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瑶转了转手中的药瓶,玩味的瞧看,打开盖子闻了闻,确是上等的伤药,见云汐进来把伤药递给她。
云汐看了看手中的药瓶:“公主,这是王爷送来的伤药吗?”
“恩!”
织锦在一旁不说话的望着赵青瑶嬉笑,赵青瑶见了纳闷:“丫头,你傻笑什么?我受伤了你就这么高兴?”
“怎么会,公主受伤了,织锦当然伤心难过,可是看到王爷对公主这么好,还亲自来静院送药,织锦便觉着公主这伤受的也值了!”
赵青瑶无语,懒得再与自家小丫头计较,用命换一小瓶伤药,她还值?她这公主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啊。
云汐道:“公主,我帮你上药吧。”
“恩!”赵青瑶不拒绝,送都送来了,不用白不用,没事谁也不愿意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她这身子也不是铁打铜铸的,自然也会感觉到疼。
第三日午后,赵青瑶站在院子里一棵落光了叶子的老槐树下,听云汐讲她打听来的消息。
宫中出了人命,掖庭宫的女奴韩嫣不知道什么原因于昨日清晨在宫中投塘自尽了。
死了?赵青瑶微微仰起头,伸手到空中,一片薄薄的雪花落在指尖上。
“公主?”不知道这位跳塘的韩姑娘和公主是什么关系,公主为什么如此在意她,说来,这韩姑娘的身世也甚是凄凉。
“下雪了!”赵青瑶望着天空中稀稀落落飘洒的雪花,声音平静而淡然。
“是!”
“云汐,你先回房间吧,我想一个人站一会。”
“是!”云汐在赵青瑶身后关心的看了眼,沉默的离开了。
瑞雪兆丰年,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也是临近年关的一场雪。
空中飞舞的雪花像是拼凑记忆的精灵,漫天的雪花中现出一张绝美的容颜,眼中含着泪水,唇角却带着笑意,像是解脱又似难以舍弃,谢谢你!
赵青瑶好似听到了太和殿内熟悉的声音,想要伸手去抚摸,美丽的容颜又化成了片片雪花,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青瑶凄然一笑,眼中落泪而不自知:“谢谢我?谢我什么呢,我何曾当得起你的一个‘谢’字。”
织锦在房门前望着院内老槐树下站立的“雪人”,有些着急的道:“云汐姐姐,我去把公主喊回来吧。”雪越下越大,而公主已经在那里站了大半个时辰,身上的雪也一层厚了,怎么就不觉着冷呢。
云汐伸手抓住织锦的手臂拦住她,向她摇摇头,同时向赵青瑶站立的方向望了眼,她又何尝不担心,只是,她虽然不能排解公主心中的忧伤,至少不会去打扰她。
“姐姐为何又要拦我?”云汐姐姐这是怎么了,没看到公主都快被雪埋了吗?怎么还拦她!
云汐低语道:“公主想一个人静一静!”
“想静一静,在屋里也可以静啊,咱们可以出去让她一个人在屋里,再这样淋下去,公主会得风寒的。”静一静,再静静就生病了,公主不心疼自己的身子,她可是心疼的紧呢。
云汐沉声道:“再等一等!”她也担心公主。
“不能再等了!”织锦说着挣开云汐的手臂刚要向赵青瑶的方向走,只见赵青瑶小跑着回来,到了屋中不住的跺脚,对着双手连连哈气,打着颤道:“冻死了,你们两个快帮我把身上的雪拍掉。”
云汐和织锦两个四手齐用急忙帮着赵青瑶拍打身上的积雪。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怎么今天刚一下雪就这么冷。”赵青瑶呵着手,身子被冻的不住的打颤。
“公主可是知道冷了,您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站了多长时间?”织锦一边轻轻拍打赵青瑶身上的雪,一边关心的埋怨,哪有人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云汐从旁边烧着的炉火上提起水壶倒了杯水递给赵青瑶道:“公主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赵青瑶接过茶杯抱着暖手,一边吹着热水一边问道:“丫头,我在雪地里站了多长时间?”
“多长时间?没开始下雪你就在那站着了,这雪都快没到膝盖了,您说您在那站了多长时间,都快一个时辰了。”
“竟是这么长时间了!”赵青瑶双手抱着茶杯喝了口水,顿觉心里暖暖的。
云汐从卧室拿出一双干的棉鞋道:“公主脚上的鞋子已经湿了,换上这双干的吧。”
“嗯!”赵青瑶答应着把茶杯放在桌上开始换鞋。
换掉了鞋子,也换掉了湿衣服,一切打理好,赵青瑶整个人觉得清爽了许多,围坐在火炉旁像平时一样与云汐和织锦两个说笑着聊天。
云汐偷眼打量赵青瑶,见她神色如常,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她知道公主刚才是在为那个叫韩嫣的女子伤心,但人死不能复生,幸好公主自己也想开了。
年二十九晚上,吃过晚饭,云汐和织锦两个收拾好碗筷坐在灯下做活计。
赵青瑶坐在一旁无聊的拨弄灯芯玩,云汐见了笑问:“公主可是无聊了?”
赵青瑶一边拨弄灯芯一边悠闲搭话:“无聊人做无聊事,也算不上无聊。”
“什么无聊人无聊事,我都快被公主绕晕了。”织锦说过用嘴咬断刺绣的线头。
赵青瑶打趣:“晕了好啊,能绣出几朵别样的花来。”
云汐听后笑道:“公主,明天就是三十了,要不你为咱们院题副春联吧,我明早起来贴在院门上,看着也喜庆。”
赵青瑶停下拨弄灯芯的动作:“写春联?”
“是啊,左右公主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不如写几副春联贴在院门上,这样,咱这院子里也有年的味道了。”
“你若不提醒,我都忘了过年还要贴春联呢!”
“往年在宫中,贴春联都是奴婢们的事,哪里就轮得到公主了,也难怪公主会忘了这事。”织锦说着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我这就为公主准备笔墨,公主借着现在的兴致题上几副春联,免得一会又失了兴致。”
“丫头,你云汐姐姐还真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几副春联而已,也用不到几文钱,到市集上随便找个书生买回来几副就是了。”
“他们的字哪有公主的写得好,往年咱们凤羽宫的春联可都是公主亲笔题的。”织锦说着已是把笔墨纸砚拿来放到桌上,一边研墨一边笑说:“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公主提笔写字了呢。”
“练几笔也无妨!”赵青瑶一时兴起,放下手中用来拨弄灯芯的小木条,到东间净了手,走到桌子前,织锦笑着拿起桌上的毛笔递给她,云汐也放下手中的活计围了过来。
赵青瑶接过毛笔在手中随意捏了捏,感觉还算顺手,笑问:“这春联该怎样写,你们可有好的提议?”
织锦笑语:“公主随心就好!”
“云汐呢?”
云汐亦是笑语:“公主随心便好!”
“那好,既然你们两个都这样说,那我便随心了!”赵青瑶望着桌上铺开的红纸沉思了片刻,凝神运笔,一气呵成,然后笑问:“如何?”此联算不得春联,只是随性而写的两句话。
“朝迎清辉夕宿月,细数时光任流年。闲人居!”云汐读出赵青瑶写出的两句话,笑道:“这副字好虽好,似乎少了些新年的喜庆!”
“无妨!‘喜’字传出的是个心境,心悦自当有喜。”
织锦在一旁仔细认真的看了看,似有些疑惑:“公主,织锦虽然不识字,可我怎么觉着您的字变了许多,公主以前的字看着很是秀气,甚是好看,现在的字……虽说一样的好看,可给人的感觉不一样,锋利,坚硬,倒是和世子殿下的字有几分相似!”
听了织锦的评说,赵青瑶不觉心神一顿,手中握着的笔掉在地上,愣愣的望着已是空空的右手。
明明是这个公主的身体,为什么写出的字体还是前身的,难道是灵魂支配着身体,她永远也摆脱不了那一世吗?
不,不是,她现在是赵青瑶,此后也许会是赵静,但绝不会再是赵如男。
“公主?”织锦望着有些失神的赵青瑶轻唤。
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一副失神的模样。
云汐也疑惑赵青瑶的反应,但她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的捡起地上的笔。
公主的字体是变了许多,可是,人的性格都变了,为什么字就不能变呢。
“公主!”云汐轻唤。
“哦,一时手麻了!”赵青瑶解释自己刚才的失神,并未去接云汐手中的笔,而是微笑:“我累了,先去休息了,接下来的你们自己写吧!”
赵青瑶说过未等两人答话便进了东边的洗涑间,心中坚定的道:“我现在是赵青瑶,不是赵如男。”
织锦望了眼东间的方向,靠近云汐有些担心的低声问道:“云汐姐姐,可是我说错话惹公主不高兴了?”都怪自己这张嘴,没事提世子做什么?
织锦现在悔的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以为赵青瑶是因为她提到赵恒想起往事才会这个作派。
小丫头不知道的是,赵青瑶是想起了往事,却不是凤羽公主的往事,而是她的前生赵如男的往事,是被她刻意尘封极力想要忘掉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