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将自己后面的计划说出,点出杨伟需要的做的事情。听完齐恒的话,杨伟脸上有些迟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半晌他还是点了点头。
姚陵在狱中自杀,不管众臣到底如何想,大多人都是表面认同是畏罪自杀,暗地里却是怀疑姚陵不可能自杀。
有了怀疑,自然要验证,不少人打着关心的名头前去套杨伟的话。明里暗里,防不胜防,但奈何杨伟就是嘴巴紧,硬是什么都没说。
众臣心中恼怒,面上却是不显,坚持不懈的套话。也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竟还真给他们套出了有用的消息——姚陵自杀当晚,他曾在牢房之外发现了外人掉落之物。
而当时在朝华殿,皇上与六爷争执,导致六爷被禁足,也是因为此物——皇上希望稳定近日朝中动荡的局面,加快结案。可六爷认为其中定有隐情,执意往下调查。
这消息一传出,陈赟就有些坐不住了。
陈府书房,陈赟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阴沉,语气带怒,“这就是你做的事?拖泥带水!”
陈峰元抿唇不敢开口为自己辩解,怕引来父亲更大的怒火。只是他明明不曾多带配饰,怎么还会遗落东西——杨伟传出的消息,并未说明那外物是什么。陈家父子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有陈峰元去过天牢,自然是陈峰元遗落的。
陈赟虽生气儿子做事不利落,但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也不忍心继续责备,沉思该如何解决此事。
见陈赟闭口,陈峰元松了口气,问道:“父亲,如今该如何做?”
如今姚陵之死已经起疑,即便皇上不愿查下去,但是若是六爷坚持,作为政敌的太傅一脉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么,皇上的决定可就不一定了。
陈赟抬头,以手化刀,从自己的脖颈处掠过。陈峰元立刻明白,点头。
陈赟放下手,冷声道:“此次做得干净利落些,莫要再留下痕迹。”
“是!”陈峰元点头,道:“儿子决不再辜负父亲期望!”
寅时,安静的天牢内传出一声声惨烈的大叫,声音来自同一个人。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正在天牢内粗糙搭建的木床上沉睡的狱卒们被惨叫吵醒,一脸怒气。
“连觉都不让人好好睡!”
狱卒们抱怨着,晃晃悠悠地往惨叫的牢房走去。随着距离越近,声音就越刺耳。忍不住捂着耳朵,一个狱卒骂骂咧咧道:“大晚上的叫什么叫?是要死了还是不想活了?”
谁知,他话刚说完,惨叫声就戛然而止,之后,再无声息。
此时,狱卒们隐隐察觉不对,立刻拿起钥匙打开了牢门。牢房里的茅草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只是现在蜷曲着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喂!你当你还是兵部的主事呢!赶紧起来,装什么死!”一个狱卒吞了吞唾液,大喝道,只是眼里透出一丝紧张。
李知蜷缩着躺着,没动。
狱卒走上前,用力推了推李知,却没有遭到任何反抗,甚至随着他的力道展开了身子。一张青白没有生命气息的脸就这么暴露在了众狱卒的眼。
那张青白的脸上充满了痛苦之色,双目圆睁,嘴长得极大。一眼就能看出,李知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在死之前还在惨叫。
狱卒心里有些慌,在前兵部尚书姚陵于狱中自杀后,上面曾嘱咐看好李知。但是现在,他死了。
“怎,怎么办?”一个狱卒看向同伴,满面慌张。
“皇上,李知于大牢暴毙了!”半夜时分,齐烨被人吵醒,双眼还有些迷蒙,便被这样的一个消息炸得清醒。
“具体怎么回事?”齐烨一边将外套披上,一边问道,眉头忍不住锁紧。
来报的宫人道:“约莫寅时,天牢的狱卒听到李知惨叫,前去查看,李知已暴毙。”
齐烨披衣的动作一顿,半晌,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是。”宫人退下后,齐烨唤来沈安服侍自己穿衣。看齐烨穿戴整齐,似乎要出门的样子,沈安不由多问了一句,“皇上,此时不过寅时三刻,这是要上哪儿?”
齐烨迈开步子,淡淡道:“朝华殿。”
处于夜色里的皇宫虽也灯火如星,但是地处宫中偏僻处的朝华殿并未点灯,整座宫殿都陷入黑暗之中,透出寂静的气息。
脚步声的响起,灯火的飘摇,将这寂静打破。
“叩叩”敲门声在寂静中犹如惊雷,将屋内熟睡的人给惊醒。桂嬷嬷从床上爬起身,出来的时候,齐恒已起身,与齐烨面面相对。
桂嬷嬷赶紧对着二人行了礼,随后为二人奉上热茶。齐恒看向桂嬷嬷,神色温和,道:“桂嬷嬷,这儿不用你服侍,你回去继续睡吧。”
闻言,桂嬷嬷脸上浮现一丝迟疑,看了看齐恒,又看了看齐烨。注意到桂嬷嬷的视线,齐烨也道:“如小恒所言。”
桂嬷嬷这才行了礼,退出了齐恒的房间。
“不知皇兄深夜驾临,有何要事?”齐恒脸色苍白,身上披着一件厚厚大氅,说话的声音没有底气。
他手里握着装有热茶的茶杯,手心感受到温暖与舒适。齐恒微微垂眸,能够深夜忽然来此,而且还是悄悄造访,怎么都不可能没有要事。
看着齐恒此番模样,齐烨担心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齐恒浅淡一笑,“多谢皇兄关心,臣弟伤口已在愈合。”声音却是愈发虚弱。
齐烨道:“你好好休息。”
“嗯。”齐恒微微点头,将话题拉回来,“皇兄,有什么事情?”
齐烨这才沉着脸将李知半夜暴毙之事告诉齐恒。齐烨问道:“关于此事,小恒你有何想法?”
齐恒捧着茶杯抿了口,神色淡淡,“涉案人员姚陵畏罪自杀,如今李知也已暴毙,主事人都没了,那就结案好了。”一边说着,一边缩了缩手,似乎很冷的样子。
闻言,齐烨不由蹙眉。
金銮殿。
齐烨高坐其上,神色平淡。
底下,众臣心思各异。
“皇上。”杨伟捧着竹笏出列,道:“李知半夜于天牢暴毙,姚陵案如今认证俱灭,案子已走人死胡同,请皇上示下。”
齐烨还未开口,姚夕捧着竹笏也上前,直接跪倒在地,悲声道:“皇上,臣的父亲之死有疑,臣的父亲也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臣的父亲冤枉,求皇上明察!求皇上明察啊!”
眉心微微蹙起,齐烨看着出列的两人,半晌,眉宇舒展开,淡淡道:“姚陵案就此结案。兵部尚书姚陵私动军械,其罪当诛。朕念其母乃先帝御赐浩命夫人,惩罚从轻,判抄家;其独子姚夕,革职,永世不得再入朝堂!”
“皇上!”姚夕哀求地看向齐烨,齐烨不为所动,道:“退朝。”话落,人已起身离开。姚夕还想扑过去求情,但被宫人死死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烨走远。
朝臣们三三两两的离开,谈论着此事。唯有少数曾与姚陵姚夕交好的官员走到姚夕身边,说了一句“节哀”。随后也走了。
姚夕颓废在地,眼神迷茫。
是夜,月凉如水。洁白的雪花从天空高处悠悠地飘下,带来丝丝寒凉。朝华殿内的庭院内,少年长身玉立,神色淡淡地把玩着手中还带着温热的酒杯。
细一看,少年身旁摆放一个炉子,上面还温着清酒,旁边就是石桌,此时石桌上还摆放着一个酒杯,但除了少年之外,再无其他人。
少年放下酒杯坐在石凳上,一阵寒风掠过,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少年将石桌上的酒杯往对面推了推。似乎,在等什么人。
陈鹤云拿着暖手壶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他走上前将暖手壶塞进少年手里,抱怨道:“主子,您怎么让杨伟那般说?杨伟那番话连皇上也被牵扯进去,若是让皇上知晓......”陈鹤云顿了顿,道:“赌注太大了。”
少年,齐恒抬眸,眸色淡淡,“富贵险中求。”不以为意的模样看得陈鹤云气恼担心不已。
就在二人说话间,一声极轻的脚步声响起。二人同时抬起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一个头戴兜帽的黑衣人缓缓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