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无其事按了红色键挂断。
定了一会儿，才将切成屏保的手机塞回她包里。
钱之屿：“在听没？”
付思齐坐回原位，“嗯，听着。”
“他开了家酒馆，就我们上回去的那个，”好像生怕付思齐没记起来，特地强调道，“当时你还碰到你前女友了，记得吧？”
付思齐心思半点不在这上头，思来想去又站起来，拿出刚刚那支被扔进包袋的手机。
屏幕一亮，却要输密码。
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输完最后一个数字，却意外地解锁了屏幕。
内心的不堪声声叫嚣，他点进最近通话，还是向左一滑，把最上头那一条记录丢进了红色垃圾桶。
而钱之屿半晌没得到回应，心急如焚，在那头鬼叫：“你干嘛呢？”
付思齐难得做了一回“贼”，却意外舒心。
刚刚被捏住的喉管得以释放。
“没事，”勾了勾唇角，“丢了件垃圾。”
“丢垃圾？你那店已经连请人都请不起了？”
“亲力亲为。”
“……”钱之屿无语，“毛病。”
“挂了。”
……
付思齐的好心情持续了一个下午，林晴羽回到他店里的时候，看见他正笑脸盈盈地接待客人用餐，从眉到眼，溢出的喜气难掩。
她正纳着闷，身后进来两个举着相机，打扮精致的姑娘正对着镜头say hi，是提前约好的美食博主，两个人共同经营一个百万级粉丝账号。
看见她之后示意了一眼，接着向内走去。
来接待的人是付思齐，他倒是出奇殷勤，带着人去安排好的座位，只是偏偏在扫到她时，把眼神快速划了过去。
动了她的隐私物，因此心虚。
可林晴羽不知道这一点，她看见的情况是原本心情正好的人在与她对上眼之后选择了冷漠忽视。
她有些头大。
叹了口气。
下午晴朗的光线柔和均匀地洒在付思齐的脸上，将那个笑容的弧度刻画得更加鲜明，她跟上去，一脚，踩进了他的影子里。
付思齐注意到她的接近，缓缓抬起头，却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绕开。
“诶。”林晴羽忍不住叫他。
心里在琢磨：生气了？
可这表情看起来也不像。
但她还是决定向他解释，手脚跟着一起比划，指了指肖欣和巴乐搬进来的那个纸箱子：“我刚刚不是故意不带你，厂家把检测仪送错地方了，在交西口那边，很远，我想着带上你也不一定顺路，所以才——”
付思齐在前面走，听到这停下来转身打断她：“是吗？你也没问我去哪里。”
他突然回身，把林晴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差点撞上他肩膀，但堪堪收住脚，也停下来。
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导致她需要仰头，可撞上他直视过来的眼睛，她竟有些无措，像自言自语：“是……我是没问你。”
“那就结了。”付思齐抛下简短一句又继续向前走。
林晴羽顿了下，还是跟上去，“但我只是想抓紧时间，如果不快点，一会儿赶上高峰期的话，这批检测仪今天就拿不到了。”
“知道了，”付思齐出乎意料地对她微微一笑，“还有别的事？”
林晴羽一愣，讷讷摇头。
“那我去忙了。”
林晴羽退开一步，看他向吧台里走，那儿站着一个年轻的服务生，付思齐接过她手中的水，饮了半杯，眉开眼笑地和她说话。
同样都是笑，可她却觉得刚刚他对自己的那个笑容里半点温度都没有。
但她该说的都说了，情况所迫，他不理解也得理解。
她也气愤扭头走了，恰好这时巴乐和肖欣把检测仪全部搬了进来，她也跟去清点。
肖欣说：“姐，你跟付老板闹不愉快了？我刚刚确实感觉他好像有急事的样子。”
“能有什么不愉快？送他一程也不算在我们的工作范畴之内，没事，放心。”
“哦……但我怕他到时候挑我们的刺怎么办？”
林晴羽劝她安心：“他不是这种人。”
巴乐插嘴道：“小林姐，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你可悠着点。”
说完，他抬着一摞检测仪走了。
巴乐的话倒给林晴羽一些警醒，多年不见，眼前人或许早就变了性子。
于是到了晚上，她还在反复琢磨今天自己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
想去道歉，可又不知怎么开口。
房间灯已全部关闭，只剩左右两盏壁灯幽暗地发亮，她打开抽屉，摸出那张专辑来。
付思齐扔给她之后就真没再问这张专辑的去向，但她总觉得这张专辑眼熟，故而放了起来。
她给梁孟打视频电话，让她看专辑封面上的歌手照片，“你记不记得是谁追过这个明星？”
梁孟在电话那头仔细端详，摇摇头，“谁送你的？”
“付思齐，他一直藏在抽屉里，那天被我看到了，他就丢了出来，说是垃圾。”
“他追星？”梁孟问。
“不追，他连电视剧都不看，车里都听电台广播。”
梁孟哟一声，“你还记挺牢？”
林晴羽白她一眼，“我就多余跟你说这事。”
但眼前这张专辑依旧令她感到熟悉，总觉得记忆深处有些什么似的，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一晚又这么过去。
一开门便撞见付思齐从另一扇门出来，他从前爱穿黑白灰，现在衣柜里倒多了些其他颜色的衣物，今日一身咖色针织开衫配休闲裤，一张脸清秀俊朗。
难怪高婕会对他有意思。
“早。”她率先打了声招呼。
付思齐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以示回应，接着径直去往大门处，换了鞋便走了，一句都没说。
还生气呢？
林晴羽本来琢磨着那也不是多大的事，却没想到这人气性挺大。
无奈耸耸肩，干脆也换身衣服预备出门。
那张专辑也被她带了出去，一路上播着这位歌手的歌曲。
而这样听着听着，还真被她听出了些名堂。
车子停稳，赶紧给高婕发消息。
高婕这会儿正和朋友在北海道泡温泉，也正发了张照片给林晴羽。
几乎是同时。
接着，林晴羽这边铃声雷动。
一时间振得她头皮发麻，火速调低了手机音量。
而对面的声音可不是能够人为调节的。
“哇靠？”高婕一声惊叫，仿佛把她直接从白海拉到了北海道的温泉里。
“你小点声，吓我一跳。”林晴羽揉揉耳朵。
“哪来的啊？这专辑都绝版了！我去，你上哪里弄来的？？”
“别人送的，”林晴羽答，“是不是你高中的时候逃课去看演唱会的那个？”
“对啊，当年你还替我打掩护呢，你还记不记得！”
林晴羽想了想，确有其事，那会儿她们正值高三，学校对毕业生实行封闭式管理，高婕为了去那场演唱会，进行了一场盛大的装病筹划。
——倒在教室地板上“昏睡不起”。
她当时是真昏过去了，情绪紧张引起的，封闭式管理太磨人，再加上父母坚决不同意她在特殊时期外出“追星”，这才导致的焦虑晕厥。
那天是林晴羽陪着她去的医院，也就是第二天，高婕成功去了那场演唱会。
“当然记得。”可她还是想不通，付思齐这张专辑原本打算送给谁？为什么没送出去？
还是说，是别人送他的？
那也不对，别人送给他的话，里面不可能还会附带那张合影。
高婕继续在那头说话：“我们上大学那会儿，我还让你帮我抢过票呢，你那神手，一抢一个准，哎，真怀念啊，现在他都好久没出专辑了，太可惜了。”
“为什么不出专辑了？江郎才尽？”林晴羽打趣高婕。
“放屁，他才不会，是生病，好像是喉咙出了问题，”高婕语调起起伏伏，“你这专辑打算怎么处置？送我呗？”
林晴羽想着她留着也没用，但没当下做决定，说：“我问问再说。”
“问谁啊？”
“不告诉你。”
这天还是一样，她中午去了付思齐的店里。
厨房内依旧在进行48小时的全透明厨房直播，反响很好，厨师长性格大方，面对镜头毫不扭捏，偶尔还能和观众互动两句。
线下的侦探厨房活动也有序进行，原本林晴羽还在担心舆论的影响会降低大众的积极性，可很显然，在付思齐的配合下，多数客人愿意参与进来。
林晴羽于是打趣说：“你要不试试我上次说的，效果指不定更好。”
付思齐撇了她一眼，完全没理会她。
林晴羽扁扁嘴，一时间像被冻结了似的尴尬。
两个人就如木头一般杵在一块儿，气氛诡异到让肖欣都觉得不适，她扯扯巴乐袖子，“完蛋了。”
巴乐深有同感，“你还是远离是非之地吧。”
肖欣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最后选择扬手说拜拜。
巴乐心想女人可真绝情啊，于是喊了声林晴羽，“姐，你帮我看一下，我肚子疼。”
林晴羽正愁怎么缓解尴尬，这回算是有了法子，招手让付思齐过来一起看下后台数据。
两颗脑袋凑近，气息不免纠缠。
付思齐觉得她今天格外无事献殷勤，也联想到了原因，越是如此，他越不想就此放过机会。
小人之心，怕是如此。
但他还是隐隐担心昨天的小动作被发现，于是有意无意问了句：“你手机呢？”
“嗯？”林晴羽不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怎么了？”
“没异样？”
“？”
巴乐的话又窜出来——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给我植入病毒了？”
付思齐下意识用手弹了下她脑门。
这下，两个人都尴尬，林晴羽护额，付思齐手悬空置着。
林晴羽：“你干嘛？”
付思齐才把手收回裤兜，装若无其事地看屏幕。
林晴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弹额给惊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就在这时，连清从门外进来，手里牵着的一个粉嫩可爱的女娃娃直直冲过来。
付思齐走去抱她，隔了一段距离，林晴羽看见连清同他站在一处不知说些什么，三个人姿态亲密得俨然像，像一家人。
这场景莫名让她心情微妙。
索性扭头不再看。
但连清过来主动同她打招呼。
她自我介绍报名字，“麻烦林总了。”
林晴羽友好笑笑：“叫我晴羽就行，合作嘛，应该做的。”
连清没再多说，回到女娃娃身边，女娃娃贴在她怀里喊妈妈。
林晴羽眉头一紧。
未婚先孕？
付思齐居然都有孩子了？
于是在连清出门拿东西时，目光在付思齐和那女娃娃之间逡巡，越看越觉得眉眼间好像有些相似。
这种神态被付思齐抓了个正着。
心里觉得有趣，所以依旧不解释，反而去轻掐了下小苏的脸颊，对林晴羽一笑，“可爱吗？”
这种骄傲仿佛是父爱的外化，林晴羽僵硬了下嘴角，但看看那个女娃娃，长相精巧，肤色白皙，跟瓷娃娃似的，“挺可爱的。”
她走过去蹲下身，在身上摸了半天，最后把车钥匙上的小猫挂件拆下来，递给小姑娘，“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呀？”
小苏原本在偷偷瞟她，看见她过来，忙躲进付思齐背后。
“她怕生。”付思齐揉揉小苏的脑袋，但也没勉强她作答。
林晴羽有意无意抿着杯中的水点点头，问道：“她多大了？”
“三岁。”
林晴羽有些惊讶。
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个三岁的女儿。
三年之前，他们才分手而已。
“怎么了？”
“哦，”林晴羽干笑了下，“就是没想到你已经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