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你其实还蛮开心的。

他牵着你的手，慢慢地，从汹涌的人群中走过。

“不玩别的项目了么？”

“不玩了。”你心满意足道。

你不喜欢游乐园那些惊险刺激的项目。

“下次还想坐摩天轮！”

“嗯。”他应你。

路过饮品站，他买了你最喜欢的葡萄味饮料，插了吸管，递给你。

他托腮，凝视着你喝饮料，说：“还有什么想和他一起做的，你一并说了吧。”

你呛到了，咳嗽起来。

他笑了下：“喝慢点啊，迩迩。”

他抽了张餐巾纸，给你擦嘴。

“所以还有吗？”等你恢复平静，他又问。

你一时间编不出来，只好说：“……有好多呢，脑子理不过来。”

他垂下眼睛，慢条斯理地给你擦手指，说：“回去列个清单。”

救命，你是一直有点不懂他的脑回路。

但你也不想摊牌，只好硬着头皮说：“哈哈，好的。”

游乐园的夕阳打在他的侧脸上，有种如梦似幻、不可捉摸的感觉。

你凝视着他，差点出了神。

*

所以，你想跟曾经的小哥哥一起做些什么呢？

列清单的时候，你犯了难。

非要说的话，以你贫瘠的想象力，你最想和他去的地方，应该是学校吧。

学校旁边的巷子里，学校的老师办公室，学校操场的草地上……

但是这些地方当然不能去，你可不能暴露了。

（你是在玩什么间谍游戏吗？）

你想了好一会，纸上还是一片空白。

“这么难想吗？”小哥哥问你。

你点点头。

他说：“为什么呢？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不应该有很多想和他去的地方吗？”

你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没有太想过……”

“嗯？”

你自暴自弃地说：“只是暗恋啊，怎么会想这么多啊。”

“……”他意味不明地挑了一下眉毛。

“我等会再想想吧。”你捂住脑袋。

“嗯，我先去做饭。”

小哥哥以你饮食不健康为由，已经全面入侵了你的生活。

不得不说，跟你会做的生命体征维持餐比起来，他做的菜像网上po的一样精致又营养，连煎鸡蛋都是完美心形。

他下厨的时候，你跟他在厨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得想想啊……所以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很帅？然后呢。”

他的眉眼染上烟火气。

“还有？”你一边偷吃，一边随口说道：“很温柔吧……”

“温柔，爱笑，开朗，很聪明……”你回忆中的小哥哥加入了你致死量的滤镜，跟实际情况完全不符。

你的眼睛在发亮。

他短短地“嗯”了一声：“这样。”

吃饭的时候，你感觉他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倦怠感。

他支着额头，很快地放下了筷子。

“很好吃啊…”你含糊不清道：“怎么不多吃点。”

“你吃吧。”

热气升腾，他看着你，眼神很温柔。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他晚上的疯狂。

“你都磕出血了……”他的动作太激烈了，以至于嘴角磕到了床头柜，你有点不知所措。

你虽然是有点轻微的偏s啦，但不是想犯故意伤人罪。

何况你根本没干什么，是小哥哥一直在过分地满足你的要求。

……已经超出太多了。

他说：“没事。”

“迩迩，你亲一下哥哥。哥哥就不疼了。”

他对你百般诱哄。

他握着你的手，跟你十指相扣。

他出了很多汗，黑发湿淋淋的。

你不由自主地吻他，舔了一下他的血。

他说：“我的血味道怎么样。”

你迷离地看着他，说：“唔，有点甜……”

他笑得非常开心。

他的手指抚上自己的伤口，然后粗暴地扯开。

更多的血涌了出来，浸湿他殷红的唇，手指，简直触目惊心。

“你在干什么？”你实在有点惊讶。

他仿佛突然惊醒般，停下了手指，说：“不是甜么……对不起。”

直到最后，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

……是因为他一点都不温柔，也丝毫不开朗。

是个渴求无度的暴戾之徒。

“迩迩。”

他神情恍惚，舔干净自己的手指上的血。

“哥哥……”你依赖地抱住他。

他包容你，让你更深点。贯穿他的生命和始终。

十指相扣的手，抓得更紧。

抵死缠绵。

……

你抱着他，甜甜地说：“哥哥，我想去网吧，画展，音乐会……”

去网吧。因为他以前经常逃课去。

去画展。因为听说他会画画。

去音乐会。因为他学过弹钢琴。

其他的，你一时半会也没想好。

毕竟你曾经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自然不了解他，知道的全是道听途说，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假，于是你的想象力也很贫瘠。

他顿了好一会，才回你的话：“嗯。”

*

“那个小胖子好怪啊。”

“有点不想跟他说话。”

“是啊，你们也是这么想的么？”

“总觉得有点阴沉……”

“他在看我们！我们快走吧！”

同班同学们手拉着手，从他的身边飞速经过。

人啊，真是肤浅的生物。

最擅长从外貌鉴定性格。欺辱怪异的，厌恶丑陋的。

本来应该早点坐车回去的，但是弄丢了投币的零钱。面对那些排斥的目光，借钱的话又迟迟说不出口。

你现在也很难以想象，曾经的你居然为几个硬币而那么犹豫迟疑过，以至于放学后还被困在学校。

你早就不会为这种事为难，但是你仍然能体会到当时的心情。

你难以启齿。

你想过要走回家，但是外面下了很大的雨。

你把书包放在怀里，坐在学校台阶上，把头埋到书包里。

雨水打湿了回忆。

“你呆呆地在这里干嘛？离家出走了么？”

他的声音里带点笑意。如此熟悉。

你的身体像是过了电流，一个激灵。

“嗯，小耳朵？”

他的眼睛里没有那些人的厌恶、歧视。

而是一视同仁的疏离。

“没有，只是不想回去。哥哥。”你异常乖巧地说。

“坐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吧？”他说：“一起去网吧？”

他给你一个回家or待在学校之外的新选择。这是你没有想过的。

你后来意识到，他只是看到你在一个人在雨里发呆，随口问一句，并不是跟你一起玩的意思。

你平生第一次去网吧。

他可能觉得你菜，没有带你一起玩。

你一点儿不难过。你坐在他旁边，不敢再靠近一点，不敢说一句话，甚至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他屏幕。

你心不在焉地点着鼠标，眼睛时不时偷偷瞄他一眼，即使只是这样，你也感到幸福到要落泪。

好在周围的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没人能注意到你的神态。