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去，希莞又长了一岁，开学没几周班主任就宣布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数学老师因为生病不能再继续教下去了，教导主任已经安排了新的数学老师来教。

赵晴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跟希莞说，“希莞，你知道他为什么来教咱们班吗？”

希莞看着赵晴一脸神秘的样子摇摇头。

赵晴凑近希莞，“我也是听说的，好像这个老师喜欢自己的女同学。”

“啊？”

“真的，他原来是教初三的，好像是被女同学举报了。”

“那他怎么能来教咱们班的？”

“肯定是有关系呗，学校不想闹大，而且那个举报的人也没有证据。”

希莞想起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带着眼镜，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可是……可是他很温柔，也不像刘老师一样骂人。”

赵晴不屑地“切”了一声，“希莞，做人可不要太天真。”

“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多了去了。”

“总之啊，咱们都小心点。”

自打赵晴交代过希莞，希莞每次上数学课总是盯着数学老师发呆，希莞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样一张和蔼，温润的脸会骗人。起初希莞是防备的，可是数学老师每次都会把发呆中的希莞叫起来，让她回答问题，希莞走了神，讲不出来，老师也并不生气，只是叫她坐下再好好想想。

数学老师脾气好，班里总是有说话捣乱的，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班里有人数学差，数学老师总是把人单独叫去办公室谈话，却从不批评人，时间长了，大家都很喜欢数学老师，讨厌随便喷唾沫星子的班主任。

……

希莞再次见到苏烟，是在苏烟家的舞会上。起因是苏烟邀请穆梓辰跟周若云一起参加舞会，信中也提到了希莞。

希莞在苏烟的印象里是一个安静的邻家小妹妹，不爱说话。但苏烟看得出来那天元宵节，周若云很是照顾希莞，因此也就顺便叫上了希莞一起。

冬梅妈妈给希莞挑了好看的公主裙，给希莞盘了发圈，希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活脱脱就像一个小公主。

暮色渐晚，三人一行到了苏烟家，希莞四下打量，猜测房子应该是别墅，很大，一共有三层，周边种满了花草。

苏烟身着白色的长裙在大门处迎接他们，远远的，就像白天鹅一样美丽优雅。希莞想起来课本上那篇写“莲”的文章：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希莞看见苏烟，就像看见远在天边的仙女，同若云哥哥在一起，就像书里的金童跟玉女。

希莞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好的人，希莞的心情暗淡下去。似乎每一次见到苏烟，希莞就看不到了自己。

厅房里早就到了很多人，希莞一个也不认识，大概都是苏烟的好朋友跟同学。见他们进来，同周若云跟穆梓辰相熟的都上前来说话打招呼。

希莞跟在若云跟梓辰身后，呆呆地盯着眼前长形桌子上的点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有一些人上前来，希莞给他们让开了位置，装作很忙似的打量桌子上的美食。

“希莞，想吃什么？”

希莞回头，并不说话，梓辰哥哥在家里提前交代过希莞，桌子上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吃，会不礼貌，这不是在家里，可以无所顾忌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若云见希莞不说话，以为是希莞不好意思，从一旁拿起一个盘子，夹了一个草莓蛋糕，“尝尝这个怎么样？”

希莞抿着嘴唇并不抬手，半晌才摇摇头。

“怎么了，是不想吃吗？”

半晌没等到希莞回应，若云道，“没关系，那再看看别的，有没有喜欢吃的。”

若云果真陪着希莞一一地认真看起来，希莞不想拂了若云的兴，道，“若云哥哥，这样子会不会很没礼貌呀？”

若云愣了一会儿，笑道，“不会呀，它们摆在这，不为吃，难道只是观赏的吗？”

希莞瞧了瞧，道，“嗯……那我想吃那个巧克力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若云拿起餐盘给希莞夹了两个，顺便也给自己夹了一个奶油蛋糕，尝了一口，“嗯，厨师手艺不错，你尝尝看。”

大多数人都在聊天，只有若云跟希莞绕着餐桌转圈圈，一口气尝了好多美食。

有女生过来找若云聊天，“周若云，这你妹妹啊？”

“你这哥哥当得也太贴心了吧，还陪着你妹妹吃东西？”

若云只是笑笑，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怕希莞难堪。

“喂，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交个朋友呗！”

希莞看看若云，乖乖答道，“我叫林希莞。”

“你姓林，你们不是一个姓啊？”

希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她跟梓辰哥哥也不是一个姓。

好在女生也自觉自己问得有些唐突，便没再追问下去。

“小妹妹，我可真羡慕你，你哥哥在我们班里可是班草诶，私底下，竟然还是个宠妹狂魔。”

希莞一脸崇拜地看着若云哥哥，好像自己珍藏在心底里的是一个宝贝一样，能被众人欣赏，很是骄傲，“真的吗？”

“当然，你不知道你哥，在班里，每天都能收到各种情书，桌洞里还有一大堆礼物。好多女生为了你哥，每天把我们班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周若云无奈的扶额叹息，“哪有那么夸张？”

“诶，这哪是夸张啊。你敢说，每天下课窗户外面那些女生不是来看你的？”

“小妹妹，你可要看好你哥哥呦。”

希莞偷笑，可偷笑之余又有一种莫名的难过，这世上的女生那么多，总有一个将来会同若云哥哥结成连理，而自己在若云哥哥心里，始终都只能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若云哥哥可以安慰自己，可以抱着自己，可是这样的感情，可以是没有血缘的亲情，却唯独不会是爱情。

那女生走后，若云道，“她说的，你别当真。”

希莞点头，可她怎么才能不往心里去，怎么才能不当真呢。而今只一个苏烟都教希莞害怕，更别提那些她从未见过面的更优秀更漂亮的女孩子了。

要怪就只怪若云哥哥太好，希莞找不出来一丝瑕疵，可希莞又有什么理由埋怨对她这般好的若云哥哥呢，是她自己太小肚鸡肠，是她自己对若云哥哥暗生情愫，是她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舞会的高潮时刻，是苏烟个人的舞蹈展示。为她伴奏的，是周若云。

厅堂灯光暗淡，唯余舞台上的两盏灯光，打在两个人的身上，郎才女貌，堪称绝配。

苏烟时而独舞，时而跟周若云的琴声互动，哪怕只是一段舞蹈，哪怕只是单纯的合作，可希莞总能从台上舞蹈与音乐的交流中，看到两人不一般的情愫。希莞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她不愿相信。

而这一切，也深深地映入了梓辰的眼睛里，像一根刺一样，在梓辰的心里，从此扎了根。

一切的声音都像是天外之声一样，对希莞来说，都听不真切了。若云哥哥又像书里头的人那样，离自己越来越远，是自己触不可及的人物。

“希莞，希莞……”

希莞从迷失中回神，眼前依然是那个熟悉的人，只不过似乎已经失去过了一次。

希莞就那样呆呆地盯着若云，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些熟悉的感觉。

“若云哥哥的琴，弹得真好听。”希莞强迫自己微笑，可无人知道，她此时究竟有多难过。她明明已经离若云哥哥那么近那么近了，她明明已经把若云哥哥偷偷的珍藏得那么好了，可为什么，若云哥哥还是被人给发现了，希莞不明白。

剩下的活动，希莞并不记得做了什么，她的脑袋始终都是昏昏的，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坐在了梓辰哥哥车子后面。

夏日的风吹拂着三颗年轻的心，各怀心事。若云的身影在希莞的视线里，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梓辰推车进了家以后，若云叫住了希莞，“希莞，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希莞打开来看，竟是一块巧克力蛋糕。

“之前以为希莞喜欢草莓味的，看来希莞最喜欢的，是巧克力味道。”

“若云哥哥，”希莞抬头，想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对我好了”，可话到嘴边，看到若云哥哥温柔的眼睛，喉咙里的话却变成了“谢谢”两个字。

蛋糕拿在手里，似乎有千斤重，扯着希莞的心，往深渊里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