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绽放起烟花,这一刻,仿佛过去所有的灰暗全都消散,只剩下幸福。
希莞看向烟花,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像烟花一样,消散在天边,消失不见了。
“哭什么?”
潘安桐拂掉她的泪,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晚上,希莞洗漱罢了去睡觉,从浴室里出来看到坐在她床上的潘安桐。
希莞裹着浴袍,露出两节洁白的小腿,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刚从浴室蒸腾的空气里出来,面色潮红,整个人比平常多了份娇媚。
希莞头一次以这样的装束面对他,一时间有些不自然,“你有事吗?”
潘安桐上前,盯着希莞看,潘安桐个子高,压迫性强,希莞后退。
“躲什么,我有那么可怕?”
潘安桐拉着她在梳妆镜前头坐下,拿起了吹风机,希莞才知道他这么晚不睡来她的房间里做什么,就只是为了给她吹头发?
“我……我自己来。”
潘安桐站着,避开胳膊,希莞自然够不到,索性任由他撩起她的发。
希莞留着一头好发,很长也很黑,发质柔软光滑,垂在背后,宛如流云。
希莞像小学生一样坐得板正,背挺得直直的,一双手放在膝盖上,握成了拳,带着打量的目光去看镜子里的人,刚好镜子里的人垂眸看她,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只不过希莞迅速地移开了目光,视线急忙搜寻着可以落足的物品。
潘安桐笑笑没说话,他不拆穿她。
头发在指尖缠绕,洗发水的香味淡淡的穿进鼻子里,很好闻……
“什么洗发水,这么香?”
“白玉兰牌子的。”
吹罢了头发,潘安桐拿起梳子给希莞梳发。
希莞起身,“已经很晚了,你回去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赶我走呢?”
“没……没有……”
“坐好!”
希莞恢复原先的坐姿,潘安桐一点点为她梳着发,其中的温柔,一度让希莞怀疑,这并不是他。
“你想说什么?”
这么多年的相处,希莞心里的那点想法,潘安桐不会不知道,她这副样子,明显就是欲言又止。
“觉得……你这样……像变了一个人。”
“变成什么人了?”
“变得比以前更好了。”
“这么说,我潘安桐过去在你心目中不好?”
希莞摇头。
“不信。”
“好了,看看我的手法怎么样?”
潘安桐像是做了很大的一件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嗯,很好看。”
“敷衍,重新说。”
希莞笑眼眯眯,瞧着镜子里一头黑色长发,略显吃惊,“真好看!”
潘安桐捏了捏希莞的脸,“蠢样。”
“早点睡觉,明天带你出去玩。”
“去哪里?”
“明天的事,当然要明天知道了。”
希莞瞧着潘安桐离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了,还想说什么?”
“你今天晚上过来,就是为了给我梳头发吗?”
“不然呢,还想我做什么?”
潘安桐摸了摸她的发顶,“林希莞,脑子里想什么呢?”
“什么?”希莞不知道潘安桐的意思。
其实这些,希莞没想过,只是潘安桐自己这样想过而已。潘安桐今晚来,其实是想跟她在一起休息的,但后来见她头发湿漉漉的,就给她吹了头发,她呆呆的样子,潘安桐觉得一切还是得慢慢来,不能太急
“没什么,早点睡觉。”
“嗯,你也是。”
房间外,潘安桐下了楼,他想要去外头转转,今夜的他,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的心如晚夜的潮水,波涛汹涌,久久无法平静,他需要找点酒喝,来满足内心升腾着的激情与快意。
谁知,到了楼下,奕然也在,看样子,像是一个人在喝闷酒。
潘安桐倒了酒,在她对面坐下。
“希莞睡了?”
“嗯。”
“许奕然,今天晚上的事,谢谢你。”
“潘安桐,“谢谢”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难得。”
奕然饮了口酒,“你也不必谢我,我帮你,只是为了希莞。”
“希莞她走到今天,很不容易。”
“我知道。”
奕然看了他一眼,“潘安桐,你不知道。”
奕然毫不客气道,“潘安桐,你如果知道,就不会三番两次跟希莞吵架,你如果知道,就不会再让希莞替你担心。”
奕然喝掉了杯子里的酒,“你刚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把错怪到希莞的身上,我劝了她很多次,可她就是觉得,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后来,冬梅阿姨跟正英叔在家里吵架,希莞从那时候开始,就整天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跟任何人说话。我带她来了月亮湾,刚开始的那一年,她自伤过很多次,最严重的一次,她瞒着我去洗澡,在浴室里割了自己的腕,那一次,她流了很多血,医生说,如果再送得迟一点,希莞这条命,就没有了,从那以后,我几乎每天看着她,房间里,不能有任何尖锐的东西,因为稍不留意,她就要伤害自己。”
“有一天晚上,她做了噩梦,醒来人就失控了,疯了一样去找剪刀,觉得活着没意思,想死……”
“在梧桐市的时候,我也见过一次她生病,那时候,她一个人会躲在屋子里织毛衣,围巾,还有很多小玩意,我用这个哄她,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不管用,时间长了,她在屋子里,一织就是一整天,虽然还是不跟人交流,但是能让她忘了死,也挺好的……那灰暗的两年,希莞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走出来的。”
潘安桐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把酒杯攥得紧紧的,如果杯子也有感受,那此时,一定会痛得尖叫。
这一切,他都不知道。
“你知道希莞的,有什么,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扛着,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这些对吧?”
“嗯。”
“哼,”奕然看向潘安桐,“潘安桐,你以为,三年里,只有你过得很憋屈是不是,可是希莞在这三年里,何尝不是一样?这一切,换作是别人,可能早就被压垮了。”
“潘安桐,希莞现在,能完好无损地站在你面前,是蜕过一层皮的。这其中的艰辛,痛苦,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你以为,你来这里,我平常看不惯你,故意找你茬?潘安桐,我许奕然对这些事没有兴趣,我只是觉得希莞太笨,替她这样隐忍不值。”
“你说你很早就喜欢希莞,我不知道你们的交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潘安桐,我只说一句话,既然你选择了希莞,那就从一而终,将你的喜欢进行到底,如果中途,你喜新厌旧,轻易地放弃希莞,我许奕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许奕然拿着酒杯离开,潘安桐喊住她,“许奕然!”
“你放心,我会对她好的。”
“这样最好,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轻易辜负她。”
潘安桐继续喝了点酒,上了楼,去看了看希莞,这个时候,不知道她睡了没有。就算没有睡,也总不会是等自己的吧,哪怕他明知道不可能,可他还是在面对这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屋子时,有这样莫名的期待,哪怕两人现在,也只是刚刚确定关系,甚至连同居都没有。
屋子里,是独属于希莞房间的味道,闻起来,让人心安。床头还亮着一只小灯,一切,都显得那样静谧与温暖。
大概是睡前还在看书,睡着了,手里都还攥着,不忍心放下。潘安桐上前,轻手轻脚拿掉她手里的书,一眼便看见,书页里,竟还夹着几张照片。
潘安桐一一拿起来,照片里,希莞的笑颜甜美,而身旁的男生,映衬着身后各式的元宵节花灯,温润如玉。
他见过他,很多次,印象很深的两次,一次,希莞因为害怕自己,往他身后面躲,潘安桐那时候看得出来,希莞很依赖他,再一次,也是在田园广场上,他跟另一个女孩在一起,希莞看见,便匆匆离开了。
那时候,他对此不以为意,现在,就算希莞已经属于自己,可他看到这些照片,心里面还是会感觉有些发堵。
潘安桐在床沿坐下,凝视着希莞的睡颜,“希莞,我会让你忘记他的,你的心里,只能装着一个人。”
希莞第二天醒来,只看到了手里的书,她的心莫名的慌张起来。潘安桐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原本摆得极其整齐的书柜变得凌乱不堪,柜子,抽屉全都被一一打开
希莞连梳洗都没有,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里翻找个不停。
“找什么呢,大早上就翻箱倒柜的?”
希莞没有理他,准确的来说,更像是没有听见,希莞的全部注意跟思绪都在丢失的照片上头,没有功夫理会旁的事情。
外人看来,希莞定是丢了什么极重要的东西,才会看上去这样着急。
潘安桐上前拦住了希莞,对上了希莞十分焦急的眼睛,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她,那份焦急刻在了潘安桐心里。
“找什么呢,这么着急。”
希莞的理智稍微回来了点,垂下眼眸,摇摇头,“没找什么。”
“没找什么?”潘安桐清晰地捕捉到希莞脸上的落寞,“那怎么这么不高兴,肯定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用不用我帮你找找?”
希莞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就是有一本书找不到了,没什么。”
“一本书而已,找不到了再买嘛,难不成,那书里是有什么宝贝?”
希莞没有再说话。
“既然不重要,那就赶快收拾收拾,带你去玩。”
希莞其实没什么心思去玩,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照片,可照片究竟放到哪里了呢,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还看到的。
“你昨天晚上出去了以后,有没有看到有什么人进来过我的屋子?”
潘安桐略作思考,“没见到,怎么,你怀疑,是有人偷了你的东西?”
“要不要查查监控,谁这么大胆,敢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偷东西的?”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小偷,放着好端端的钱不偷,偏偏闯进来你的屋子里去偷一本书?”
“书中自有黄金屋,希莞,难不成,你那书里,藏着什么获取黄金的方法?”
“还是说,那小偷是个采花大盗,你那书里,装着什么颜如玉?”
希莞的瞳孔动了动,没接他的话,“今天不是还要出去吗,我先收拾一下吧,待会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