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齐恒上好药,陆纯熙拿着药罐正要出去做饭,却忽然被齐恒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陆纯熙回头看齐恒,“是伤口不舒服?”说着,就要去掀齐恒的衣服查看。
齐恒摇头,半晌,他低低道:“纯熙,你还在,真好。”
陆纯熙微微红了脸,“我当然在!”她抽出自己的手,连药罐都忘了放下,就匆匆跑出了房间。齐恒看着她慌乱的背影,眼里浮现出丝丝温柔。
村子在白日的热闹之后,夜晚比寻常的夜晚更加安静。陆纯熙收拾完东西,却是有些睡不着,看着月亮有些亮,索性抱着一壶热茶端了个小板凳坐着看月亮。
“赏月没有酒可不行。”清冽的男声忽然在身后响起,只是语带笑意,让那略显冰冷的声音多了一丝温度。
陆纯熙扭过头,就看见齐恒抱着一坛酒走了过来。
“你哪儿来的酒?!”从住到北奕家那天,她就没看见北奕家有酒,齐恒上哪儿找的?陆纯熙皱着眉,“你身上伤还没好,不能喝酒。”说着,就要把齐恒手里的酒给拿过来。
齐恒避开她的手,“趁着你做饭的时候,我从院子里挖出来的。”院子里挖出来的,不用想,一定是北奕埋的。
陆纯熙看着他,无语,“你就不怕被猎户大哥发现,然后赶我俩走?”别忘了,白天猎户大哥就在赶他们了!
“你不说,我不说,他短时间内一定发现不了。而且,”齐恒冲陆纯熙眨了眨眼睛,“我们过两天就走了,他就是发现了,也只能自己干生气了。”
“噗——”陆纯熙被齐恒逗笑,“你这人怎么这样。”
“喝一点?”齐恒挑眉看她,陆纯熙正要要说他伤没好,齐恒表情瞬间就变得可怜兮兮起来,“纯熙,我都好些日子没有沾酒了,就喝一点,对伤口没影响的。”
陆纯熙心立刻就软了,“好吧好吧,不过不能喝太多!”
“好!”齐恒弯了弯眼眸,也端了个小板凳放在陆纯熙身边,然后坐下。
二人并肩坐着,抬头看着天上银白的月亮,气氛静谧。
“齐恒,你说,当初大皇子要是问一句湘芜是不是真的喜欢三皇子,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了?”陆纯熙问道,她问大皇子,大皇子没有给她答案,可她很想知道。
“谁也不知道。”齐恒抱起酒坛,神色在月光下显得晦暗不明,“湘芜姑娘性子刚烈,被大皇子伤了心,或许就不愿说真心话了。”
没有真话,依然是这个结局。
闻言,陆纯熙沉默。
“那你说,大皇子知道湘芜死了吗?”陆纯熙皱着眉,想了想措辞,“应该是,他知道湘芜死的真相吗?白天的时候其实我是想问的,但是怕他不知道,会伤心。”
“漠北大皇子能与三皇子斗争那么多年,能力不可小觑,即使死遁,也不可能完全无法掌控漠北皇都的情况。”齐恒又灌下一口酒,“看今日他告诉我们的事情就知道了。”
“所以他知道?”陆纯熙伸手要去拿酒坛,“不许喝了。”
“我没喝多少。”齐恒笑着避开陆纯熙的手,点头,“即便当年他不知道,如今也知道了。”
“湘芜,是为他而死吧。”陆纯熙眼神黯淡了几分,“若是当年他们二人都再主动一些,多问一句,或许就不会如此了。”
“嫁给我吧,纯熙。”
“什么?!”陆纯熙猛地扭头看齐恒,“你喝多了?”对上一双清明而温柔的眼。
“我很清醒。”齐恒看着陆纯熙,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我喜欢你,纯熙,余后一生我只想和你一起走。可余生太长,世事难料,我不想和你走到大皇子和湘芜姑娘那一步。一丝一毫,都不想。”
陆纯熙一时失语,不知该作何反应。
齐恒放下酒坛伸手牵住陆纯熙的手,一字一字道:“纯熙,你若愿意,便点头,可好?”
陆纯熙缓缓点头。
如齐恒所言,她也不想有一天,会和齐恒走到大皇子和湘芜的那一步。
看见陆纯熙点头,齐恒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别看他脸上带着笑,其实一直担心陆纯熙会摇头。
再是自信的人,遇上自己的心上人,都会如此。
如此可爱。
“定情信物。”齐恒忽然从怀里取出一支木簪子,上面雕着兰花,只是雕工粗糙。
陆纯熙诧异地接过,“你买的?”转而否定,“不对,能拿出来卖的,雕工怎么可能这么粗糙,这是你亲手雕的?”
听到陆纯熙的评价,齐恒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了,木着脸点头,“我亲手雕的。”
看着这样的齐恒,陆纯熙有些奇怪,然后想起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评价。沉默一秒,陆纯熙笑着夸赞道:“你雕刻的真好看,兰花栩栩如生。
齐恒瘫着一张脸,当他没听见她之前的评价吗?
陆纯熙笑着把木簪子又塞回齐恒手里,“你替我簪上。”
齐恒也知道自己雕刻的手艺并不好,见陆纯熙如此,又哪里会真的不开心?他握着簪子,低声问:“我为你绾发吧?”
“好。”陆纯熙点头,抽出发簪,一头长发便如丝绸般铺下,她背对着齐恒坐着。
齐恒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木梳轻轻梳着长发,长发如流水从木齿中滑过,齐恒的心也如同被温暖的水流包围着,透出暖意来。
理顺了陆纯熙的发,齐恒将头发挽起,因为是第一次,有些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拿木簪把木头给固定住了,发髻却是歪歪斜斜的。
陆纯熙摸了摸自己歪着的发髻,“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齐恒有些羞恼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第一次绾发,手艺就这般好。”陆纯熙忍了笑,道。
齐恒许久没有回话,陆纯熙以为他生气了,忙转身想说什么,却被齐恒扣住了双肩。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男子的声音带着些轻颤,“纯熙,结发为夫妻。”
“嗯。”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竖日。
昨日北奕说的漠北内乱已经解决了,陆纯熙和齐恒虽然以伤势未愈,暂时留下了,但是知道这几日就快走了。
齐恒说喜欢这里的生活不是假话,他是真的很喜欢这里平静的生活,只是如今是没有机会继续过下了。陆纯熙也喜欢这里,两人都想到自从住到村里,都没怎么出去过,便决定在离开之前,好好逛逛。
二人晨起梳洗一番就要出门,谁知还未出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响动,似乎有人在询问他们。很快,声音就到了北奕家附近。
齐恒与陆纯熙对视一眼。
如今三皇子已败,不该有人再寻来才是。若不是为了他们......齐恒和陆纯熙回头看向正从柴房出来的北奕,难道是为了北奕大皇子?
“躲起来......”陆纯熙急忙开口,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里外的人相对,齐恒唇角忽然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淡淡道:“没想到会是萧将军。”语气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讽刺。
原来还是不信他。
他本以为江西一战,能召他来漠北护驾,是信任他。却是他想得太多了。
萧作没有听出,道:“六爷,皇上让卑职来接应您。”
陆纯熙将齐恒脸上的神色全数收入眼里,心中不由心疼。可皇家如此,她又能作何?
“走吧。”齐恒道。
“您不需要收拾东西?”萧作看了一眼北奕。
“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齐恒淡淡道,回头对北奕道:“这些日子多谢猎户大哥了。”
见状,萧作对后面的人做了一个手势,很快,有三个士兵扛着几个猎物走到院子里,然后把猎物都扔在了院子里。萧作迎着众人不解的视线,对猎户道:“多谢阁下这些日子对六爷的照顾,这是谢礼。”
“扑哧——”陆纯熙想起北奕根本就不能算是真正的猎户,平时打猎也只是不想去城里,如今却被人丢了这么多猎物在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完。
忍不住想笑。
齐恒也没忍住,绷直的嘴角都弯了弯,因为萧作到来而不好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北奕看了一眼笑出声的陆纯熙,还是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多谢军爷多谢军爷。”还小声嘀咕,“这么多猎物可以卖好多钱了。后面几个月就不用愁了。”
“咳咳咳”陆纯熙憋得太狠,呛到了自己,脸都咳红了。
“纯熙姑娘怎么了?”萧作没有见过陆纯熙,但是来的时候已经了解到了正是这位纯熙姑娘为皇上引开了追兵。一个女子能做到这个地步,这让萧作心中对其很是敬佩。
陆纯熙忍住笑,回答,“看到将军前来接应,太过高兴,就不小心呛到了。”
北奕暗中瞪了她一眼。
萧作没有多想,只是道:“六爷,纯熙姑娘,咱们尽快赶路吧。皇上很是担心二位。”
“嗯。”陆纯熙点点头,走到北奕面前,笑眯眯道:“猎户大哥,这些日子很感谢你,我们走啦,有缘再见。”
“走吧。”走吧走吧,别回来了,别见了。北奕看着陆纯熙的眼里表达出这个意思,心累。
同北奕告别之后,齐恒和陆纯熙便跟着萧作去江西军营。因为如今二皇子北傲登基,漠北与辽疆交好,齐恒一行人不用再躲躲藏藏。一行人直接走的从村子到城里的明道,到了漠北皇城之后,众人在城中修整了一番,这才又赶往江西军营。
因为萧作还要守着辽疆和漠北边境,所以为齐恒和陆纯熙准备好马匹和马车等物之后,送了二人一段路,便与二人告辞。
“你身上还有伤呢。”陆纯熙皱着眉,“这样赶路,伤口怎么好?”
齐恒倒是不在意,“不是留了个人赶车么?我整日在马车里,也不会怎么影响到伤口。”陆纯熙皱着眉,没再说什么,只是一路上格外护着齐恒,避免伤口再次崩裂。
五日后,齐恒与陆纯熙到了江西。
陈鹤云提前接到消息,立刻赶去江西城门迎接,看到齐恒面色有些苍白,担忧询问,“主子,你伤到哪儿了?”那日主子前去救纯熙姑娘,却让所有士兵都回来了,只身一人,他一直担心不已。
“无碍。”齐恒淡淡道:“回军营。”
军营此时也得到了齐恒回来的消息,纷纷欢呼,庆祝齐恒归来。齐恒被围在中间寸步难移,还是杨伟大吼六爷舟车劳顿,让六爷先休息,众将士才散开。
回到自己的营帐,齐恒却并未休息,而是召了杨伟询问,“皇上呢?”自他回到江西,竟是没有见到齐烨。不管齐烨到底信不信他,表面样子还是要做的。可他回来,齐烨却连面都没露。
再则,就凭苏瑾嫣对陆纯熙的在乎,知道陆纯熙回来,苏瑾嫣怎么也该出来看看陆纯熙才对,可苏瑾嫣也没影子。
陆纯熙也看向杨伟,问道:“娘娘呢?”
杨伟道:“五日前,朝堂那边传来了消息,言南方匪贼内乱,皇上就带着娘娘返回了京城。此时,怕是已经到了京城了。”
齐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可知是何人去镇压?”因为残缺兵器一事,朝堂缺少将才,如今有何人能够派去南方镇压匪徒?
听得问话,杨伟脸色有些不好看,道:“您也知道,如今朝堂将才缺失,辽疆与西瀛又在征战,朝中兵力吃紧。恰巧陈峰元主动请缨,到南方真乱。所以.......”
“所以,皇兄允了?”
杨伟点头,不爽道:“五日前,陈峰元主动请缨的奏折是和上报南方有匪的奏折一起来的。当时皇上就批准了,然后立刻启程回宫。”
“本殿知道了。”齐恒神色淡淡,“你下去吧。”
杨伟点点头,“卑职告退。”
“皇兄又启用陈家了。”齐恒神色淡淡,半分也看不出得知这个消息是何心情,但陆纯熙知道,齐恒好不容易在之前动摇了陈家,如今却功亏一篑,如何不失望,不气馁?
“我去练剑。”齐恒忽然道,起身取了一柄长剑就去了练武场,陆纯熙并未阻拦,也没有跟去。她知道,此刻齐恒需要自己冷静下来。
半个时辰后,齐恒满身大汗的回到营帐。
陆纯熙已经备好热水,对齐恒道:“你先擦擦汗吧。你身上有伤,不能碰水。”齐恒点点头,走到脸盆前扭帕子。
“你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他这一动作,陆纯熙就看到了他左腰,此时,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