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风凭是被厉钰叫来的。
顾宛一向对厉钰没有秘密，应是跟她说了邹以珩的事，半小时前，厉钰特地打电话给他：“小宛最近对那个叫邹以珩的小伙子很上心，听说你跟他很熟？”
“之前熟。”厉风凭猜到她打来电话的意图，不太想顺从。
“总归是认识的，”厉钰不理他那套，“小宛说那个邹以珩比较慢热，你去帮着说说话，让他们熟悉熟悉。”
“妈，我很忙。”
“我问了汪秘书，你今晚没有工作安排。”厉钰软了软语气，“怎么说，她也叫了你十几年哥哥。”
厉风凭闻言冷笑：“妈，我跟你，是不一样的。”
厉钰那边沉默了很久，但她终究是个强势的人，厉风凭还是被她赶了过来。
几个月没见，跟邹以珩打声招呼也好，他这么安慰自己。哪知一进宏亚大门，他就不想打招呼了。
他只想揍邹以珩一顿。
厉风凭没想过，他会在传闻将要倒闭的宏亚见到他那心比天高的妹妹。
看见厉风凭过来，顾宛一怔，下意识就看向祝云容。
平时她其实很喜欢在外面介绍自己的哥哥，但不是跟祝云容在一起的时候。
她很紧张，紧张到浑身绷紧。
看出她的失态，邹以珩和祝云容也双双回头，就见厉风凭原本从容的步子突然加快，大步朝他们走来。
见到他，只有邹以珩是开心的，还上前迎了迎：“厉总，好久没见了。”
厉风凭把视线从祝云容脸上移开，似笑非笑问：“这是……你们公司的人？”
顾宛说过，厉风凭是她哥，从表情看，邹以珩感觉他来者不善，恐怕是来给妹妹撑场子的。
怕把祝云容扯进这笔糊涂账，邹以珩就往外撇了撇：“同事，经常一起没日没夜加班，所以接触比较多。”
哪知厉风凭却像更生气了：“没日没夜加班？你们宏亚就是这么把人当牲口使的？”
这几个月，大家确实都累够呛，邹以珩无法反驳，只有沉默。
厉风凭就接着冷笑：“这种作息，还有人心甘情愿来给你打工，本事不小。”
莫名其妙被阴阳怪气一通，邹以珩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摸着良心发誓，他真是从没想过当厉风凭的妹夫，厉风凭一通白菜被拱的怨气撒他身上，他感到很无辜。
邹以珩搞不清怎么回事，但祝云容知道厉风凭在气什么。
“我先走了，”她顿了顿，“有事电话联系。”
-
厉风凭兴师问罪的电话于当晚十点三十八分打来。
“哥。”祝云容淡淡叫人。
电话那头，厉风凭冷哼一声。
两声过后，听筒一片死寂。
良久，还是祝云容先打破沉默：“你一直不骂，我就挂了。”
厉风凭又冷哼一声：“还知道要挨骂？”
他似乎叹了口气，然后问她：“最近累坏了吧？”
祝云容无声笑了：“还好，挺充实的。”
“宏亚都那样了，为什么还去？”说起这茬，厉风凭语气又添三分不满，“别告诉我，你是为了邹以珩。”
听到他的话，祝云容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她相当古怪地拐着弯“啊”了声：“关他什么事？你自己恋爱脑，少扯上别人。”
“嘟……嘟……”
听筒传出忙音。
厉风凭撂了电话。
恋爱脑他破防了。
十几秒后，他又重新打来。
“祝云容，注意措辞，空口造谣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呵，我都懒得多说你，”祝云容就笑，“再说，是你先造的谣。”
“真不是因为他？”厉风凭回忆着，轻轻眯起眼，“在我这儿，你可留着案底，邹以珩刚入职普瑞德那会儿，你就装作不经意打探过他，你那点道行，还当我看不出来？”
他把话说的很暧昧，祝云容原本挺坦荡，硬生生让他说出三分心虚，脸都悄悄发起烫。
独尬尬不如众尬尬，她就也朝他心窝子戳：“当初你要也向颜偏姐袒露这么多婉转细腻的少男心绪，也不至于被甩了。”
“嘟……嘟……”
这回，赶在他发火前，祝云容先把电话撂了。
过了一分多钟，她才又拨回去。
“还打过来干嘛？净说我不爱听的。”厉风凭没好气。
扳回一城，祝云容心情大好，就哄着他说：“我跟你坦白从宽。”
“你还记得启源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尖叫姐’吧？”
“你顶头上司。”
“是，前阵子我跟她闹了点新矛盾，让本就不怎么样的关系雪上加霜，”具体矛盾太丢人，为免在厉风凭那儿留下新案底，她没有细说，“我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辞职了。”
“出息。”厉风凭哼笑。
“没错，我就是很有出息，你妹妹我现在可是宏亚的首席精算师，”祝云容声音听起来很愉快，“你有所不知，上月公司进来批新人，他们都跟我叫‘祝姐’，哈哈我也算混成姐了。”
听见她笑，厉风凭也轻笑两声：“行吧，你高兴就行。”
“哎——我说哥，你有空学学说话，”祝云容无奈，“‘你开心就好’这种话很敷衍的，当初你跟……”
“祝、云、容。”预判到她接下来的话，厉风凭语气沉沉，叫了她的大名。
祝云容就抿嘴乐，乐完又问：“我坦白完了，现在该我问你。邹以珩为什么从普瑞德离职？”
“哟，”厉风凭欠嗖嗖的，“关心他？”
“我好奇不行？”
祝云容感觉她哥真是个宇宙无敌超级大恋爱脑，屁大点事都往爱情上扯。
“行吧，你非这么说我也没办法，随你。”厉风凭就说，“反正邹以珩这人不错，不会让你吃亏。”
尽管深觉她的恋爱脑哥在扯淡，祝云容还是下意识想起邹以珩给前女友随一大笔份子钱的事。
这人从高中起，人品方面似乎就没收到过恶评——除了她的。
“听说他在普瑞德搞砸了很大的项目？”她问。
据卫凝云透露，邹以珩是不甘心被降职，负气离职。
厉风凭不是会无故发难的人，他要降谁的职，必定是那人犯了很大错处。
哪知厉风凭却说：“从哪儿听的这种离谱谣言？我看你手机里该下个反诈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