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遗憾，我本来想放你们走来着。”藏书楼一楼大门口，门上镂空雕刻的花鸟鱼虫畏惧地往四周跑开，门中心留出一人的宽度，胡馆长迈步进来，粉色的折扇“啪”地展开，破空的声响吓得楚未尽一个激灵站起来。

完了，尘老师刚才还枕在他身上来着，他突然站起来……楚未尽回过神来去挽救，人已经落到胡馆长手中了。

胡馆长在尘倦身边蹲下，将人扶靠在自己肩上，弯腰抱起，转身离开。

“尘老师没触犯规则，你带错人了！”

胡馆长嘴角一勾，轻笑道：“谁说我带走的，是违反规则的？”

楚未尽眼中惧意未消，拦路的手止不住地打颤，却还是硬着头皮，横跨一步，挡在路中 。

胡馆长瞥他一眼，长腿一跨，身影疾闪，瞬间掠至三米外，穿过木门，隐没于藏书楼外。他刚离去，木门上雕刻的花鸟鱼虫骤然 “活” 了，鸟振翅、鱼摆尾，蜿蜒攀爬。楚未尽见状，猛地冲过去捶门，不料一只鸟猛地啄出，指尖瞬间沁出血珠 。

那雀鸟瞅着他一股凶劲，就等着他伸手再啄一口。

楼上3人听到动静也迅速下楼，看到了楚未尽冒血的手背。

“大门走不通了，得另寻出路。” 楚未尽兑换来碘酒和纱布，迅速给自己处理伤口。三人下楼时，一人取了一盏油灯，昏黄的光在昏暗的一楼晕染开来。

一楼除了几排书架，墙壁上挂满了字画。那些字画色彩明艳，像是刚画就一般，只有少数几幅中间是一片空白，除此之外，倒也不见异常。

妹妹声音发颤，打破平静：“规则八的惩罚到底啥意思啊？咱咋赔钱，我身上没带钱呐！”

徐姐瘸着腿，一把扶住藏书楼的大圆柱，说道：“就算带了，咱的通用货币，人家也未必认。” 烧书之后，她身上的负面状态解除，腿上裂纹消失，知觉也开始恢复，只是速度慢，只能一瘸一拐地挪着步子。

“别想太多，要解除负面状态就得损坏图书，不管有没有规则八，咱都得这么做。” 她活动了下恢复健康的双腿，心中满是畅快，想着有这双利索的腿，还怕什么困难，就算惹了点麻烦，也值了。

一阵悠扬的二胡声环绕着众人，不知从何而起，在昏暗诡谲的藏书楼里肆意穿梭，听得人汗毛直竖。

片刻后，唱词声出，是个苍老厚重的声音，抑扬顿挫娓娓道来：

昔有寒士，僻径独行。遇狐困厄，救之脱阱。

狐感其德，铭记于心。他年士难，狐化人形。

妙策解危，助士安宁。恩义之举，堪比繁星。

人狐殊途，情却至真。此恩此德，千古颂吟。

“什么意思？”唱词里有古音，和现代发音不同，并不好辨认内容。

“大概是在歌颂一只报恩的狐狸。”妹妹分析道，“在图书馆里的时候胡馆长讲过他和恩师的故事，说不定歌词里唱的是胡馆长和他的恩师？”

二胡曲和唱调声戛然而止，一幅画旁的油灯大亮，一个白发蒙眼的老者跷着二郎腿，手抱二胡长叹口气，他活动手腕，拉动弦弓，二胡声再起，唱词紧跟其后：

吾师嗜志怪，心向奇书斋。

狐狸感师意，夜行千里来。

潜入藏书阁，窃书怀中揣。

匆匆归程急，献书至师台。

岂料师嗔怒，严词责不该。

盗物非正道，德义不可埋。

狐虽心有憾，受教知过乖。

此事传佳话，恩怨后人猜。

“这又是在唱什么？”众人看向妹妹。

“有点奇怪，词里唱的是狐狸认为师父喜欢志怪小说，去偷书，师父发现后指责了狐狸。”

听完妹妹的话，楚未尽做了个总结，“所以这两首曲子的核心意思是——狐好人坏？”

第一首在歌颂狐狸知恩图报，第二首虽然狐狸偷盗但初心是好的，明贬实褒。相比而言人的形象就逊色得多。

妹妹敢大着胆子提问，“爷爷，你能帮我们离开吗？”

“老夫我也只能困在画里，来人了给奏上一首助助兴，能帮得上什么？”二胡老头别过头抓起袖口一下一下擦拭二胡，棕红色的木杆子被擦得油光发亮。

“所以，我们赔不上钱就得住到画里给胡馆长打一辈子的工？”妹妹的声音怯怯地带着哭腔，她猛吸鼻子忍住了，“你也是烧了书被胡馆长抓进来的？”

“烧书？”二胡老头打量5人，都是斯斯文文的模样，没想到能干出烧书这样的事，“好端端的烧书作甚，金狐大人最宝贝这些书了，老夫可不敢惹他。”

“那……我们就没活路了？”

“也不是那么绝对，活在画里不好吗？安逸稳妥，慢品岁月悠长。”说着二胡老头面前出现了一张四方桌，桌上出现了一盏冒气的热茶，老头吹掉浮沫，无情铁嘴猛嘬一口，发出“簌簌”的声音。

“坐吧后生们，听听老夫的故事打发下时间？反正这会儿金狐大人没空理咱们，让你们挑一幅自己喜欢的画老夫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四方桌其他三面的长条凳补齐了，妹妹是最先坐上的，紧随其后的徐姐，坐在了他身边，鲁峰鲁峻坐在妹妹对面，最后楚未尽一脸不情愿地坐在老头对面，嘀咕了一句，“我们烧书就是为了摆脱降维，现在要被关进画里，这跟什么都不折腾有什么区别？”

“后生不要这么悲观嘛……方才那个昏睡的人，你们认识他吗？”

老头提到了尘倦，5人都来了精神，楚未尽率先开口，“他和我们一起进来的，算是我们的……领队吧。”

“啊，你们这种队伍我见过几次，进入这里之前互相也是不了解的。”老头扬手，二胡从手中消失，又招来五只瓷碗和一壶热茶，依次斟满。

“喝一口吧，你们那个小领队应该不太回得来了。”

“为什么？”x5

“你们不知道吗？他长了一张和先生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