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尹樊将钟毓的故事大致将给肖毅后，他本打算继续给肖毅科普研究所的情况，可是接了一通电话后，他皱着眉头，脸色焦急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肖毅则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迟迟都不能缓过来。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声响在窄小的房间回荡，他才不明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表盘中的指针指着六。不禁感叹，时间过的真快，一晃眼就这么晚了。

不过，只是他第一次在中央的记忆球里面有饥饿的感觉。之前在那两个里面，他除了能走能看能说，其他的都感受不到，里面的人也按照已有的程序运行。

而这个记忆球里，人是这么鲜活生动。仅仅因为这里有钟毓的一块意识碎片，侧面可以看出钟毓的精神力是有多么的强大。让肖毅想到之前他被双子魔两面夹击之时，还能分心化出一道威力巨大的精神利刃，轻而易举地穿过了SS级魔物坚硬的透露。

这也不怪白塔会给钟毓不断地加上一道又一道的枷锁，他们害怕了，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创造出来的怪物的躯体里潜藏着多少未知的力量。

所以他们才会不断地抽出钟毓的血液，希望在基因里寻找答案。想到这肖毅不禁笑出了声，里面是对白塔满满的嘲讽。

可惜啊，他们从未搞清楚过！从未！

只能说是钟毓太过善良了，他再怎么厌恶这个伤害他的世界，想到的终局应该也只是自我毁灭吧，而不是毁灭这个伤害他的世界。

那天后，研究所的人像是忘记他一样，没有给他安排任何的工作。所以，肖毅一有时间就出门闲逛，这边听听那边听听，大致把研究所的情况搞明白了。

他得知研究所里除了钟毓一个基因人实验体以外，另外还有六个实验题。不过他们都是有白塔那两位的基因筛选而来，但都不是极其稀有的黑暗哨兵，能力是有缺陷的。

这个信息让肖毅联想到那七座镇守超级暗城的哨所，已知其中一座是由钟毓镇守，那剩下的六座会不会由这六位实验题镇守。

这会不会是白塔建立这个研究所的目的，创造出能够镇守甚至消灭暗城的武器。

就这般肖毅看似无所事事的过了几天，这日肖毅拿着快递从收寄站走回去，但还没走到房门口，他就看见倚在墙上，手指头不断戳着手机屏幕的尹樊。

“早上好，前辈，您来找我有什么事？”肖毅礼貌地打招呼。

当然是带你去工作。”尹樊放下手机，没没好气地说：“我怎么摊上你这呆呆傻傻的后辈呢！”

“又要去给001抽血吗？”肖毅内心一喜，他正愁没有机会接触钟毓呢。

尹樊听了他这话，忍不住翻了白眼：“想啥呢，就上次你惹出那种事，研究所怎么敢继续让你去‘照顾’001。你该庆幸研究所没有把你辞退。”

“那前辈，今天我要做什么？”肖毅嗓音略微颤动，高大的身子缩了缩。

“害，你怎么不经吓呢？白长了那高的个子。”尹樊见他如此，不禁内心再次感叹，这傻小子果然是走后门的，”别怕，研究所还没这么不当人。你今天是去照顾006，她的脾气是最温和的。”

“前辈，我胆子小，禁不起这么吓。”肖毅拍了拍胸口，装作被吓到的样子。

“哈哈哈。”尹樊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是逗老实人有意思啊，“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把东西放好，我们要去006那里。”

肖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短短刺刺的头发，掏出钥匙，把快递放在门口的鞋柜上，然后关门，跟在尹樊的身后。

他再次背上了小医疗箱，进去的流程差不多，但是检查没有钟毓那边那般严密。

指控门打开，但是这次眼前的屋内的景色就是截然不同的。墙被刷上了柔和的暖黄色，一个个子矮矮的、穿着蓬蓬裙的小姑娘，卷卷的金色长发像瀑布一般，坐在蓝色的软毯上，拼搭着积木。

里面的小姑娘敏锐地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转过毛茸茸的脑袋，圆圆的大眼睛，眼瞳是漂亮的浅金色，睫毛又长又卷。脸蛋肉嘟嘟的，皮肤白里透红，年龄看着比钟毓要小一些。

肖毅下意识低头看着端在手上餐盘中的食物，色香味俱全，营养又健康，令人食欲大开。

她和钟毓明明都是研究所的实验体，但是身处的环境和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医生哥哥，早上好。”006盯着站在门口的肖毅，同样是软软糯糯的童音，但如春风一般，把人的心都吹软了，脸上绽放的笑容像春花般明艳。

“早上好，你叫什么？”肖毅的情绪被她带动了，扬起了温柔的微笑，把餐盘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跪坐在006的前面。

“其他的哥哥姐姐都喜欢叫我春花，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春花甜甜地说，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那小春花是想先吃，还是先打针。”

“先吃饭，因为这样医生哥哥你就可以多陪春花一会儿了。”春花肉肉的指头指着矮桌上的餐食，十分的乖巧懂事。

听到这个，肖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懂事的背后是一颗怕孤独的心，所以越是懂事的孩子越让人心疼。

就这样，肖毅默默陪伴着小春花吃完了所有的东西，看到她自己的伸出肉肉的手，一个银质的手环从袖中滑出，她也生活在牢笼之中，只不过这个牢笼比较的精致，但也改变不了它的性质。

不过手背上的针孔比不是很多，所以春花她看着要比钟毓健康不少。

明明是给一个不哭不闹得孩子抽血，本应该很轻松，但是肖毅宁愿她又哭又闹，因为心很沉重。

出了春花的房间后，肖毅疲惫地把东西交还给相关工作人员之后返回了自己的小房间，无力地躺在床上。

但没有多久，一串急促地敲门声响起。肖毅翻了个身，他现在没有心情去给尹樊开门。但是敲门声却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是越发激烈。

他皱褶眉头将门拉开，敲门者果不其然是尹樊，一脸快哭出来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肖毅现在懒得装那个傻子人设，不耐烦地问道。

不过，像热油上的蚂蚁一样的尹樊完全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个，“乔昉，你完了。今天小怪物莫名其妙地发狂了，已经弄晕三个人了，完全不配合。赵研究员要你马上去安抚小怪物。”

无精打采的肖毅一听到这个人都站直了，其他的情绪全被清除掉，唤醒钟毓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把抓过塑料膜都没有撕掉的图书，无视站在门口的尹樊，冲了出去，连门都没有关掉。

这个举动让焦虑的尹樊生生把在眼眶中打转的泪花给憋了回去，他还没有见过上赶着送死的人。

由于处于紧急状态，那些麻烦的流程全都被省略了，赵研究员已经全无之前的冷静淡漠，一丝不苟的发型都凌乱了。他撇了眼手上拿着不知道是什么书的肖毅，啥也没有，朝门口的守卫打了个眼色，指控门开了。

肖毅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漂浮在空中，瘦小的钟毓将自己紧紧蜷缩起来，全身都在颤抖。

他没有被发丝的耳朵一动，转过尖瘦的小脸，空洞的大眼睛突然有了焦点，打转的泪花无声地滑落，漂浮在空中的物品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此情此景，肖毅再也无法维持那所谓的人设了，在所有人害怕又震惊的目光中冲进房间。在他踏入房门的那一刻，智控门像是失控一般“砰”地一下紧紧关上，就上肖毅第一次进入时一般。

肖毅从身前把小小的钟毓圈住，温热的体温附着上钟毓冰冷的皮肤。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会让钟毓崩溃至此。

没有无用的安慰，只是安静地拥抱着小小的他。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尖锐的书角在肖毅壮实的手臂上留下深深的红痕。

直到坏中的小人不再颤抖，肖毅刚想要松开双臂，把光亮还给他。可是怀中的小孩察觉到了他的举动，细细的小手环住他结实的腰，脸蛋埋在他坚实的胸口。

肖毅停住了动作，嗓音很温柔：“钟毓，不要害怕，我在这里。”，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他单薄的背，在安抚他。

钟毓挺翘的鼻尖挤压在肖毅的胸上，他能明显的闻到肖毅身上有别人的味道，很浓，刚染上去不久，他抬起苍白的小脸，委屈地说：“乔昉，我上次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所有你才不愿意来看我。”

“谁跟你说的？”肖毅的眉心狠狠地皱起。

可是钟毓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白着一张好看的脸，眼睛又变得空洞无光，自言自语道：“乔昉，我很乖的。真的，我会乖乖给你抽血的，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不要我啊？”

“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钟毓？你到底怎么了，他们跟你说了什么？”肖毅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对，也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肖毅，你不要丢下我。我真的很乖，你可不可以又一点点喜欢我......乔昉，你不要去找别人......”钟毓的声音很微弱，言语很混乱，颠三倒四的。

但是肖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处，钟毓叫他的名字了，现在时唤醒钟毓的最好时机，肖毅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正当肖毅准备用言语去刺激他时，他的空洞眼睛止住肖毅所有的话。

这样唤醒他，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肖毅想要给他一段美好的回忆，至少在钟毓的记忆球里给他一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