孔周边的是一圈淡色的金。
施尹空皱了皱眉，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自己的眼睛是在金乌会的时候好的，那么瞳孔的变化他们应当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他扭头看向紧闭的卫生间门，心中莫名想着刚才邹阳靠的那么近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啧，好像邹阳就算发现了应该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他自己的瞳孔颜色就是完整的浅色。
他摇了摇头，想着等裴肆回来要问个清楚。
刷完牙，他从卫生间出去，就看见邹阳前面摆着早上他看到的心得体会，而手上还拿着几张纸正在写着什么。见施尹空从卫生间出来，邹阳停下笔，道：“小空你先等等，我马上就把心得体会写到3000字了，你不要不理我。”
施尹空有些哭笑不得，但一想，昨天晚上邹阳可能也是这个姿势这个位置，写下了那份贴在他卧室门口的心得体会，完了又算着他起床的时间去给他做粥。
他刚想摇摇头，又忽然想起来邹阳可能会误会，于是点点头，笑道：“不用写那么多字，两千字的我都还没看完呢。”
于是邹阳放下了笔，有些苦恼：“可是小空觉得我的粥及格了，现在又觉得我的心得体会及格了，你还是不想理我，是还有什么地方我要做的更好吗？”
施尹空沉默一会儿，随即道：“不用啊，你现在已经是很好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